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佛道兩宗高手?那此人修爲恐怕已經到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境界。”燕赤霞往日裡都在朝廷的體制裡,對方外世界倒是知之甚少。
“說起來他與掌教師尊的論道好像還沒分出勝負,其實咱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不管是掌教師尊還是餘道長,只要他們一出手,別說108個妖魔,就是十萬八萬的妖魔,估計也只有化爲灰灰,咱們啊做好自己,但求問心無愧就好了!”知秋一葉喝着酒沒心沒肺的說着,他倒是真看得開,儼然一副天塌了有高個的頂着的感覺。
燕赤霞此刻明顯醉意少了三分,知秋一葉一番胡言亂語看似隨口而說,不過落在燕赤霞耳中倒是讓他想明白了許多。
“知秋,我想麻煩你件事。”忽然燕赤霞一臉鄭重的對知秋一葉說道。
“啥事?俺們都這麼熟了,有啥儘管說,除了不能做你女人,俺其它的都能辦!”知秋一葉看樣子是真的醉了,說起話來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燕赤霞終於也忍不住笑了笑,又仰頭喝了一口酒,這才說道:“如果我死了,麻煩你將我的屍體帶回郭北縣安葬。”
“呸呸呸......哪那麼容易死啊?你那個什麼斬妖護身咒不是還有第四重沒有練成嗎?早些練成殺幾個妖魔還不是砍瓜切菜?俺可不想死,俺還等着有朝一日侯爺振臂一呼,咱們殺回京都還這世間一個真正的太平呢!”知秋一葉動作誇張的呸了幾口,而後還滿是憧憬的說道。
有時候這豁達的人看的反而也簡單,知秋一葉就沒有那麼多想法,在他看來周昂現在不在,他就做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斬妖除魔遊歷天下,等周昂再次登高一呼的時候,他在回去便是。
“哈哈哈哈,說的好,今夜倒是要多謝知秋了,枉我跟隨侯爺那麼久,看得反倒還沒你透徹,那我也等着真正太平的那一天。”燕赤霞先前的抑鬱一掃而空,他站起身來直接將酒罈聚過頭頂,張開嘴讓酒水如一道線一般直接灌入。
崑崙山玉虛宮上,天運子和餘十三的論道還沒有結束,雲海之中以兩人元神爲中心,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氣不斷碰撞,這兩股力量迥異但是隨着兩人論道日久,兩股力量竟然開始出現融合的跡象。
兩人的元神端坐其中,就如同那太極上的兩點,而無論是九霄神雷還是玉清之氣,都是圍繞着兩人旋轉。
忽然天運子睜開雙目,他的雙眼之中有景物變化,隱約間正是知秋一葉和燕赤霞與無相魔戰鬥時的畫面。
“知秋他們遇到了無相魔,看來那個盛衰週期規律果然還是躲不掉,一個時代就要終結了。”天運子聲音悠悠的響起,他沒有說什麼天地至暗時刻,而是提到了一個盛衰週期。
“尋常之人,所思的不過是如何按部就班的提升境界,追求的不外乎長生與超脫,倒是少有人真正去思考我們這個世界的本質。”餘十三依舊端着不動,但也隔空迴應着天運子。
他們兩人元神遁入虛空已有快一年時間,不過兩人都是修爲絕頂之人,加上玉虛宮本就是洞天福地,倒也不擔心肉身損壞。這一年來兩人的力量不斷碰撞,偶爾倒也這樣聊上幾句。
“這天地四季,草木枯榮,乃至人的生老病死,都包含在這盛衰的規律之中,當年道祖因爲一場夢而證道,便看透了這世界的本質,貧道參詳一生也是近日與道友論道纔想明白,天運子多謝道友!”天運子的聲音繼續響起,對餘十三非常客氣。
“道友客氣了,如今你我二人力量融合,足以打破天地盡頭的壁壘,道友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餘十三忽然站起身來,就在他說話之時,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氣果然如水流般交融。
“道友當真想好了?這一步踏出不是天堂便是地獄。”天運子衣袍一動,也跟着站了起來,不過卻是勸了餘十三一句。
餘十三沉默了一下,接着他手掌一翻,九霄御雷神劍再次出現在手中。這個時候餘十三才繼續說道:“其實天堂地獄又有什麼區別呢?已經走到了這裡,這一步終究是要踏出的。”
“好,那貧道便雖道友走一遭。”聽到餘十三的答覆,天運子手中也握住了玉清神劍。
下一刻餘十三和天運子同時將手中神劍拋出,而後兩柄神劍在虛空環繞,那一紫一青兩道劍光盤旋糾纏,如兩條巨龍升騰。
同時佈滿虛空的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氣緊隨兩柄神劍之後,兩道巨大的力量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恐怖力量,朝着無盡虛空深處猛烈的轟去。
然而剎那之後這恐怖的力量忽然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餘十三和天運子的元神。
玉虛宮前依然站立着天運子與餘十三的肉身,不過整個世界都找不到他們一絲的氣息,甚至那兩具肉身都給人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錯亂感覺。
此刻餘十三和天運子已經出現在一個神秘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沒有天地的概念,上下四方似乎無極無限,整個世界以黑色與死寂爲基礎,只是在這些冰冷的黑色之中,有着無數微弱的光點。
