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擊潰了哲別率領的蒙兀兵馬,又全殲了王則派來的五千援兵,王豐和薛祿都頗爲興奮。
就聽薛祿道:“哲別經此大敗,只率領着四五千殘兵逃到了古北口,據探子回報,他正在強抓民夫,加固古北口的城防,準備死守。此外,王則派來鎮守幽州的,是他的弟子唐觀,此人頗通道術,生性狡猾兇殘。他得知哲別戰敗,生恐哲別退回草原後,他自己勢單力孤,因此急忙出兵,做出攻擊薊城之勢。我原本想要立即出兵奪回古北口,將蒙兀人徹底趕出關外,但收到這個消息後,也只得暫時收兵。”
王豐點了點頭,道:“如今蒙兀人的主力正在草原上與靺鞨人交戰,暫時騰不出手來增援幽州。但我們卻也不能大意,畢竟草原上的爭鬥會持續多久,這是誰也說不清的。古北口必須儘快奪回來,以免發生意外。這樣吧,薛將軍率領麾下兵馬去奪古北口,至於唐觀的叛軍,便由我去抵擋吧。”
薛祿聞言,遲疑道:“唐觀雖然損失了五千人,但他手中還有一萬五千兵馬,其中有三千是騎兵。王都督僅靠着手中這數千步卒,如何擋得住他?這樣吧,近來幽州原來的將士多有來投奔的,我麾下兵馬增長極快。此去古北口,哲別手中兵力已經不多,我也用不了這許多人馬。我便分出三千騎兵給王都督,以王都督之能,率領八千騎步軍,應當足以對付唐觀了。”
王豐笑道:“那敢情好!我也嚐嚐指揮騎兵作戰的滋味。”
於是薛祿點了三千騎兵給王豐,自己率領着其餘兵馬火速往古北口而去。
王豐則領着八千騎步軍轉道往西,去興州對陣唐觀。
唐觀此時看見哲別大敗,幽州軍漸漸開始恢復實力,心中也有些疑懼,雖然做出了襲擊薊城之勢,但其實並沒想過要真正出兵。他一邊加固城防,一邊向王則求援,同時焦急地關注着幽州軍與蒙兀人的戰事。
直到接到探子來報,說王豐領兵八千前來討伐,唐觀不由愣了一下,隨即氣怒不已地道:“王豐居然如此小視於我!我麾下尚有一萬五千大軍,他僅只帶着八千人就敢來攻打我?真是不知死活!傳我命令,步軍守城,騎兵隨我出擊,前去會一會王豐。”
唐觀當即率領三千騎兵出城,前來迎戰王豐。
王豐聞訊,命大軍當道列陣,騎兵護衛兩翼。兩陣對圓,就見唐觀縱馬而出,來到陣前,大喝道:“王豐小兒,出來搭話。”
王豐當即縱馬出陣,道:“王豐在此!”
就聽唐觀道:“王豐,你是東海水師都督,何以不遠千里,來到幽州?不嫌手伸得太長了嗎?”
王豐笑道:“我是官軍,而你則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賊,我來打你還要理由?誰說水師就不能上岸作戰了?”
唐觀哼了一聲,道:“王豐,聽聞你也頗有修爲,豈不知天下大勢?朝廷氣數已盡,這幾年來,天下烽煙四起,朝廷數十萬精銳兵馬到了如今已經基本折損殆盡,眼看着日薄西山,滅亡之日不遠了。你不順應大勢,反倒奮力去保朝廷,就不怕氣運反噬,身死道消嗎?”
王豐聞言,笑了一下,道:“朝廷氣數如何,我不予置評!這天下刀兵四起,一時之間,我也難以一一討平。原本你們禍亂冀州、幽州,我離得較遠,也顧不上你們。但那王則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勾結蒙兀人,還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幽州送給人。是不忍孰不可忍?故此我才領兵前來,既攘外,也安內,將你們這夥狼狽爲奸,禍亂天下的賊子盡數滅了,還幽州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唐觀哼道:“朝廷昏聵無能,我等揭竿而起,共迎白蓮降世,正是爲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你出兵阻擾,就是爲虎作倀,助紂爲虐。我看你今日若不束手投降,便必定會死在這裡。”
王豐笑道:“耍嘴皮子是沒用的!你若真有本事,那就放馬過來吧!”
