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不來,過不去(二)

6

蘇吉祥子直端地走到庚辰銘跟前,墊腳吻上他的薄脣,摟住他的腰:“老公,人家邸瑾他男朋友都還在這裡呢,你就別這麼有主人範兒了,交給人家他男人吧?”說着還不斷拿眼睛斜斜苑簡。

庚辰銘絲毫沒有拒絕蘇吉祥子的吻,以及蘇吉祥子的這聲老公,它們皆讓我的心再次被撞。敢情是我們不太厚道,無禮在先了?

我拿腳蹭了蹭坐在我牀頭的苑簡。在苑簡回過神後對他笑道:“快去接一下,來者都是客,哪有讓客人自己倒水喝的道理?”

苑簡很乖巧地點頭微笑,像一外國紳士似的,起身就朝庚辰銘走去。他接下他手裡的壺,爲沒有填上的咖啡杯繼續填水。

我看到庚辰銘的身子瑟瑟地抖了一下,對上我的眼睛後,那雙瞳眸裡突然就擁上了一層薄膜,但是他強忍住的眼淚終是如那天般沒有在我面前流出。

他任由蘇吉祥子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到那個當初原本是爲了讓我趴着看電視纔買下的軟皮沙發上。

畢景冷哼一聲,招呼始終沒有開口的綿羊跟苑西茜去廚房打掃衛生了。

因爲要在這裡煮飯吃,廚房在沒有了庚辰銘的日子下已經空了好幾個月。上邊的灰塵肯定特多,而且我還時不時地能聽到畢景驚訝的辱罵聲。當然,只是發發牢騷而已,我能理解。跟丫交朋友這麼久了,早就知道丫那喳喳呼呼的性格。

不過,畢景她老爸寵丫就跟寵一觀音菩薩似的。從來都不叫她摸什麼危險物品,就連當初在手術室實習,要上臺給醫生遞手術刀,丫她爸都緊張地在手術室外頭成天候着,就像其實是丫躺在牀上被人開刀似的!最後終於還是不顧畢景的哀求,直接下話給院長:“跳過跳過,換下個科!”聽說就因爲這事兒,畢景還跟他老爸鬧了一個禮拜,還是她老爸最後舉械投降,答應了丫一個聽說非常難辦到的條件,丫才樂滋滋地繼續按照她老爸早已爲她安排好的人生之路前進。

現在畢景這丫說要給我做飯吃,連手術刀都沒遞過幾回的小護士要拿菜刀給我做飯吃?這話聽起來多新鮮的。先不說別的,就論實在的,跟我一樣從沒進過廚房的人,做的那飯能吃嗎?

畢景中途給了我一顆藥,估計是有點兒催眠作用。我在吃下後,沒一會兒便睡下了。

夢裡很不踏實。

像是被誰給掐住脖子似的,吸不上,喘不過。

我覺得我肯定哭了,因爲我感覺到一雙特別溫暖的手在我臉上摩擦,那些如同泉水似的眼淚,在他寬闊的掌心中瞬間被摸成一片水痕。風乾了的淚水皺巴巴的,在我醒來後乾乾的疼。

我斜眼去朝沙發上望去,卻沒有看到庚辰銘跟蘇吉祥子。

苑簡就坐在我的旁邊,看着液體緩緩順過管道流入我的體內。在管壁快空時,他爲我拔了鋼針。

聽着隔着整個客廳卻從廚房偶爾傳來的聲響,苑簡滿臉鬱悶:“他們這是在做飯?還是在砸場子?”

