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錢塘縣與杭州實在太近,幾乎所有的商業政治都集中在杭州城,而錢塘縣則完全成了吳王宮所在。
整個縣城可以說就是圍繞吳王宮的幾條街市,甚至城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吳王宮的人。
“吳王宮戒備森嚴,其中肯定不乏修道有成的高人,你便在城外等我,待詩會一結束我便與你匯合。”錢塘城外,周昂看着吳王宮上空無數交織的氣運說道,單從氣運來看王宮已是龍潭虎穴,以姜小曇的身份自然無法前往。
周昂看到,在吳王宮的上空,不僅有一條巨大的黑龍盤踞,而且在黑龍的四周,還有無數氣運化成各種形態。
氣運形態有虎豹,有豺狼,還有各種兵器以及文房用具,可見在吳王身旁已經匯聚了大量的文臣武將。
“周郎千萬要小心,若有風吹草動就立刻離開。”姜小曇不放心的叮囑道,眼中難掩擔憂神色。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周昂輕輕一笑的說道,給了姜小曇一個安心的眼神。
很快周昂便來到了吳王宮前,剛一進錢塘縣周昂就感覺到,這裡戒備極其森嚴,無數的官轎也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像他這樣走路來的倒是不多。
而且吳王邀請的這些官員,大多都身着官服,像周昂這樣身穿便服的也極少。
在吳王宮前周昂道明身份,雖然他只是一個七品官,卻也有一個吳王宮的內侍單獨引領周昂,看來吳王對此次詩會安排的倒是相當細緻。
因爲今年清明詩會來的人特別多,宮殿之中肯定是無法容納,於是吳王便將詩會的場地放在了萬卷樓外的廣場上。
這裡早已被佈置的妥妥當當,遠遠望去那廣場之上無數的案几坐席錯落有致的排列,此刻已有大半的位置上坐着江南各地的官員。
“周縣令,這裡便是您的坐席,如有什麼吩咐,叫四周的宮女便可!”內侍將周昂引領到一個角落的坐席前,說了幾句便忙着離開了。
吳王邀請整個江南七品以上官員,其中更是不乏二三品的大員,就算四五品的高官也有不少,像周昂這樣的七品縣令,自然只能陪坐末席了。
周昂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掃過四周,在遠處還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正是金華府尹李世英等人。
因爲人數太多,加上距離較遠,李世英等人倒也沒發現周昂,而周昂也無心與這幾人攀談,便將目光移開裝作沒看見。
很快參加詩會的官員便陸陸續續的到來,一些熟悉的官員也是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交談,雖然詩會還沒開始,吳王也還沒有出現,不過已經顯得熱鬧非凡。
周昂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只是偶爾吃上一些案几上的糕點,倒是顯得有些無聊。
這裡每張案几上都擺着相同的糕點小吃和美酒香茶,除此之外還都有筆墨紙硯。
這吳王的清明詩會,有個不成文的習慣,那就是每位參會者都要寫上一篇詩詞,每年吳王還會將清明詩會上的作品印刷成冊,其中佳作自然也會讓作者名聲大振。
不過也是因此,一些所謂的名士也會提前準備,而後裝作即興賦詩,以期在詩會上大放異彩。
周昂一直在注意觀察着參加詩會的官員,他能明顯感覺到,雖然這些人表面上看起來也是有說有笑的,但依舊難以掩飾目光深處的焦慮。
“這些人每一個都精於算計,恐怕要麼是早就投靠了吳王,要麼就是也察覺到了吳王的反意。”周昂心中不由的想到,而隨着時間推移,這種不同尋常的氣氛越發明顯。
“殿下駕到!”忽然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一個太監尖細高昂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整個會場就變得無比安靜,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周昂也跟着人羣站了起來,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吳王出場的地方。
