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道了周姐口中的那個可憐女人的時候,司徒便想到了一個詞——報應。
自己老公爲了找回失散的兒子,而最爲妻子,孩子的媽媽的你,居然拋家棄子跟着大款跑了,活該你被大款玩弄,活該你被賣到了小山溝。
可是當司徒想起樑娟費盡周折從小山溝裡逃出來,什麼都沒拿,卻依舊揹着陳江華的那把吉他的時候,司徒知道樑娟對於陳江華的愛,不僅僅是割捨不下的愛,還有無盡的懺悔。
令司徒很意外,樑娟收拾了下面容,擦乾了淚水,安靜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發愣。
“我是個該死的女人,我對不起他更對不起我的兒子。”樑娟緩緩說道。
她的話像是在懺悔,不管身邊有沒有人在聽,她依舊繼續說着。
“我活該,我自作自受,我就應該下地獄……”
司徒從茶几上抽出兩張紙巾,遞到了樑娟面前,樑娟沒有去接,司徒的手也沒有收回來。
“你還愛着他不是嗎。當陳叔叔跟我講述了你的事情,我覺得你是一個應該唾棄的女人,但當我知道你還揹着他的吉他的時候,我覺得你也並沒有那麼的無恥。”司徒緩緩說道。
樑娟又用手掌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們難道就那麼認定我跟着大款走了,只是爲了過好日子嗎?”
這句話讓司徒心裡一顫,難道給大款當小三不是爲了錢,難道真的是爲了真愛?
司徒沒有說話,周姐也沒有說話。
“兒子丟了以後,我和老陳沒日沒夜的去街上找,發傳單,發尋人啓事,登報紙,可是一年過去了,什麼結果也沒有。我看着老陳原本即將飛黃騰達的事業誇了,以及越來越憔悴的面容,我的心裡是多麼的崩潰。就在我們將要放棄的時候,我遇到了他,他是魔鬼……”
說到這個‘他’,司徒意識到這就是樑娟傍上的那個大款。提到‘他’樑娟越來越激動,激動到咬牙切齒,恨之入骨。
“他是一位大官兒,他向我保證會動用所有的權利幫我找回兒子,只要我跟了他。我不想讓老陳在這麼遭罪了,我希望老陳快點好起來,重新歸他的事業上,我更希望兒子能夠早日回到我的身邊。最後,我答應了。因爲我覺得爲了這一切,我做什麼都值得。後來我才知道他騙了我,他有老婆有家室,而且,他只是想佔有我,並沒有幫我找回兒子的能力。就在他老婆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怕他的仕途被毀掉了,便把我賣到了一個小山溝裡,每天都有人專門看管我。這一待就是十幾年。”
聽到了樑娟的講述,司徒的心冰涼,就像是有刀子在上面割一樣,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陳江華誤會她了,而她是一個傻女人。原本可能不傻,但是迫切的尋子之心,以及愛父之念,讓她的頭腦簡單了,相信了壞人的讒言。
“難道這麼多年你就沒有想過逃出來?”司徒質問道。
樑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哭啼啼的說道:“我能沒有想過嗎?可是,可是老陳的吉他還在他們手裡,每次我把吉他偷回來,揹着吉他逃跑的時候,這吉他太累贅,我逃不掉,又被抓了回去。直到又一次山裡鬧水災,他們都逃命了,我才揹着吉他逃了出來。”
說完,樑娟哭的更厲害了,泣不成聲,推門跑了出去,司徒怕出什麼事兒,也跟着追了出去,直到他看到樑娟將那把吉他找出來,抱在懷裡,整個人坐在地上,靠在大木箱上。抱住了吉他,她整個人才安靜了下來。
“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樑娟嘴裡嘟囔着。
直到最後,樑娟聲嘶力竭的喊道:“老陳,我對不起你……”
說完,樑娟居然抱着吉他朝着門框衝了過去。
司徒意識到大事不好,立刻念道,‘速度減緩’。
司徒抱住了樑娟,讓樑娟坐在牀邊。
‘速度恢復’。
“我沒臉見他,你讓我死,讓我死……”樑娟又哭又鬧,最後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抱着吉他,眼神發愣。
可氣的女人,你怎麼又那麼的可憐。
司徒看着樑娟,眼眶溼潤了。而周姐,早已經泣不成聲。
司徒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接過,他原本想揪出這個女人,痛快的罵一聲‘臭不要臉的賤貨’,替陳江華出口惡氣。
可是,他現在卻對眼前的女人十分的欽佩。也許這就是母愛,這就是對愛人的愛。寧可毀了自己也要讓兒子和愛人幸福。
你這個傻女人……
她原本能夠早點逃出來,但是她想要帶上這把吉他,所以逃跑屢次失敗。她知道自己的經歷遭人唾棄,即使解釋,也不會有人信。逃出來,她不能回家,不能去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爲了解相思之苦,她必須帶上這把吉他。
司徒知道,這把吉他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支持着她頑強的活着,哪怕是現在的這種苟且偷生。
“你就這麼死了,你讓陳叔怎麼辦?”司徒質問道。
“我沒臉見他……”樑娟依舊重複着這句話,人有點絕望。
司徒說道:“你沒臉見他。你那麼愛他,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麼的愛你?既然相愛,有什麼誤會不能解釋清楚?當你離開之後,陳叔就不光是找兒子,也同樣在找你。”
現在司徒明白爲什麼在得知自己兒子下落之後,陳江華沒有選擇回家而是浪跡天涯了。他無法面對左鄰右舍對自己妻子的垢言。之所以無法忍受,是因爲陳江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嘴上說恨,豈不是愛之深,纔會恨之切?
司徒相信,只要樑娟跟陳江華解釋清楚,陳江華肯定會原諒她。
樑娟之所以在得知了陳江華的消息後,選擇要自殺,那是因爲他怕司徒帶着陳江華找到這裡,她覺得陳江華無法原諒她,當陳江華滿含怨氣的當面咒罵她的時候,支持她生活下去的最後一根稻草將被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