就在兩個人努力的要去看清那些光點時,兩人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聲音有些急切,不過並無什麼惡意,反而多是關切:“這裡太過危險,你們的念頭還沒有完全轉化,還是先回去吧。”
天運子和餘十三同時四下望去,想要找到說話之人的蹤跡,但是任憑他們如何搜尋,都感覺不到任何存在的氣息。
然而下一刻兩人眼前竟然憑空出現一隻蝴蝶,那蝴蝶看起來色彩斑斕異常美麗,雙翅煽動間還有點點光華落下。
“這是......道祖的氣息?”看到那憑空出現的蝴蝶,天運子神色大變,他發現那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有許多的符篆文。
餘十三聽到天運子說出道祖之名,也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蝴蝶,他不認識符篆文,倒是不知道這蝴蝶與道祖有什麼聯繫。
九州聖人就那麼幾個,道祖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餘十三還知道,這位道祖可是與佛門釋尊相提並論的存在,單論神通還在文王、孔聖、閻羅大帝等人之上。
原本九州世界天人五衰,所有人都以爲諸聖受天人五衰拖累實力大損,正在暗處渡劫,可現在看來他們並沒有收到天人五衰的影響,而是來到了世界之外。
那蝴蝶出現,也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着餘十三和天運子,不過除了開始那句話,兩人腦海中便再沒有什麼聲音出現,而下一刻那蝴蝶翅膀煽動的更快。
緊接着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籠罩餘十三和天運子,在這股力量前,他們的力量變得毫不起眼,幾乎沒有什麼掙扎的念頭,兩人就發現自己的元神竟然被強行送回到了九州世界,已經出現在了玉虛宮的肉身之中。
“呼.....”餘十三和天運子幾乎同時呼出一口氣來,剛纔的經歷雖然短暫,但帶給兩人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兩人元神歸竅,相視一眼一時間卻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之後,天運子才向餘十三說了一句:“道友想問就問吧。”
“道友可知道祖做的是一個什麼夢?”餘十三一臉認真的問道。
當元神歸竅的那一刻,餘十三就猛然想起來了,天運子曾經提到過,道祖是在夢中證道,一場夢就證道了,說明那個夢應該也不簡單。
天運子顯然知道餘十三會問這個,幾乎在餘十三話音剛落時便開口答道:“夢到了一隻蝴蝶。”
一輛精緻華麗的馬車緩緩的行進在一條蜿蜒的山道上,順着山道蜿蜒而下,在幾座大山之間,有一個狹長的小平原,一座並不大的城池修建在羣山峻嶺之間。
這裡自然就是周昂赴任的修文縣,也是一個有名的窮山惡水。
修文縣的城牆並不高大,甚至可以用簡陋來形容,只是一段段用夯土堆砌的簡易城牆,至於城樓也是搖搖欲墜,和破廟都有得一拼。
“老師說這地方民風彪悍,爲何卻取了修文這樣一個地名?”看着近在眼前的修文縣城,葛良工有些好奇的問道。
此刻周昂也撩起車簾一角,看着破破爛爛的修文縣,聽到葛良工問的話後,他隨口便答道:“原本這個地方歷來被視作蠻夷之地,不過到了本朝建國之初,當地土司仰慕九州文化,上書太祖稱願意歸附,後來太祖便在此地設了修文縣,這取名不正是缺什麼補什麼嗎?修文之名便因此而來了。”
“原來如此啊!那咱們進城後怎麼做?”葛良工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過一想到進城後千頭萬緒,頓時也覺得頭大。
周昂對此好像依舊不怎麼關心,只是隨口答了一句:“靜觀其變吧,這地方風景其實不錯。”
修文縣的城門連把守的兵丁都沒有,周昂的車駕一路暢通無阻的駛進了城,不過進城之後馬車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不少。
這城中道路並不寬闊,加上城中多少有些行人,車馬的行進自然受阻,而且這地方太過偏遠,平日裡少有外地人來,像周昂這樣的華麗馬車,也引起了當地百姓的圍觀。
“找個寬敞的地方停車。”周昂聲音不大,正好只讓車伕聽到。
很快馬車來到了縣城中的一個十字路口,這裡地勢開闊,基本上也算是縣城的中心了,只是這偏遠縣城不像那些內陸大城,便是城市中心也沒有什麼大的建築,周昂也只看到一個還算像樣的府邸,不過不是縣衙倒像是私宅,而在私宅的斜對面,有個客棧酒樓樣子的建築,也算是縣城的標誌建築了。
馬車停在路口,周昂緩緩走出車廂,他站在車轅前環顧四周,而馬車四周許多百姓也擡頭看着周昂。
周昂發現這裡的百姓只有少數穿着的風格與九州百姓相同,更多的則是風格迥異,這些應該就是此地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山中部落山民。
“在下是朝廷任命的修文縣令,諸位相親可知修文縣衙在何處?”周昂對着人羣微微拱手,一開口就是自報身份,同時竟然詢問起了縣衙在何處。
周昂從進城後就在仔細觀察縣城,不過從他的觀察看來,似乎這修文縣根本沒有縣衙。
人羣聽到周昂的話,許多人紛紛色變,更有一些人連忙轉身離開,好像生怕與周昂產生交集。
看着人羣漸漸散去,周昂不僅不生氣,臉色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倒是葛良工這時候從車廂中出來,一臉不忿的說道:“哼,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像躲瘟神一樣的躲着老師。”
