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綠喬心下運了氣,正要發作一番。
忽地又覺自己今日行爲有些不對頭,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微微一怔後,她忙自壓下心頭火氣。卻聽那凌昊天對着沈碧湖道:“碧湖姑娘,現下時機已到,我便想再隱瞞於你,你的孩兒的爹爹林四郎並沒有死。而是在相府大夫人慾殺你的前一日已被我所救。還有你在相府裡的貼身丫環秀荷,已被我悄悄放回家去。
我心知你與林四郎雖有私奔之約,但大夫人既然已對林四郎暗中下手,必不會放過你。而你是相府名正言順的庶出四小姐。她必不敢大張旗鼓地加害於你。於是,我與無痕,孫潤等人,在相府足足守了兩個夜晚……”
碧湖聞聽自己的初戀情郎林四郎竟還活在人間,不間不免堆滿苦辣酸甜。五味交雜裡,她的眼淚不由流得越發多了。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再也不顧形象,以衣袖拭去腮邊淚跡。眼望青雲王,聲音顫抖地道:“想不到王爺竟然這般急人危難,關心他人。若非王爺有心,我與四郎恐怕此時都已成了地下冤魂,哪裡還有相見之期。卻不知他現下人在何處。一切可好?他可知我們已有了泓兒?”
說到此處,沈碧湖心頭十分的矛盾,她心知凌昊天既已告訴自己林四郎未死的信息,就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將自己遣送出府去與四郎團聚,她心裡自是願一家三口團聚,可是自凌昊天將她抱回凌王府那日起,她就已對這救命恩人心生愛念。
後被王府中人喚作碧姨娘那日起,她就潛意識力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凌昊天的女人,當然這不現實。在她懷孕的那段時間,愛好音律和詩詞歌賦的凌昊天雖然不時地來碧雲居與她吟詩做畫。可那都是出於知音人間的相互欣賞。這知音,也只限於詩詞歌賦而已,而凌昊天,卻從不曾與她交心。
即使是與沈綠喬婚後那些煩惱
的漫漫長夜,他雖然表面上是宿於自己的碧雲居中,那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實每至夜深人靜之時,他竟都是回了自己的書房獨宿……
那個時候,她好悔自己輕易失身於人;好悔自己身懷有孕;恨不能與王謝堂內的沈綠喬互換,讓自己成爲凌昊天的王妃,那麼,她會將這一世的柔情毫無保留地奉獻給眼前男子。所以,每每見着沈綠喬與青雲王怒目相向,看着佔着自己名字的女子竟不知好歹,不知珍惜這英俊不凡,見義勇爲的王爺,她的心裡,不只羨慕嫉妒,還凝着深深的恨意。
可時至今日,凌昊天忽然對她說,自己孩兒的爹爹,林四郎尚在人世。她眼前不由又浮現出自己與林四郎定情後的深情款款,抵死纏綿。不由竟又柔腸百轉,一顆心,分成兩半,水深火熱裡熬煎,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凌昊天哪裡知她心裡百轉千回,卻接着她的言語回道:“當日林四郎被我救下後,被我數落地番。便讓我照顧你與腹中孩兒,他要出去闖蕩番事業纔回來接你們母子。我便讓他去西北投軍。誰想到這小子竟還真是個有出息的。他雖然原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卻在軍中做了長史。我去了西北後,見他在軍中表現出重,便封他做了西北大軍主簿,掌管我驃騎大將軍部文書,成爲我的親信佐吏。
我搬師回朝那日,林四郎也已隨我入京。當日我爲尋綠喬,已然將大軍駐紮在京城之外二百里的烽火臺。一會兒,我便飛鴿傳書將林四郎召回,讓你們夫妻團聚,父子團圓。”
當此際,沈碧湖也只有點頭的份兒,儘管她對凌昊天私下暗戀,依依不捨,可是她終不是一個一無牽掛的女子。再則,凌昊天對沈綠喬的那份心思,她已是親眼所見,除了沈綠喬,他的眼中根本容不下別的什麼人。若自己還是個聰明的女子,還是回到那個倍加珍惜自己的人
身邊。
想通了的時候,沈碧湖不由擦乾眼淚。又深深給凌昊天施了一禮道:“碧湖在此替四郎和泓兒謝過王爺救命之恩,同時也替泓兒謝過王妃救母之恩……”說罷將一雙盈盈秋水停駐地沈綠喬的桃花面上,哽咽着喚了聲:“姐姐。”
沈綠喬忙走下座位俯身將她扶起坐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邊拿出手帕幫她拭淚,邊溫言勸道:“好妹妹,我說你當日爲何要攔住我去路,非要問我可認得你。我這時卻也要告訴你,那時我卻是真的不認得妹妹你。因爲有天我正在假山後面的丁香花底下,給二姨娘採她最愛的丁香花,卻不知被哪個人自後面打了一悶棍,醒來後我整個人便前世盡忘,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兩日便在晚間去後園散步的時候,撞見大夫人慾殺妹妹。我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後又做了你的替罪羊,要嫁的那安南王世子楚天舒爲妻……”
“可是姐姐您卻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迎得了王爺的厚愛,我聽聞二姐姐紅喬嫁與了那安南王世子,是不是她的日子過得不甚太平?”
沈綠喬回憶起前兩日在平安鎮所遇到的楚天舒被廢的情形,不由一聲慘笑:“你堅持不嫁那安南王世子確是對了。倒還能死裡逃生,大姐姐卻是瘋魔了,只因嫁給楚世子,被他的小妾算記。如今已是不能生育……”
忽地又回身問那凌昊天道:“哎呀王爺,那輕紅確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想她回來之日必要報復姐姐,你可安排好了?”
凌昊天狠戾地一笑:“那輕紅毒婦,竟然害夠安南王世子妃,偏偏又不知好歹來算計我的小綠兒。我卻怎能輕易饒她。擄你回來之前,我已吩咐潤兒給她喝下一瓶致使她一輩子不能說話的藥劑,她變啞了,免得日後說出當日之事……這個且不再說,現在卻該怎樣讓碧湖與林四郎一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