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一歪，驚險從綠化帶邊上擦過。
隨着尖銳的摩擦聲，abs也發出“咯咯”的聲響。
終於，車被剎停。
“沒事吧？”顧莘側臉看向佟慕妍上下打量，見她搖頭，他這才解開安全帶下車去。
佟慕妍看着他的身影一愣，剛纔千鈞一髮之間，她雖然繫着安全帶，可他卻還是伸手過來攔住她，她的心裡很溫暖很感動。
佟慕妍打開車門下去，見顧莘已經回身，鬆了口氣：“是隻狗跑過，沒撞到，幸好。”
車子前保險槓處有一條擦痕，顧莘蹲下身查看一眼，起身說：“小傷，沒關係。”他起身，見佟慕妍始終沒說話，有些擔憂，“真的沒事？”
“沒事。”佟慕妍的目光盯住眼前的人，忍不住小聲問，“你呢？你有沒有事？”
顧莘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擔憂，他的內心卻有了一絲高興，上前不動聲色拉住她的手，她果然沒有掙脫。
直到重新上車，繫好安全帶，顧莘才含笑看着她說：“不用這樣看着我，沒事，你看，手腳都利索着。”他朝她晃晃手，抖抖腳。
佟慕妍總算鬆了口氣。
他又把她帶去了他們第一次吃烤肉的地方，已過了晚飯點，夜宵卻還早，所以店裡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五花肉上了烤盤，發出滋滋地聲響，很快有油順着靠譜紋路流走，香味飄了起來。佟慕妍吃了兩塊肉，忍不住問：“爲什麼來這裡吃？”
這裡離開他們住的地方並不近，而烤肉店，在他們小區外就有。
顧莘說得隨意：“就是想來就來了。”
他看她吹着氣，把滾燙的烤肉往嘴裡塞，還不時用手扇着風，那樣子有些可愛。她見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往他碗裡夾了幾塊肉：“怎麼不吃？”
顧莘“嗯”了聲，低頭用生菜包了塞進嘴裡，嚼了幾下，突然問：“那天，爲什麼故意追尾？”這段時間的接觸，他覺得佟慕妍並不是那麼放蕩的人。
佟慕妍握着筷子的手略微一僵，隨即嗤笑說：“容清暉說我性冷淡，我只是爲了證明我不是。”
顧莘聽着就笑了，明眸直勾勾看着她，無比認真說：“你絕對不是。”
佟慕妍臉紅了。
二人吃到一半，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一眼望出去，到處都是朦朧的雨簾。他們的車停得有些遠，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店外屋檐下，有一對情侶跑來躲雨，男人細心將女人推到裡面，轉身用後背擋住後面一片溼漉的空氣。
佟慕妍不禁想起那一次她和顧莘在便利店外躲雨的情形，那天的雨不大，但顧莘爲了不讓她沾上溼氣，也是這樣。
不經意的點滴，原來都是那樣溫暖。
可是曾經的容清暉，也是這樣，可以隨時跑去買她喜歡吃的東西，會在雨天大老遠跑去給她送傘……最後還不是說走就走了？
顧莘呢？他又可以在她身邊待多久？
也許，佟慕妍只是在害怕。
雨停了，外面的情侶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顧莘走下一步臺階停住了，回頭說：“別弄溼鞋子，上來，我揹你。”
佟慕妍幾乎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她今天穿的鞋子帶點鏤空花紋，很容易沾溼，而此刻外面的地上還流淌着尚未退去的雨水。
其實她都沒有想到，顧莘卻注意到了。
那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起陸衍曾說過，要她習慣男人的好。
佟慕妍沒有矯情讓他背了。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人走在其中，彷彿連心情都變得好了。
她輕聲問：“顧莘，你爲什麼要對我好？”
顧莘的笑容清淺，話裡透着些許高興：“因爲你也對我好。”
佟慕妍一愣，似乎沒想起來她哪裡對他好了。
顧莘又說：“從沒有哪個女人會像你那樣給我上過藥，也沒有人會和你一樣爲我省錢，也沒有人和我吃飯時會搶着買單。”
佟慕妍脫口說：“可那些都是小事啊！”
“我不需要轟轟烈烈，生活本來就是無數件小事的凝聚。”他一笑，睫毛如扇遮住墨色瞳眸，卻蓋不住他內心的歡喜。
佟慕妍呆住了，顧莘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副駕駛座，她看着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她才又問：“因爲這些，你就覺得能和我過一輩子嗎？”
顧莘伸出手時略微遲疑了下，但很快，他按了發動鍵，側臉看她時，眼底流淌着笑。
他說：“我又不是占卜師，人生到處有意外，也會有轉折，所以是不是一輩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也很快樂，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嗎？
