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調所笑左衛門!
直說你是調所廣鄉不就得了!
送走了這位將來遺臭萬年,讓全薩摩百姓祝願墮入無間地獄不得好死的笑左衛門。洪景來內心暗歎,鑄造假幣這辦法本來就是調所廣鄉弄出來的,果然應在了這裡。
這位仁兄爲了挽救薩摩的財政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無法無天四個字完全就是爲他量身定做的。只要能來錢,沒有他不敢做的。
如今就這般大膽,難怪以後敢於直接進行大規模的走私貿易,進行慘無人道的毀滅性農業壓榨。
“柳大房認識了一位能人啊!”
“能人嗎?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這位調所大人起碼是個求變的人。”
“那倒是沒錯,他要是不變,怕是明年的俸祿都掙不到咯。”
“大人儒生出身,居然如此通曉世情,實在是令人佩服啊。”柳成用的這個佩服,實在不知道是佩服洪景來哪裡。
“白銅要去清國揚子江上採辦,你們萊商總有辦法的吧?”
“這您放心,揚子江的清國商人我們萊商盡有認識的,以前在長崎辦銅,八省商人云集,互通有無。”
“那這事你小心操辦就是,我這任上肯定是不會有人巡海。”
“省得省得。”
諸事完畢,迴轉東萊!
船上裝滿了各種違禁品,甚至還擡了一大箱子赤金進入船方的艙房。據說出這一趟,每個船員都能多分二十兩。
有風險,但利潤更大。
至於還有留戀和不捨的肯定是那些與小船上的日本姑娘廝混熟了的船員,那依依惜別的樣子,聞者心酸。
一個是心想這麼便宜還質量不錯的下回難遇上了,一個是心想這麼傻大個包船的要走了。
明年還來玩啊!
異口同聲!
商船北上,這般是逆風,走得慢。不過本來如今船吃水就重,裝滿了貨,也走不快。
到了長崎外洋,並不進港,用船後拖拽的小艇去往長崎出島,聯絡荷蘭的商館人員。
因爲長崎是合法的對外開放港口,需要有日方長崎奉行,以及負責長崎防務的鬆平肥前守(就是佐賀藩鍋島氏)共同簽發的執照才能入港。
柳成用這條船是合法商船,但是隻有開到嚴原浦的圖書,沒有到長崎的執照,所以只能如此。
到了夜間有一條單桅的快帆船從長崎駛出,並沒有掛旗幟,速度奇快。
等人上得船來,不是荷蘭人是什麼人。
柳成用口中的那名斯波德日語熟練,而且是九州地方的方言,兩人交流起來毫無阻礙。
倒是洪景來,還需要李禧著不停的翻譯,才能明白兩個人嘰裡咕嚕說些什麼。
照人家的說法,原來這個斯波德根本不是荷蘭在此的主事人,他是一個大夫。而且都不是一個荷蘭人,人家是巴伐利亞人,威茲堡大學畢業,恰好被僱傭進荷蘭軍隊服役。
然後被派到了香料羣島,在殖民地繼續做軍醫。由於會說馬來語和日語,於是又被扔到長崎做駐地商館醫生。
最後由於奇蹟般地治療了島津重豪的疾病,受到了日方的重視,又爲長崎奉行和佐賀藩主問診,所以得到了日方很大的善意。
會做生意的荷蘭人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立刻表面上任命斯波德爲商館長,代表荷蘭與日方交涉,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當然萊商來長崎貿易,認識的商館長也只能是斯波德了。至於實際上的主事人,乃是他名義上的副手,布洛霍夫。
當洪景來提出希望能從他們這裡獲取歐洲最新的資訊和發展時,兩個人,尤其是那個布洛霍夫面上閃過一絲的失望,他們屁顛屁顛過來,是聽說了有一位“隱士之國”的大貴族高級官員對荷蘭有興趣。
如果能打開朝鮮的國門,建立獨家壟斷的貿易,那對於他們兩人而言自然是奇功一件。
可聽到洪景來只是對西方充滿興趣,希望能夠深入瞭解之後,這兩個人自然會有所失望。
不過建立貿易關係本來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人家也明白,如果能打入朝鮮貴族的內部,對於拓展貿易肯定是有益的。
只是有一點,實際上主導對日本貿易的並不是遠在西歐的荷蘭政府,而是在香料羣島的荷蘭東印度公司。
他們自己和歐洲聯繫一次都要很久,能輾轉送到長崎的自然也就是倒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消息了。
當洪景來表示了一下對法蘭西發生的暴亂,以及對於英格蘭不斷侵凌荷蘭等事件的關切,這兩位才發現眼前的洪景來是真的關心西方。
那態度頓時熱情了不少,表示可以將每年日本在長崎設立的的荷蘭風說役所總結的彙報文書抄送一份給萊商帶回去。
這就讓洪景來好奇了,怎麼德川幕府的官方文件,可以由私人隨意觀看抄錄的嗎?
結果答案還真是出乎意料,不僅可以,而且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沒人管。不僅是沒人管,連問都不問一下,就隨意的扔在長崎出島。
這些風說書一式三份,一份報送江戶城,由德川幕府的將軍、大老、老中們觀覽。雖然將軍也不一定會看,但老中們大概會看一看,瞭解一下有沒有什麼重點內容。
還有一份作爲備份,交由歷任長崎奉行保管,防止送的路上丟了沒了。也讓長崎奉行看看,免得堂堂對外交涉大臣,什麼荷蘭事務都不懂。
最後一份就是第一稿的存根,一開始塗塗改改的東西,字又醜還有墨點,怎麼能入將軍的眼?就這麼扔在長崎,快二百年了,存了滿滿幾屋子的舊紙。
或許可以把他打包帶回去?
洪景來話還沒出口,那個布洛霍夫好像提前猜到了,一名隨從搬出來一個書箱。
然後告訴洪景來,日本有一個儒學者,或者說漢學家,看那些廢紙堆在那裡無人管理,心痛萬分。然後那位仁兄就自己去收集整理彙總,編寫了一本書。
還有這種好人?
洪景來嘖嘖稱奇,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省得我去搬空了。接過那名荷蘭侍從的書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牛批哄哄的名字。
《華夷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