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川往事_分節閱讀_54

用茫然的眸子空洞洞地盯着我:“人家不理你,難道你就不會去理他?我覺得,你一定還是沒盡力。”

我對瀝川,要怎樣纔算盡力?

出了按摩店,我直奔自己的屋子,從抽屜裡翻出一本護照。

幾個月前,還是在九通的時候,愛掙外塊的唐玉蓮幫我辦過一本護照。她說,她私下裡和幾個旅行社有聯繫,問我業餘時間願不願做導遊,掙外塊之餘,還可以逛一下新馬泰。外塊我倒是掙過幾次,新馬泰卻一次也沒去過。護照就一直沒用上。我打電話給唐玉蓮,求她給我辦個瑞士的旅遊簽證。

當天下午,照她的指示,我填了幾張表,又買了到蘇黎士的來回機票,過了不到一週,簽證就批下來了。

“你去瑞士幹什麼?歐洲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旅遊團,三萬塊錢玩七個國家,怎麼樣?”唐玉蓮在電話裡勸我。

“去看一位朋友。”

“就住兩天一夜?太短了吧?來回機票都去掉七千塊呢!”

“工作緊張,不能多呆,回來還有幾個翻譯要due。”

“行,記得到銀行去換點瑞士法朗,不要歐元。有些店子不收歐元的。要我順便幫你訂旅店嗎?”

“麻煩你給我幾個地址吧,要便宜的,靠近機場。如果我找不到別的住處,就住旅店。”

出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大事,但出國兩天,對我而言不過是去了一趟九寨溝。我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坐上了北京去蘇黎士的飛機。週三下午五點半出發,蘇黎士時間早上六點十分到。臨行前,我給René的MSN發去了一條短信,告訴他我的起飛時間和航班號,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他到機場接我一下。雖然這段時間霽川和René都在迴避我。可是每次我發短信,René都會回覆,儘管可能回答得很短。如果René沒收到短信,也不要緊,我就把這趟當成是自助旅行。

其實我根本不指望能見到瀝川,只想看一眼瀝川生活的城市,我就滿足了。

黎明時分,飛機越過清晨的薄霧和一道道森林、山丘,準時到達蘇黎士機場。我沒有大件行李,只有一個隨身帶着的小號旅行箱。便跟着大隊人馬坐着快捷電車從第二航站駛到第一航站出關。

機場裡沒有太多旅客,顯得很空曠。方形的坐椅、冰涼的大理石地板、黑色的現代雕塑都給人一種疏離的味道。高高的鋼架天頂,充滿末來感的灰色主調讓人好像走進了太空世界。所幸上下電梯時能看見巨大的紅色牆壁、酒吧裡點着溫暖的澄光,還有幾道種着綠藤的玻璃幕牆,讓我感覺又回到了東方。

關檢非常順利,出站口裡站滿了接機的人。不少人高高地舉着牌子。

我沒有看見René。

在出站口等了三個多小時,仍然沒見René影子。我開始責備自己太魯莽。以爲給René發了短信,就一定會收到。René有可能很忙、也有可能忘記打開MSN。何況他還是夜貓子,白天會睡到中午纔起來。

中午很快就到了,我飢腸轆轆,跑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吧買了一個三明治。不敢在小吧裡吃,怕René來接我找不到人,仍舊等在出站口。

我一直等到下午一點,終於,坐不住了。跑到電話亭給瀝川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古藤塔克。”優美低沉的男聲。

有點不尋常哦,不是護士,居然是瀝川直接接電話。

“瀝川!”

“小秋?”尾音高高上揚,很吃驚的語氣。

“嗯,是我。我有點事想找René,你有他的手機號嗎?”

“有,”他說,“René和霽川在意大利,你找他有急事?”

我傻掉了:“René……在意大利?我……沒什麼急事,……是翻譯上的事兒。”

“他昨天剛走,”他頓了頓,說,“如果是翻譯上的事,你找我也一樣。”

“跟你沒關係,再見,下次聊。”我準備掛掉電話。

“等等!”那邊傳來一聲大喝。

“啥事?”

