“早啊茵茵姐,今天氣色真不錯!”
許靜在大門口迎上江茵,朝她身後擠擠眼:“喲,懂得來送人家上班啦?有進步、有進步!”
她故意大聲地誇讚,好像非要讓遠處那個還傻笑着站在出租車旁的小子能夠聽到似的。
“你這丫頭又作怪,等他再開豪車來接你時我也大聲喊過去,叫全樓、不,整條街道都聽着!”江茵紅着臉恨恨道。
“那你可等不着了。”許靜得意道:“他被我教訓了一通如今比竹熊還乖,哪裡敢跑來顯擺?”
“都稱‘他’了,看起來大勢已定啊?”江茵努力把她思路從自己身上移開,遂追問道。
許靜馬上白了她一眼:“我沒說、不是我、我沒承認!”
嘴角浮現她標誌性的狡猾笑容,說:“他自己自作多情哦,咱可沒答應什麼。”
“哼,你得瑟吧。小心有狐狸精把人搶走了,你才竹籃打水、哭都來不及!”
“你這純屬嫉妒!”
許靜一把抓住她胳膊:“老實交代,他怎麼求饒的?怎麼就忽然開悟了?哎呀,我想起來,有天他被某人點化過,那人是誰來的?”
“還點化……,”江茵忍不住笑:“你這隻小妖能點化誰?成天和你師傅學的不正經!”
她忽然扯住許靜細細上下打量,口裡“嘖嘖”有聲:“咦,奇怪了。你說怎麼別人穿中式就穿不出你這個味道來,到底有什麼不同啊?”
原來她今天穿了身四分袖中長款連衣裙,領口有仿古右衽的藍包邊交領設計,領口至右腋前點綴兩個藍絆綠結的盤扣,身上印花兩肩、左腰至下襬皆是仿徽宗花鳥圖。
右鬢上方用了只玳瑁花的髮夾將髮絲攏住,露出精巧的耳廓和米色珍珠墜。
“你這身呀,不刻板、不妖嬈,恰到好處。只可惜……爲什麼只穿了雙半高跟的?要是用高跟鞋,豈不是鶴立雞羣,要迷死人了?”
江茵指着她腳上那雙刻花白皮鞋打趣說。
“我本來就夠高了,還穿高跟幹嘛?”
許靜笑着解釋:“高跟鞋漂亮歸漂亮,可跑不快、走不穩。這要師傅叫、電話找哪有功夫一步三搖慢慢來?
再說我這人性子也不喜歡,受拘束。
最後,那東西給身體帶來負擔不小,爲了給人看個喝彩要豁出命去,划不來的!”
兩個人聊着就已經進了公司大門。許靜一眼看見竇天瀅正往前臺後面藏個拉桿旅行箱,忙問:“豆豆,你要出門麼?”
“咳!這麼大個箱子沉死了,怎麼可能是我的?”
竇天瀅直起腰來有點喘了,小聲湊過來說:“小韓總的,他進門丟下就奔董事長辦公室了,害我替他收。
不然被伊萬卡看見又要吼我犯懶。”說完撇撇嘴。
江茵一聽她們聊領導,馬上打個招呼自己先進去了。
許靜在指紋打卡機上做完考勤,思索着走過來,說:“小韓總這是坐紅眼航班回來的,這可不像他呀?
他進門以後說什麼了嗎,或者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止?”
竇天瀅使勁搖頭:“沒有。我剛開門一回頭他就在我身後了,嚇死人!然後他就進去啦,我什麼也沒敢問。”
“那更不對了。”許靜扭頭往男廁那邊瞅瞅:“他不會來得更早,一直在哪裡躲着等開門呢吧?這太反常了。”
見豆豆也說不出所以然,她只好先進去,心裡嘀咕着等會兒師傅來了得和他說說這個情況。
還真讓許靜猜到了,韓冬真是坐紅眼航班跑回來的。不過他可不是像別人爲了一張便宜機票,而是被嚇到了不得不如此。
要不怎麼用了個“跑”字呢?
這趟東南亞之行他確實對那邊的市場和現狀有了直觀認識,更重要的是經過多方面尋找,他終於找到了久無音訊的權總!
不過……,是在監獄裡。
面會室裡姓權的在韓冬逼問下總算說了實話。
原來他開發那塊地只是得了地方長官一句口頭應許,根本沒有實際開發的權力和法律依據。
他和本地最大的黑頭目合作,滿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熟料那傢伙在一次內部火拼中意外地去見了上帝。
這下子可不得了,其遺產成了家人和各方勢力撕咬的肥肉。權和友保命尚且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聯絡韓冬?
後來他覺得自己實在逃不掉了,只好去託軍界的熟人給自己辦了個自首。最後乖乖地蹲進監獄等待審判。
韓冬聽得目瞪口呆,他在大陸安逸逍遙,從未想過外頭的世界如此“精彩”!那結果會怎樣呢?
小韓思來想去,拜訪了當地僑領,向對方請教這種事會如何發展,以及對自己有沒有什麼影響。
對方看在同源同種和他應許的“學費”面上指點,說這種事估計姓權的肯定是把自己的身家資產幾乎都獻給軍、警兩界了。
這樣即使有誰當初盯着他,見此人已經是身無長物也就失去了下嘴的興趣。若非世仇、血仇,也就沒必要繼續折騰一個囚犯。
但說道小韓身上,對方很認真仔細地詢問了他們之間的交易和主要條款,然後告訴他:你要小心!
他幫你提供擔保辦理的抵押借款,但借款人名字是你,所以貸款方肯定會找你麻煩。
雖然當時辦的是三年分期還款,但按本地法律,一旦權和友的案子被判屬於欺詐,那麼貸款方可以宣佈你這個合同無效並要求借款人立即歸還全款!
這句話令小韓魂飛魄散。老天,我當初就沒見到過全款拿什麼還?權和友的那幾棟樓?它們早因爲不合法開發被查封了呀!
謝過人家的指點小韓匆匆回到住處,越想越危險。他生怕被人家扣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既沒親人也沒朋友。
姓權的能獻出財產保命,我能有什麼,怕不是被人拷打得很慘?他眼前出現了某些神劇裡的畫面。
一個激靈之後韓冬決定不能再這麼傻下去了,得趕緊走!
他甚至都沒敢走酒店正門,從後面送貨的出入口出來,穿街過巷之後叫了輛出租直接去機場。
小韓長這麼大沒覺得害怕過,這次可嚇得不輕。他一路上開着PAD看地圖,生怕司機把自己拉到偏僻地方,或者直接給他拉到局子裡去。
直到機場他才喘過口氣來,恨不得抱着司機親一口,甚至連塞給對方的是把美鈔他也不在乎了。真是個好司機啊!
他決定買最近去國內的航班,結果只有晚上纔有,而且只到天津。不管它先回去再說!候機的那段時間又是煎熬,他小心地觀察和注意着自己周圍出現的每個人。
飛機開始滑行、衝向天空的剎那,韓冬癱進座椅裡,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他要了冰和可樂,讓自己鎮靜下來手不再顫抖。
清晨六點,當他從火車車窗看到外面熟悉的景色時,韓冬落淚了。不僅因爲到家和安全,而且出於深深的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