佟慕妍低下頭，媽媽離開裴家時她曾問過她和裴鋼結婚是不是很後悔，可媽媽卻說，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知道結局如何，最重要的是自己經歷過，無愧於心，也不後悔。媽媽還說，不管她和裴鋼結局怎麼樣，她這輩子最幸福的就是生下了她。
顧莘看她坐着不動，俯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
佟慕妍這纔回過神來：“我自己可……”
“吧嗒”一聲，安全帶扣上了。顧莘擡頭看着她：“你說什麼？”
“哦……謝謝。”她低頭衝他一笑，也許一直是她弄錯了，顧莘說三個月，其實放手一試又如何呢？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才聽顧莘又說：“三天後，來臻翔科技上班。”這一次，不是請求，也沒有勸說，“就你的能力來說，你需要這樣的平臺，臻翔科技不會做得比m.z差。還有，我不想騙你，你要是拒絕，我會在你每一次面試中都動手腳。”
佟慕妍撐大眼睛看着他：“是你！你把我的身份告訴他們了？”
顧莘一笑：“相反，我只是擡高了那些錄取者的背景。”
佟慕妍算是看出來了，既然他肯在她面前承認，那麼她到處去面試也是枉然。
顧莘又說：“臻翔科技和我的辦公室不在同一層，那的人沒見過你的照片，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佟慕妍想了想，終於同意了。
…………
簡靈得知此事，終於拍着佟慕妍的肩膀說：“這樣就對了嘛，以前的你知道叫什麼嗎？活脫脫佔着茅坑不拉屎！”
“說什麼呢！”佟慕妍瞪她。
簡靈嘆了口氣，突然一副警備狀態。
“怎麼了？”佟慕妍奇怪看着她。
簡靈又嘆息：“哎，要不一會你陪我去醫院看病唄。”
“你病了？”佟慕妍上前，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沒病啊，哪不舒服啊？”
簡靈的眉頭緊擰着，糾結說：“只是也不知道那位鬱醫生去上班沒？”
“哪位鬱醫生？”
“就是那天藍主任去機場沒接到的那位！昨晚吃飯他無意提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位絕對是個有才華的美女！”簡靈說得斬釘截鐵，“她要是去上班，藍主任肯定會去搭訕！”
佟慕妍好笑看着她：“你又知道？”
簡靈認真點頭說：“那當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換了我，遇到一個比藍主任更帥的男人，我也會去搭訕！”
佟慕妍看着她的臉色有些變了。
簡靈嫌棄推開她，說：“放心吧，咱們鄰居已經名草有主，看在你的份兒上，我也是不會下手的啦！哎，要不，我一會兒問問藍主任，那位鬱醫生到底什麼時候去上班。”她自顧說着，拿了包出去，走到門口，不忘回頭說，“到時候，你可得陪我去啊！”
不等佟慕妍說話，她已經關上門走了。
佟慕妍搖搖頭，原來簡靈看病，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倒是像她。
…………
夏商周跟着顧莘開完例會回到辦公室，他將文件放下打算要走，卻被顧莘叫住了。
“昨天和老爺子去了哪裡？”顧莘解開西裝釦子坐下，擡頭看着夏商周。
夏商周低頭一遲疑。
顧莘的聲線略低沉，目光依舊直視着他，說：“夏秘書，你把我的事告訴老爺子也就算了，不過你不會認爲我想要知道的事查不出來吧？”
夏商周的脊背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顧莘的聲音再次傳來：“是我爸要你瞞着我？”
夏商周一愣，老爺子倒是沒有遮掩的交代，再說，一旦鬱芷言答應，那麼這件事顧莘遲早是要知道的。
想到此，他開口說：“鬱小姐回來了。”
鬱芷言？
顧莘的瞳孔微縮，這麼說老爺子去見了鬱芷言？怪不得顧一桐說他心情不好，當年因爲顧若的事，老爺子沒給過鬱芷言好臉色。
夏商周接着說：“鬱小姐現在已經是很有名的心理醫生了，老爺子打算聘她爲您的主治醫生，但她拒絕了，所以老爺子讓我接洽桐城所有的醫院，不讓她去臻華醫院以外的任何醫院就職。”
顧莘聽完輕哧一笑：“我爸以爲用這種強硬的手段就能逼她就範？這麼多年，他還不瞭解她的性子？”
鬱芷言是個感情至上的人，爲了顧若她可以不要錢，不要權，現在她自己有了能力，又怎麼會因爲老爺子的手段而屈服？
這時，夏商周接了一個電話，他下意識看了顧莘一眼：“衆盛醫院？”
不必問，顧莘也知道鬱芷言今天要去衆盛醫院面試，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機便出去。
夏商周追着出去：“顧總，顧總您……”
顧莘沒有回頭，徑直走到電梯前：“我去見她一面，當然，我不會阻止你給老爺子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