“小秋,你在哪裡?”他陰森森地問。

“還能在哪裡?北京唄,CGP辦公室。”

“爲什麼電話ID上寫着蘇黎士機場?”

完了,穿邦了!嗚!我矢口否認:“不可能,我明明在北京。你的電話機有問題,我掛——”

“謝小秋,不許掛!”瀝川在那頭不耐煩地打斷我,粗着嗓門問:“你是不是在蘇黎士機場?”

“……嗯。我是來觀光的,明天就走。”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度,“我,我不是來找你的。”

“你身上有筆嗎?”他說,語氣忽然變得出奇地冷靜。

“有……”

“記下來:XXXXXXXXX,這是我的手機號。”接着,他又報了一串德文,把字母一個一個地拼給我,“這是我的門牌號。有一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口右邊花盆的墊子裡。萬一我沒有找到你,你通過手機來找我,或者直接去我家,記住了嗎?”

“瀝川……你別來找我啦。我——”

“我問你,剛纔我說的話,你記下了沒有?”

“記下了。”

“怎麼去我家,你知道嗎?”

“坐……坐公共汽車?”

“笨!”

“坐……地鐵?”

“笨!”

“坐……坐出租?”

“這還差不多,你身上有瑞士法郎嗎?”

“有。”

“把地址給司機看,對他說‘Fahren Sie mich bitte zu dieser Adresse!’(譯:請把我送到這個地址)他會把你帶到我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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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太快,我記不住。再重複一遍?”

“算了,別坐出租了,當心遇到騙子。三十分鐘之後你若是還沒看見我,就每隔五分鐘給我打個電話,行嗎?”

“行。”

“現在,你是在出站口,對嗎?”

“嗯。”

“哪兒也別去,我來接你,估計需要三十分鐘。”瀝川在那頭威脅我,“我若是沒接到你,又沒收到你的電話,我會報警,你知道嗎?若是你失蹤了,或者有個三長兩短,我就馬上跳樓,你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

電話掛掉了。

我鬆了一口氣,去那個小吧買了一大杯冰淇淋,這纔想起來我已在出站口翹首以待地等了六個小時,兩條腿都酸掉了。

41

三十分鐘之後,瀝川果然出現在機場。他坐着一個小巧輕便的輪椅,正要從電動玻璃門外進來。

機場大廳裡或走或坐,有着數不清的穿西裝的男人。而我卻能在瀝川出現的第一秒認出他,腦海中同時閃出詩人龐德的名句:

人羣中這些面孔幽靈一般顯現,

溼漉漉的黑色枝條上花瓣數點。

對我來說,瀝川便是溼漉漉的人羣中唯一的光芒。我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心浪如潮、愛恨交加。我們有多少天沒見了?八十天了吧!分次分別都那麼長,長到足以淡忘了他的容貌,長到所有恨都消失了,所有的傷都癒合了,轉眼間又變成了愛。

瀝川仍然是那樣引人注目。所行之處,行人紛紛側目。他穿着件修閒的西裝,頭髮用髮膠抹得豎了起來、襯着他那張眉宇分明的臉,更加瘦硬迷人。

估計有醫生的禁令,瀝川沒戴假肢。剛從門外進來,便有一位機場服務小姐迅速走向他,款語低聲,問他需不需要幫助。瀝川微微搖頭,目光掃視前方,看見我,冷峻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

“Hi!瀝川!”我拎起箱子,向他奔去。

到了面前,我忽然停頓,在和他隔着一臂的距離站住了。

有四個星期沒理我,不知道瀝川的氣消了沒有。我冒然前來,肯定又讓他心煩。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哪種禮儀更爲合適?

擁抱?還是握手?