我手上已經沒有液體束縛,原本想起牀去看看廚房的殘樣兒,但苑簡肯定是猜到了我的心思,起身按下我已經坐起的身子,溫柔地笑道:“知道你想幹什麼。好了,我去幫你看吧,乖乖躺着,別讓感冒又加重了。”

說罷,他便起身往外走。

我們隔着一道門,我看到他突然在門前佇立,然後轉身,對着我露出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張俊臉上的純真微笑,他略帶散亂的短髮,修長的白脖子就那麼露在襯衫之外。我突然就笑了,對着窗外那個原本屬於我不解人情的上司,對着窗外那張變得如此純真的笑臉,對着它,露出了同樣很多日子沒有再出現過的微笑。

這一刻,我恍然察覺,原來站在門外的人,除了再也看不到我的庚辰銘,還有一個如此願意對着我微笑的苑簡。

他轉身走後,我就這樣躺在原本屬於我與庚辰銘的牀上,就這樣看着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那些如同昨天般還歷歷在目、清晰得毫髮畢現的場景,那些鮮明的關乎生死的諾言還如復讀機般迴盪在耳邊。

我們相濡以沫,一邊行走,一邊掉落。也許我們掉落的是品質、純真,或者其他點點滴滴。

可掉落到了最後,我們還能擁有什麼?

我輕易地丟掉了庚辰銘。

省掉這四年的大學生活,時光便能回到以前。

這樣,也許我們會發現,最初的並沒有失去。

一切又再次迴歸了。

而我們互不相識,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看我就又是我了。

7

庚辰銘一個人過來了。

他消瘦的臉龐像是深夜裡綻放的曼陀羅。紫色的,充滿哀怨。

就那樣看着我,站在臥室門內,卻也沒有再向前跨出一步。

乾淨的灰毛衣整潔而美觀,米色的褲子平整光滑,白色的滑板鞋。這個原本面容嬌好、長得乾淨的、一沓糊塗的男人,現在當真是不屬於我了。

我就這樣看着這個不遠處的男人,心如刀絞。

這個時候我終於看清,我與他的中間當真是隔了一道永遠也沒有辦法跨越的鴻溝。

他恨我。在我喜愛的那雙杏仁眼裡,我看到了滿滿的恨,就如同當初在這彎成月牙般的眸子裡看到滿滿的寵愛一樣。

可是庚辰銘,你可知道,我也一樣恨你?

恨你怎麼可以這麼笨。

如果不是你的唯唯諾諾,如果不是你牽着蘇吉祥子的手,如果不是她抱住你的腰親吻你的脣你還毫無反應,如果不是你在當初我說分手的時候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那我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有什麼資格恨我?

就像我沒有資格恨你一樣!

我們同樣都是走錯路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談感情不是快男超女選秀,Out了還有復活賽可以參加。真正的感情,若真到了非分不可的程度,那便是死。你有聽過哪個人會死而復生的嗎?

所以,庚辰銘,我雖像你恨我一樣恨你。可是我知道,我們終歸是錯過了。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跟你在一起,我學會了很多東西。

我對你的愛雖然及不上你對我的一半多,但是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輩子最美好的記憶,我願意把這段對你我來說刻骨銘心的愛情畫地爲牢,永存心底。

可是庚辰銘,你可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是爲什麼讓我這麼快遇上你?這麼快愛上你!

爲什麼不讓別人來扮演那個讓我懂得這麼多東西的人?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在後來再遇上你,初見你,愛上你,我便會懂得珍惜。

你對我的好,對我的容忍,對我的寵愛有加,現在卻只是成了我以後遇上另外一個人能夠去好好珍惜而存在的理由。

這樣多不公平?

可這好像當真成了我們現在的真實寫照。

我愛你,可我們卻在屬於彼此錯誤的年輪裡出現。

然後上演了這麼一出華麗悲傷的離別之戀。

沒有配角,只有主角的自我迷戀。

爲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我終於不用你來告訴我這個答案。

因爲我已經深有體會。

而我們,就是這個問題最完美的解答。

你走過來捧着我的臉,大手冰涼。你問我:“邸瑾,你爲什麼要哭呢?”

