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巡撫大軍停駐順安,不再動兵?”洪景來聽到消息,十分錯愕。
咱們譁變潰退的戲演的太過,讓金芝淳產生了懷疑?所以停駐順安,保全大軍,繼續觀察洪景來軍隊的動向?
“金巡撫似乎不是這般通曉軍務之人啊……”趙萬永也迷糊了。
作爲天下揚名的狀元郎,趙萬永自認爲自己的謀算水平勝於漢陽城內絕大多數酒囊飯袋,事實上他想的也不錯。作爲歷史上豐壤趙氏勢道政治的開創者,其能力和水平都是毋庸置疑的。
“除開金巡撫的本隊,另外兩路偏師呢?”洪景來隨即詢問柳孝源和李尚憲的動向。
“左翼的李軍纔到都塘洞,並沒有進入永柔城,也已經停兵。右翼柳軍纔到磷石洞,同樣沒有進入慈山城。”
“統制公,敵衆動向怎生得這般飄忽。”
“容我三思!”摩挲着微須的下巴,洪景來開始揣摩金芝淳的心思。
……………………
全羅道,南島以北,全羅道左水營。
秋日的全羅道氣候適宜,是一年中難得的好時光,慣來不操習水戰的全羅道水軍官兵們正在水營內忙着各種活計,也有許多人划船出海捕魚,填補家用。
揹着陽光,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大團巨大的陰影。在港口漁夫的尖叫中,李禧著的座艦,裝備着三十六門荷蘭和葡萄牙大炮的三桅橫帆戰列艦打開炮門,將黑漆漆的炮口對準全羅道左水營的水寨。
左水營內一時之間警聲大響,全營大亂!
“砰砰砰砰……”
一十八門歐式長管加農炮猛烈炸響,毫無防備,官鬆兵懈的全羅左水營一時間被打的人仰馬翻,居然沒有一個人想着駕駛戰船出海應敵。全羅左水使甚至不在營中,正在順天城內的館舍裡快活。
“繼續開炮!摧毀寨內所有兵船!”
身處“帥”字旗下的李禧著意氣風發,命令升起自己的招搖大旗,傳令麾下的水軍戰船依次向全羅左水營開炮。
除開他自己的三十六炮戰列艦,赫然還有一艘二十八炮的荷蘭商船,以及一艘二十四炮的自造巡防艦。側舷四十四門大炮再度炸響,山崩地裂一般的炮響摧毀了整個全羅左水營內的兵船。
“總管!李水使向您請令登岸!”一名萊商的水手,大聲稟報。
“很好,命令李水使登岸收降,注意收檢火藥炮子!”李禧著大聲傳令,李水使自然是李濟初,這位明明只是獵人出身的武士,現在臨時趕鴨子上架,成了起義軍的水軍將。
“還要勞煩韓判官,清點入冊。”
站在李禧著身旁的,赫然便是東萊巡海判官韓確。他先是舉富山浦全城投降了李禧著,隨後又單騎入營,勸說慶尚道右水營的水師官兵投靠洪景來和李禧著的起義軍。現在乃是李禧著軍中的三號人物,主理後勤,參贊軍機。
“下官明白!”韓確韓大人那真是十分懂得擺正自己的身份,明明自己是五品判官,李禧著只是一介行商,但是他一點沒有拿大的意思。
“國家南道的水軍已經被摧毀,我軍現在就要立刻北上,按照大哥的策略,封鎖江華島水口,阻絕八道的貢米向漢陽轉輸!”
三艘歐式大帆船身後的原慶尚道水營官軍,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起義軍,划着各種槳帆船登岸,收降全羅道的原同僚們,並收攏水軍需要的木材、船料、繩索、帆布等物資。打仗他們不太行,但是受降那還是乾的十分起勁。
“與統制公約定的時間不多了,現在統制公怕是已經攻下平京,揮師南下。我等不能誤了約期,也要加把勁。”韓確既然上了這條船,就很努力的爲這條船出謀劃策。
“說得不錯,合該如此!”
大軍收拾一番,繞過濟州海峽,一路北上。已經被全部摧毀或者投降的慶尚道、全羅道水軍毫無預警,甚至兩道內地的大部分地區還在醉生夢死之中。水營被摧毀的消息還壓在水營內部,尚未稟報到道署。
一路北上,滿營水軍進入漢陽灣!
眼下正是八道地方向漢陽轉運貢米的時刻,各地的貢米陸續運抵漢陽灣內的各個港口,馬山浦、熊津、濟物浦、今寧浦停滿了各地的糧船,等待着京商的漢水船隊,前來依次將貢米轉運入漢陽。
“先打濟物浦,再打江華鎮!封堵漢水水口,但凡有京商的船隻進出,一律緝索,船伕水手一概充作划槳手!”
北道行營兵馬都總管,前營水陸排陣使的招搖旗高高飄揚,大炮依次轟擊漢水出水口的港鎮,摧毀停靠在港中的船隻。
江華失守!
江華失守!
江華失守!
伴隨着亡命奔逃的江華留守,國家的陪都江華鎮被起義軍攻陷的消息傳到了漢陽。更加令人恐慌的消息是起義軍仰仗堅船大炮,炮擊漢水水口,阻隔一切京商船隻進出。仰賴天下八道供應的漢陽城,現在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補給,被人一拳打在心口,心臟的輸血功能幾乎衰竭。 www●ttκǎ n●c○
整個漢陽從上到下,都在一瞬之間,陷入了毀滅性的恐慌之中。要知道數十萬根本不事農業的人口匯聚在漢陽,全都要靠八道每年的貢米來儲備整個年度的口糧。
去年九月十月輸送到漢陽的大米早就在漫長的一年中消耗殆盡,現在剛剛開始本年度的新米轉運,京商的船隊還沒忙碌幾天,實際運抵漢陽的糧食,還不夠漢陽的數十萬人吃用一個月。突然這個運輸通道就被掐斷,怎麼能不着急。
原本精神全都匯聚在平安道金芝淳與洪景來對決之中的漢陽朝廷,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千里之外的戰事了。李禧著的水軍就在眼前,纔是整個朝廷的當務之急。
李玜急召金祖淳和樸宗慶入宮商議,準備命令慶尚道和全羅道的水軍人馬北上支援漢陽。可他們的命令尚未下達,南道地區水營被摧毀的奏報就像雪片一樣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