猶猶豫豫之間,瀝川已站了起來,向我伸開雙臂:“過來,冒失的小丫頭。歡迎你來蘇黎士。”

我撲到他的懷裡。瀝川用力地擁抱我,用他長了鬍子茬的下顎在我的臉上狠狠地扎着。我摸着他的瘦臉,呵呵傻笑:“從來沒見你蓄鬍子哦。”

“怕接不到你,來不及颳了。”他再一次摟住我,摟得緊緊的,我有點喘不過氣,同時也弄不清是因爲他站不穩才需要摟着我,還是他就是想摟着我。總之,他幾乎有三分之一的重量壓在我身上,我圈着他的腰,一動不動的支持着他。

瀝川太輕了,瘦得也很厲害。不過看上去倒很精神,只是行動遠不如健康的時候敏捷,連站起來都很吃力,手腕上還戴着住院病人的塑料手環。

我打量着他,心頭隱隱作痛。

“你坐的是早上六點十分到的那一班嗎?”他坐回輪椅,問我。

“嗯。”

“那麼,你在這裡已經等了有足足七個小時?”

“沒有那麼長吧……”

“餓了沒?”

“吃了一個三明治。”

“還行,沒傻到家。” ωωω ✿ttkan ✿¢o

他帶着我走出航站,車就停在路邊。一位司機模樣的外國人跟我說了一句德語,瀝川介紹:“這位是我爺爺的司機費恩。他問你好。”我用英語問候他,顯然司機聽得懂,向我笑了笑,很靦腆。

瀝川拉開車門,伸手擋住我的頭頂,將我送進車內。他緊接着坐進來。費恩摺好輪椅,放入後箱。我找到安全帶,瀝川一把接過來,說道:“我來。”一手抓着車頂的扶手,一手找到銜口替我扣好。我怔怔地看着他爲我忙來忙去。

瀝川都病成這樣了,還這麼紳士。

車內很寬敞,瀝川那條唯一的長腿,居然可以伸直。

我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說話。心裡一個勁兒地後悔不該給瀝川打電話,把他從醫院裡招出來。他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不知會怎樣埋怨我。

見我一言不發,瀝川側身來問我:“在機場裡等了這麼久,累不累?”

“不累。”

“爲什麼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我……無意打擾你,一直在等René。”生怕他不相信,我掏出一張五顏六色的車票,“你看,我還買了觀光車的車票呢。”

他接過車票,在手裡研究:“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觀光車的車票是這樣子的。”

“別掉了,明天我還得用它呢。”我把票收回來,放進荷包裡,又掏出一張卡片遞給他,“我朋友給我介紹了幾家旅館,都離機場挺近的。你幫我參謀參謀,看看哪家好?”

他看了看卡片,問我:“什麼叫作‘好’?”

“包早餐、有洗澡間。一天最好不要超過兩百瑞士法郎。對了,你們這兒的電壓是多少伏?”

“二百二十伏。”

“謝天謝地。我可以安全打開電腦。”

他莞爾:“計劃得還挺周到。我若不叫住你,你也就蘇黎士一日遊了,對吧?”

“人家艾瑪洪都拉斯自助遊都去過了。”

他忽然掏出手絹捂住嘴,輕輕地咳嗽。

“要喝水嗎?”我從包裡掏出一瓶飛機上發的礦泉水,塞到他手中。

“不用,謝謝。”

過了一會兒,他說:“既然來了,就多住些時候吧。”

再大條的人都聽得出,這不是很熱情的邀請,淡淡的語氣,不冷不熱。

“買好了回程機票,明天下午回北京。”

“機票可以改。”

“明天肯定回去,單位裡有不能耽誤的事兒。”

“不可改變了?”

“嗯。”

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他換了一個話題:“那這兩天你不吃素,行不?這裡好吃的東西都不素。素的都不好吃,都不如北京的素菜館好吃。”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我就不能愛點別的?”

不得不承認,和瀝川在一起最愉快的時光就是一起做菜,或者下館子,我的嘴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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