我看着你杏仁眼裡滿滿的淚水,它們堅強的聚集,可是始終不肯落下。

我拿溫暖的手遮住你冰涼的眼睛,裡邊的液體暖暖地流進我的掌心,癢癢的。我沒有掙脫,哽咽着告訴你:“庚辰銘,晚了。”

是啊。晚了。

如果在那次張美婷家酒店的聚會上,你能在我哭泣的時候打開那扇豪華的大門,能夠掙脫蘇吉祥子的暖手,能夠把我從苑簡的手裡拉出來,那我一定會告訴你:“庚辰銘,我等你很久了。”

可是,你沒有。

你還是選擇了逃避。不願意再朝我身邊邁出一步。

如今,你再次牽着蘇吉祥子的手走進我們一起居住的房子裡。她親吻着你的嘴巴,那個曾經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你們安靜地坐在當初買給我的沙發上,就這樣安然地看着我躺在我們曾經一起住過的牀上輸着點滴。

苑簡就那樣溫柔安穩地坐在我的牀頭。

你毫無反應。

這樣?難道還不算晚嗎?

你又問我:“明天是你來例假的日子,今天晚上肚子肯定會疼,這會兒有反應了嗎?”

我就這樣怔怔地看着你,看着好像從來都未曾離開過的你。甚至苑簡都早已經站在了你的背後,我都還沒有想過要將視線從你身上收回。

你突然就笑了,像個失去布娃娃的孩子,眼淚一下子就全部涌了出來。

我說:“庚辰銘,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笑……”

你笑的聲音更大了!你說:“邸瑾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笑的話,會受不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這樣笑的話,我受不了!

我寧願看着你哭,看着你哭得一塌糊塗!那樣至少算是正常的行爲方式!可你現在笑得如此燦爛,可知讓我的心確如刀絞?

庚辰銘,你這算是在折磨我嗎?

8

苑簡不動聲色地打開門走了出去,像沒有來過一般,關好門,然後留下一串聽不見的腳步聲。

我閉上眼睛重新躺好,就那樣自欺欺人的不再注視着庚辰銘。以安穩睡覺的姿態來掩飾我心中同樣痛徹心扉的感觸。

庚辰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去。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窗外的天已經黑得一塌糊塗。

聽畢景說,他們在吃飯的時候有叫我起牀,但是怎麼叫都叫不醒,看來是太累了,所以才毫無知覺。

“吃完飯後,庚辰銘就跟蘇吉祥子一起走了。綿羊原本打算等你醒後再走的,可是苑西茜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所以也就一起離開了。”

說罷,畢景就出去客廳,說是要拿粥給我喝。

苑簡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着外頭黑暗得只剩下黑風的夜空。他安詳的側臉在燈光的打照下顯得愈發安詳。

想起第一次見到他,那張飛揚跋扈的臉。

第二次見他,感覺如此的不近人情。

第三次,自尊自傲,完全的以自我爲中心的論事者。

從來沒想過會與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此接近,也從來沒覺得會再有與庚辰銘這般對我笑的人出現。

人生的路,你沒有走到最後,就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許久,我聽到他略微沙啞的聲音。

他說:“邸瑾,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討厭不遵守時間的人嗎?”

我沒有接話,安靜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對於他這種自問自答的方式我已經相當熟悉。停頓了大約5s,他開始回答:“因爲我討厭不守承諾的人。答應了的話,怎麼可以就這麼反悔?難道她在反悔的當初就沒有想過或許就因爲這次錯過而誤導一生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他的嫂子。曾經他深深愛過的女人。那個當初我在急診中心,庚辰銘醫院見到的女人。

他繼續說着:“如果當初我沒有出國,或者我去做些什麼,不一定與現在的結局就完全不同。其實想一想,兩個人分開,都是因爲一些不必要的誤會。當初如果解釋清楚了,那便也就沒有疙瘩,能在一起了。”

頓了頓,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就給笑了:“可是我不後悔。你知道嗎?我一直都覺得緣分這東西很奇怪。既然當初我們能彼此誤會,還因爲某些原因沒有能夠澄清,這隻能證明說我們有緣無分。而我的分,肯定會在以後的生命裡出現,只因爲緣讓我學會了怎麼樣去發現與抓住我身邊的分。”

他說:“邸瑾,你跟別的女人不同。你雖然與她們一樣俗氣,可是在愛情面前,你卻固執得如同我一般。或許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因爲我們都是同一種人,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說難聽點,我們都是被愛情打敗的人;說好聽點,我們只是爲了在互找身邊的分而離開給我們很多經驗教訓的緣。”

“我們應該感謝他們曾經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之中,因爲如果沒有他們,我們還會繼續在另外一個緣身上犯着同樣的錯誤。”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嚴肅固執的男人會與我有着如此相近的想法。我一直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愛情的觀點偏執而堅定,從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人與我心意如此相通。

這便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嗎?