唐觀喝道:“正要領教一二!”說着,手持一柄七星劍往王豐衝來。
王豐招出分光劍,與唐觀戰在一起。鬥了五六回合,唐觀眼見王豐劍術精妙,料敵不過,當即撥馬回走,卻暗將一支木籤祭起,回手一放,往追擊而來的王豐射來。
王豐有心如明鏡的神通,又身負十精四神勝負握機之決,對危險的感知極爲敏銳。唐觀尚未出手,王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眼見那木籤射來,王豐當即身形一閃,瞬移之術施展開來,身形閃現在了唐觀的前面。
唐觀陡然看見原本在後面的王豐出現在面前,頓時吃了一驚,本能地急拉繮繩,那戰馬人立而起,將唐觀摔在了地上。
王豐見狀大喜,便要上前捉拿。卻見那唐觀在地上滾了一滾,居然宛如流水浸入大地一般,眨眼消失不見了。
王豐急忙以靈鏡查看,就見一道水光從地底劃過,眨眼之間已經回到了叛軍軍陣之中,顯出身形來,正是唐觀!
這門遁術倒是頗爲厲害,王豐心下訝異,就聽那唐觀大喝了一聲,擡手祭出一面黑氣,上面繡着七顆星星。唐觀將那黑旗轉動了幾下,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黑光閃現,無數黑水從黑旗內衝出,往王豐沖刷而來。
王豐當即擡手祭出一口大缸,正是李八缸。李八缸現身之後,眼見前方洪水衝來,當即從缸口中放出一道清光,那些黑水盡皆被收入缸中去了。
唐觀見自己最厲害的法寶被破,頓時大驚失色,不敢戀戰,當即喝令退兵。王豐急忙揮軍追擊。一直追到了興州城下,眼看着唐觀在城內守軍的接應下退入了城中,王豐這才收兵。
當日王豐在城外十里紮下營寨,廣派探馬前去打探敵情,卻又並不主動攻城,只准備看住唐觀的兵馬,等薛祿的大軍奪回古北口,將蒙兀人徹底趕出關外之後,領兵前來會合,到時再以絕對的優勢兵力發動攻城。
唐觀等了數日,不見王豐攻城,頓時也猜到了王豐的打算。但唐觀對此也有些無計可施,只得連續發文,向王則求援。
王則此時的形勢也有些不妙,原本王則就被打的奄奄一息,精銳兵馬大量喪失,差點滅亡,最終招引了蒙兀人入關,這才反敗爲勝的。靠着蒙兀騎兵之助,王則重新拿回了冀州,將朝廷兵馬打的望風而逃。
但如今,蒙兀人的兵馬已經盡數撤走,王則手中的力量頓時大爲削弱。雖然算上新招收的流民,總兵力仍舊號稱有十萬之衆,但其中真正能戰的也就三萬餘人而已。
而朝廷雖然屢經大敗,但在青州一線,已然還有兩三萬人把守,在河內一帶,也有近二萬人。一旦王則將手中的精銳調往幽州,空虛的冀州必定會被朝廷奪回去。
因此王則有些舉棋不定,連日來一直傳令叫唐觀堅守,但援兵卻遲遲不發。
唐觀等了幾日,見援兵不來,心下也有些焦急。左右獻計道:“敵軍來到城下,卻不發動攻擊,分明是沒有把握攻城。這些日子我們雙方都比較平靜,我看敵軍已經多有懈怠之心,將軍何不程畿發動夜襲,若能成功擊破王豐,則幽州自可轉危爲安。”
唐觀聞言,深覺有理。當夜點起兵馬,果然前去襲營。
這自然正中王豐下懷!叛軍剛有動作,王豐便以通過靈鏡監視到了,當即設下埋伏,反過來將唐觀擊敗。
黑夜之間,唐觀帶出城的五千兵馬折損大半,僅有千餘敗兵在唐觀的率領下狼狽逃回了興州城。
經此一敗,唐觀實力大損,再不敢輕易出城來與王豐交戰了。
如此又過了數日,領兵前去攻打古北口的薛祿傳來捷報。原來蒙兀人本就不善於守城,兵力又少,被薛祿全力攻了數日,終於將關城攻克。
哲別率領着殘兵敗將逃回了草原。至此,蒙兀人伸向中原的手,再一次被徹底打斷。
薛祿留下重新安排了城防,留下三千步卒把守,隨後率領其餘兵馬火速往興州趕來,準備與王豐合兵一處,奪回興州,繼而徹底收服幽州。
唐觀收到消息,頓時有些驚慌,急忙再次上書王則,請求援兵。
王則無奈,只得東拼西湊,抽調了八千兵馬,親自率領着往幽州趕來。
然而論距離,自然是薛祿離得近,先期領兵趕到了興州,大軍休整了一日之後,便即開始攻城。
攻了兩天,畢竟城中兵馬還不少,加上唐觀等一干叛軍頭目都是白蓮教的死忠,戰鬥意志十分堅定,拼死抵抗之下,幽州軍並未討到什麼好處。
正戰之間,忽聽探子來報,說王則的援兵到了。王豐當即對薛祿笑道:“守軍堅守城池,咱們一時難以攻克。但王者的援兵卻沒有城池作爲倚仗,又是千里迢迢而來,人困馬乏,正可半路截擊。”
薛祿聞言,點頭表示贊同。於是王豐和薛祿率領五千騎兵悄悄出營,直往王則的援兵殺去。
王則也是久經戰陣之人,很快就查知了薛祿的騎兵到來的消息,當即將兵馬拉到山上列陣,準備居高臨下與薛祿交戰。
王豐和薛祿趕到山下,觀察了形勢。就聽薛祿道:“王則還算警醒,他佔據高地,我的騎兵若是仰攻,傷亡必大,如之奈何?”