只見人羣很自然的分開,在會場之中讓出了一條通道,下一刻周昂就看到一個身着大紅袍,袍子上繡着團龍圖案,腰間纏着玉帶,頭帶翼善冠的中年男子。
不用說這自然就是吳王。
吳王面帶微笑,一路走過對兩側的官員頻頻點頭示意,遇到那些有身份名望的重臣,吳王更是親切的打着招呼。
此刻的吳王,確實完美的詮釋了一個毫無架子好,禮賢下士的賢王形象。
等到吳王走到自己的席位,衆人也都各自歸位,而後齊齊對着吳王躬身行禮,口中稱着:“拜見吳王殿下。”
“諸公有禮了,今日孤略備薄酒,還望諸公盡興!”吳王對着衆人還了一禮,口中也是客氣的說道。
因爲整個廣場四周都立起了帷幔,所以雖然不是室內,吳王的聲音卻也被束縛在帷幔之中,便是坐在末席的周昂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吳王緩緩落座,而後衆官員纔跟着坐下,此刻吳王已經出場,場中自然沒了先前的喧囂,都在安靜的等着吳王開口。
清明詩會雖名爲詩會,卻也有歌舞助興,按照往年的慣例,詩會前半程都是吳王宮中的樂師舞師進行歌舞表演。
“明日便是清明佳節,今日能與諸公共聚一堂,孤是真的高興啊!尤其是今年孤又看到了許多的新面孔,有如此多的新朋友,孤更是喜不自勝。今日孤也爲諸位準備了一份驚喜,請諸公一觀!”吳王目光掃過衆人,雖然只是一眼而過,卻讓每個人都感覺吳王好像在看自己,甚至就連周昂都感覺到,剛纔吳王特意與自己對視了一眼。
隨着吳王聲音落下,一隊隊衣着特殊的舞者,有序的出現在廣場中央的空地上,那裡似乎也是專門爲這些舞者留下的。
剛纔吳王提到驚喜,自然引起了衆人的好奇,此刻都認真的看着這些舞者。
下一刻衆人就發現,這些舞者其中一半竟然身着鎧甲,手中還拿着盾牌刀斧,只是無論是鎧甲還是兵器,都是裝飾精美,確是用作觀賞而非實戰的。
而另一半舞者身着廣袖長裙,手中拿着不同的樂器,只是這些樂器也都極其古樸,像是戰國以前的那些古樂器。
周昂目光從那些舞者身上掃過,粗略一數,正好是男女各三十二人,而且這些男女八人一列,橫豎正好也是八列,加起來一共六十四人。
看到此處,周昂眉頭下意識的一皺,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而幾乎是同時,少數官員的臉上也露出了難看的神情。
下一刻沉重舒緩的音樂響起,正是那三十二位女性舞者或吹或彈或擊打,奏響了手中的樂器。
於此同時無論是女性舞者還是男性舞者,身軀都開始緩慢的動了起來,他們的動作幅度不大,卻莊嚴整齊,一開始就給人無比厚重的感覺。
“哈......”音樂古樸,偶爾那些男性舞者還恰合時機的低聲大喝,並且整齊的用兵器擊打着盾牌。
那兵器與盾牌碰撞的聲音更加震撼人心,雖然整個舞蹈看起來缺少了柔美與娛樂性,但每一個動作都直擊着人的靈魂。
而隨着舞蹈的進行,周昂感覺整個吳王宮上空的氣運開始發生着巨大的變化,原本交織的氣運越發的厚重凝結,更有無形的壓力籠罩天地。
“吼.......”忽然周昂驚恐的看向天空,在他的雙眼之中,原本盤踞在吳王宮上空的黑龍身軀一動,那巨大的雙眼緩緩睜開,一聲低吼從黑龍的嘴縫中傳出。
“黑龍張目.......”周昂心中大驚,此刻黑龍的氣運變化,正是表明吳王反意顯露,開始毫無遮掩了。
而隨着黑龍張目,原本拱衛在黑龍四周的那些氣運,也開始變得沸騰起來,甚至周昂能隱約感覺到,整個江南地區的氣運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呵.....”舞者的兵器再次撞擊盾牌,口中又是一聲低喝。
下一刻盤踞的黑龍四爪舒張,身軀也緩緩的直立起來,而隨着黑龍舒展,從氣運黑龍龐大的身軀上輻射出無數黑色的鎖鏈,那些鎖鏈在虛空中延伸,瞬間便鎖在了江南各府縣的氣運上。
就連杭州城上空,那代表朝廷的浙江布政司氣運都被黑色鎖鏈牢牢鎖住,同時原本如火的氣運開始順着黑色鎖鏈被黑龍吞噬。
無形的天地間,有一道道龍吟之聲響起,只有那些修道有成的人才能聽見。
那是一南一北兩條巨龍的聲響,南方黑龍嘶吼咆哮,極盡猖狂,而北方金龍卻是痛苦的哀鳴,滿含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