雖然跟庚辰銘在一起的時候,也少不了會在同一時刻想起同一句話,會在沒有提前約好便在同一地方相遇,可是對於我偏執的某些想法,他從來都不會理解上來,譬如我說分手。

可是苑簡不同,他竟然如此絲毫不差地說出我對於庚辰銘這麼一個曾經愛過的人的觀點。世間能有幾人?能悟到這一點?

我笑了。

我說:“借用一下張美婷的話。苑總,沒想到你對愛情這麼有研究啊?”

苑簡的嘴角立刻就泛起了苦澀:“我們都是從愛情墳墓裡走出來的人,何必要這麼自相殘殺呢?世間好草好花衆多,苦守着那一顆已經被我們埋葬了的草與花又有什麼意義?這與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內涵又有何不同?”

我嘖嘖咋舌:“苑總,敢情你是在國外光學了中國的文言文了?”

苑簡終於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你別以爲呢?那些國外人學中文沒事就愛逮着本中國古老的文言文瞎折騰,搞得我幫他們解釋其中蘊藏的深刻內涵時,總有一種復讀小學中學的感覺。”

9

“你倆談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畢景把粥熱好端進來後劈頭就問。

苑簡“呵呵”地應了兩聲:“沒什麼。你的手還好吧?”

“啊?”畢景一慌,把粥放牀頭桌上後,很快就擺了擺手,“沒什麼。敢情你看我有那嬌氣的?”

隨着她擺手的片當,我才發現丫一直藏在身後的那隻手上被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

我直接就蹙起了眉:“就說讓你們別在我這裡做飯,偏不聽!你爸多怕你動刀的,你這回去怎麼給他交代呀!”

“不都說了沒事兒了嗎?”畢景有些發火地嚷嚷起來,“本來今兒看見那狐狸精心情就超不好的,你還說我,搞得我心情更差了。還有這該死的手,就才劃了那麼小一口子,血就流那麼多,真不知道它是想怎麼着!”

“好了。你本來凝血功能就差,自個兒那身體什麼樣又不是不知道。”

“說的也是。”畢景點頭,隨後朝我笑道,“誒,我說邸瑾,你說我要是走了你會不會哭呀?”

“走?”我挑眉,“你丫能走哪去?就一螞蚱,還能撲騰出地球?”

“這你還別說。”畢景滿臉挑釁,“地球?就天堂,我也是想去就能立馬去的!”

“去你媽的!”我直爆粗口,“你想死了你去天堂?想死也得跟我提前打聲招呼!天堂?那地方沒人引你你進的去嗎你?”

“怎麼?照你這麼說,敢情我死了只能下地獄?”

“去去去!真是越說越沒譜了!苑簡你說說,看這一什麼人,真是閒的沒事瞎得瑟。死死死,你就那麼想死?你有聽過有人咒自己下地獄的嗎?還說你腦子沒病,你要真沒病了,那就是我有病了。”

畢景又跟我貧上了:“你這不是說廢話呢?你敢說你現在沒病?不過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一下你說我有病的話吧。反正說了我也不吃虧,又不是真有精神病。”

我一愣:“得!哪位高師終於讓你開竅了?快別得瑟了,粥馬上就又涼了。”

畢景總是一根弦,聽我這麼一說,趕緊又單手端起放下的粥,準備往我懷裡遞。

苑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我牀前,他很快伸手接下畢景手裡的碗,笑道:“還是我來吧。”

我頻頻搖頭:“看看,就說讓你別做飯吧,自作孽不可活。”

畢景斜我:“我這不是在有生之年想叫你們吃上頓我親手做的飯嗎?不一定這輩子都再也做不上了呢。”

我接過苑簡手裡的粥,朝畢景翻了個超大型號的白眼:“去你的。家裡有你老爸看着不讓你摸刀,那以後你嫁人了,沒你老爸盯着了,給你老公做還不是得看你心情嗎?