王豐笑道:“此山雖有小溪,水源不缺,但山上草木卻極爲旺盛,此時正值天旱,薛將軍何不命大軍放火燒山。那王則若不逃下山來,則其麾下兵馬便將被盡數燒死了。”
薛祿聞言,沉吟道:“王則頗通道術,尤其擅長用水。我若燒山,他必施法用水撲滅,只怕難以奏效啊!”
王豐笑道:“薛將軍儘管放火燒山,若王則施法滅火,自有我來抵擋。”
薛祿聞言,這才點頭。當下傳令麾下兵馬灑下火油,前去放火。王則在山上看見,頓時大笑道:“敵軍不敢攻山,卻來放火!區區小火,能奈我何?”
就見王則擡手取出一面黑旗,招展開來,化作三丈高下,黑旗之上衝出無數黑水,漫山遍野流下,朝着山上的大火衝來。
王豐見狀,擡手一指,李八缸頓時飛出,缸口朝下,放出一道清光,將山上的黑水盡數吸入缸內。
王則吃了一驚,急忙飛身而起,對王豐喝道:“是哪位道友與我爲難?”
王豐笑道:“是我,我叫王豐!特來驅逐蒙兀人,收服幽州!王則,識相的就將你的兵馬撤回去,否則今日你必定敗亡!”
王則聞言,面色一變,道:“王豐,你不在揚州好生做你的水師都督,跑來這裡幹什麼?我可記得,我一向不曾與你結仇吧!”
王豐點頭道:“不錯,我們的確不曾有私仇!但你招引蒙兀人入關,還悍然將一般幽州送給蒙兀人,此乃國仇!此仇唯有你死,方可解除。”
王則面色一變,哼了一聲,道:“朝廷滅亡,新朝建立,乃是大勢所趨。我順應天道,起兵掃滅舊朝,恭迎白蓮降世,拯救天下,讓百姓共享太平,有何不可?至於期間的一些不盡如人意處,也是權宜之計,等到日後我得了天下,自然能撥亂反正。你好歹也是得道之士,原該明白天下大勢纔是。如今卻逆勢而行,強要扶保朝廷,就不怕氣運反噬嗎?朝廷數十萬精銳兵馬都已經損失殆盡,就憑你一人,又豈能迴天?螳臂當車,最終只不過是自取滅亡而已。”
王豐笑道:“直取滅亡?這話奉還給你!天下動盪,豪傑並起,這原本無可厚非。但你行事卻太沒有底線了,像你這樣的人,遲早要遭天譴,還想奪取天下?真是白日做夢!”
王則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之豪傑,哪個不是殺人如麻,又能屈能伸的?我若不借助蒙兀人的力量,早就敗亡了,哪還能反敗爲勝,重新掌握勝局?”
王豐冷笑了一下,道:“現在你還不是被我們包圍在這裡,頃刻之間就要敗亡!”
王則哼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王豐,我聽說過你。我教中南方分壇壇主徐鴻儒就是被你擊敗,遠走交趾的。但你能擊敗徐鴻儒,卻未必能擊敗我!接招吧!”
說着,王則擡手一揮,手中黑旗一陣變化,分出三十六面小旗,佈列八方,一座水光瀲灩的大陣頓時升起,將叛軍所在的山頭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