“你就別說這話了。”畢景嗓門突然就大了一截,“我老爸指不定這輩子都不允許我嫁人了!”

“呦!聽你這口氣你是準備招夫婿了?”

“還真是讓你給說中了!我老爸對你這個想法有種特強烈的共鳴感。”

我端在手裡的粥差點兒沒潑出去,我說:“算了,你也快別得瑟了。好歹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飯。去,趕緊把你做的菜給我端上,讓我也品品你這一生只能做一回的飯。”

畢景挑眉:“怎麼?你這麼咒我?就不怕我做的飯毒死你?”

“去去去!趕緊的,一會兒粥涼了,我喝下去準又拉肚子。”

“嘖嘖……”畢景咋舌,“這好歹還坐了個相貌堂堂的紳士呢,您敢不敢別這麼粗魯?”

“粗魯?誒,我說畢景,那依您高見這話我應該怎麼說才顯得文雅?”

畢景的眼中充滿鄙視,最後憋了老久,在出門之前對着我與苑簡倆人,曰:“我就給你好好教教。你應該這麼說:‘一會兒粥涼了,我又要腹痛,一腹痛我就得又要腹瀉了。”

畢景前一秒剛一踏出門,我跟苑簡倆人直接就給笑噴了!

害得我端在手裡的粥有一小半都灑到了牀上,連着苑簡價格不菲的西裝都沾上了好幾滴。

當畢景掂着那盤據說是糖醋里脊的不明黑色物體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嘴角差點兒沒抽到耳根子後頭。

連指着丫說話的手都在顫抖:“你,你,你說這叫什麼?”

畢景面不改色地告訴我:“糖醋里脊。”

我實在沒辦法把面前這東西跟一向下館子時的那種金黃色調相比。

我說:“畢景,你這糖醋里脊是怎麼着了?走火入魔了?”

畢景一聽這話,臉都給綠了。

“走你個毛火!你怎麼不說它練葵花寶典了?”

“葵花寶典?”我忍笑擡眼,“敢情是你畢景教的?”

應該沒料到我會接這話,畢景小愣了一把,隨後就給擡高了音調:“有的吃都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姐們兒你吃不吃敢不敢給句話先?”

“那你跟我說你這東西誰都吃了?”

畢景沉思了老一會兒,最後回話:“都吃了。除了蘇吉祥子。”

苑簡突然就給接過了話:“我跟你說邸瑾,你要吃了這東西,保準你一輩子都忘不了它這味兒。”

畢景滿臉鄙視地斜了眼苑簡:“你怎麼就這三八的?敢不敢不吭聲?沒人當你啞巴,趕緊走開。”

我汗流浹背。

我說:“畢景,那好歹是我上司,你敢不敢給點兒面子?”

“面子?”畢景拿鼻孔出氣,“你們給我面子了嗎?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議論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東西,不知道尊重人是何物嗎?”

我決定閉口不再說話。

因爲我突然領悟到,誰要是沒事找事找畢景貧嘴,那絕對是吃飽了沒事幹之後才幹的事。我可不想自我找打擊,瞎得瑟。

畢景拿眼斜着我,在盤子裡夾了個特大塊的不明物體舉到我跟前,威脅我:“趕緊給我張嘴,再不張,我保證你這輩子都別想吃到我做的東西!”

瞧瞧這話說得多絕情的。

雖然看到不遠處苑簡上下滾動的喉結,但我還是一閉眼,視死如歸地將那一大塊肉填到嘴裡!

我的媽呀!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入口先是酸得不像話的衝勁,接着是鹹、辣、麻、苦、甜……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

我差點兒就給吐了出來。

可畢景瞪成銅鈴大的雙眼,愣是讓我將嘴巴里的東西上下嚼動了好幾次!最後實在覺得牙齒難受,就直奔喉管,衝擊而下!從那一刻,我發誓,以後打死都不再吃畢景做的東西!

10

喝了好多水後,我問畢景:“你跟蘇吉祥子沒吵架吧?”

畢景很疑惑地看着我:“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問?”

看見苑簡也是一臉的迷茫,我心中一空,難道是我猜錯了?

畢景像是恍然大悟般突然就給笑了:“怎麼?我看起來有那麼小氣嗎?你放心,就算我再厭惡她,該給庚辰銘面子的時候,我還是會給足了他的。”

“那蘇吉祥子幹嘛不吃你做的這個,糖醋里脊。”

“你很想知道嗎?”畢景笑得更開心了,“是我不要她吃的。這種一輩子只做一回的飯,怎麼可以叫她這種一點兒都不重要的人嘗呢?”

“你就不能正經點兒?”我不禁蹙眉。

畢景擺擺手:“我說真的你又不信,那我幹嘛要正經?得了,我不想說了,今天真累,你晚上一個人睡覺蓋好被子,別又着涼了。我這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關於畢景亦真亦假的說辭,我真的沒有多大精力去研究。

畢景是典型的射手座。

記得當初在看星座解析時,讀到射手座那一欄,畢景只感慨,真準真準。

特別是在說到,射手座嘴巴里冒出來的話需要認真過濾才能去感應其有多大的可信度時,畢景嘖嘖咋舌:“狗屁,我要是不想要你知道,就算是真的我也說得跟假的似的。”

這話挺適合畢景的口氣。

有夠霸氣,有夠直接。

畢景跟苑簡走後。

空寂的房子裡又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就這樣安靜地仰面躺在牀上。

從牀頭拉出庚辰銘要求苑西茜帶進來的黑袋子。

裡邊如我所料地裝着女士所需要的衛生巾。

我的心裡泛起喃喃的苦澀。

庚辰銘,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要是叫那個把吃醋當吃飯一樣的蘇吉祥子知道,你可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你有何苦要這麼爲難我跟你呢?

苦笑着走下牀,從靠窗的桌子抽屜裡取出止痛藥。

例假要來的先兆,好像越來越明顯了。

我突然就很感謝畢景這個沒心沒肺丫頭了。

對待我的事情,即使再艱難,她都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充滿動力。

臨走之前,還爲我煮了滿滿一壺開水。

囑咐我記得使用,女人家的身子,少沾涼水。

是該欣慰的。

這麼好的一個朋友,我不感知幸福?誰還能感知幸福?

我把止痛藥吃了後就鑽回了被窩裡。

房子裡雖然暖氣加空調,溫度相當溫暖。可只要聽到窗外呼嘯而過的冬風,我便覺得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這是一個寂寞的年代。

這個夜晚在這個寂寞的年代裡被突顯得更加寂寞。

想當初庚辰銘在的時候,哪裡容得了我這麼吃止痛藥的?

他是醫生,作爲醫生,他有一大串子的言論阻止我這麼猖狂。肚子疼的時候,他會用他溫暖的大手按在腹部給我慢慢撫摸,像是有一股暖流般,便覺得全身都變得舒暢。

可是現在他不在了,我有資格利用藥物來維持這種腹痛的壓迫感。不是嗎?

苑簡的短信過來了。

說是已經安全到家,勿擔心。

我儘量將自己的思緒拉回。

我不想這麼沉浸在這種漫無天日的悲痛裡自傷其身。

我要生活。

既然要生活,那麼我就必須要拋開過去。

過去那些歷歷在目的東西,只能被當做戒備,用來預防未來。

關於庚辰銘,是到了該揮手的時候。

即使再捨不得。

也要勇敢放下。

就像畢景剛纔已到家打來的報平安電話一樣。

“今天之所以安排庚辰銘一起過來,只是想再在背後推你前進一把。這樣做的結局只會有兩個。一,他一個人來,看到苑簡也在,一定會覺得你們已經走到了一起,那麼他如果還想挽留你,那就會付出行動,這樣的話,你們能不能繼續在一起就看你們自己了;二,他跟蘇吉祥子一起過來,那麼就說明他們已經成了定局,而你的自尊心那麼強,一定會徹底放手。就不會失去現在堅持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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