“在他們眼中,或許我比瘟神更可怕吧,一些尋常百姓而已,他們還不是別怎麼說就怎麼信,良工不必因此慪氣。”周昂還是看的很開,反而出言安慰起葛良工來。
“要不我們四處轉轉吧,這縣城就這麼大,我就不信還找不到縣衙了。”葛良工依舊有些不忿,說着還作勢要下馬車去找縣衙。
周昂連忙伸手拉住葛良工,而後搖頭說道:“不用找了,這修文縣根本沒有縣衙。”
“什麼?沒有縣衙?”葛良工聞言一愣,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對面那宅子了嗎?那應該就是呼延家,也就是歸附太祖的那個呼延藍玉。”周昂指了指不遠處的私宅,雖然他也是第一次到修文縣,不過好像對這裡很是瞭解。
呼延藍玉這個名字在大寧朝不算如雷貫耳,但也不是完全寂寂無名,即便現在也還是有些人知道的。
呼延是姓藍玉是名,不過呼延藍玉原本名不叫藍玉,這藍玉的名字還是大寧太祖賜給他的。
據說當年呼延家歸附太祖,同時還獻上了一塊精美的藍玉,這藍色美玉本就稀有,加上質地上乘,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太祖一高興便以藍玉之名賜給了呼延家的首領。
“老師是說,呼延家的私宅就是縣衙?那我們怎辦?”葛良工倒是很快反應了過來,不過更尷尬的問題也出現了,沒有縣衙她們連住的地方都成問題。
“還能怎麼辦?萬幸這裡還有客棧,自然是先在客棧住下了。”周昂也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目光看向了不遠處那家客棧。
很快馬車停在了客棧前,周昂和葛良工步入客棧,車伕則將馬車駛到了後院。
周昂先前在路口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現在這並不大的縣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昂就是朝廷任命的修文縣令。
當他走進客棧時,並沒有引來熱情的接待,客棧中的夥計和掌櫃反倒裝作沒看見周昂的樣子,而此時客棧中也並沒有什麼客人。
看到眼前的情況,葛良工心中又是火冒,她發現從進城開始,就沒有一點讓她順心的地方,不知不覺間她就討厭起這個地方來了。
在葛良工眼中,自己的老師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不僅出將入相,更是比肩古之聖賢的周子,而且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老師就會是讓天下敬仰的周聖了。
堂堂周子到了這偏僻的修文縣,不僅沒有受到禮遇,還被這些百姓使了臉色,這實在讓葛良工這個弟子忍無可忍。
不過似乎周昂感覺到了葛良工的心態變化,他低聲的在葛良工耳畔說道:“有句話說的好,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要讓人尊敬最重要的其實是給人帶來好處。不管這好處是什麼?”
周昂說話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金錠,他輕輕的拋動着金錠,那金錠看起來足有十兩中,放在任何一個地方也是一筆鉅款了。
這金錠一出,無論是客棧的夥計還是掌櫃,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周昂,而後目光變得炙熱起來。
而周昂還繼續對葛良工說道:“爲師平定江南興修水利辦學堂,讓百姓們過上了好日子,這是給了他們實實在在的好處,所以他們才願意追隨我。西北大戰我帶領西北軍民擊敗三教大軍,保西北平安無事,更是攻入三教腹地,帶給了西北大量的財富,又讓許多人在大戰中晉生成長,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世人稱我周子,徒兒以爲真是因爲我寫了幾本書?”
葛良工眼中的怒氣慢慢消散,她似有所悟的看着周昂,心中隱約明白,周昂爲什麼唯獨帶上了她來修文縣,這明顯就是周昂在教導自己。
雖然作爲周昂的弟子,葛良工對周昂著作更是背的滾瓜亂熟,也知道周昂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知行合一’,但直到這一刻葛良工才明白知行合一的真正含義。
“我們一行有三人,打算在貴店住下,不知道這金錠能在這裡住多久?”忽然周昂將金錠一握,而後似笑非笑的對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吞了吞口水,而後臉上立刻換上了恭謙的笑容,連忙跑出櫃檯,低頭在周昂身前說道:“至少能住三年,而且小店一定給大人最好的服務。”
看到掌櫃的前後巨大的變化,葛良工原本還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又豁然開朗,有時候道理很複雜,但其實又很簡單。
正如周昂說的那樣,普通百姓根本難以辨別是非,無外乎別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認爲。
修文縣一直是土司治理,如今要來一個周昂,自然有人將周昂說成是來奴隸修文縣的,是要與這些百姓爭利的縣令,所以這些百姓纔會視周昂爲洪水猛獸,自然對他避之不及,甚至心生牴觸和怨恨。
這些百姓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誰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過上更好的生活誰就是好官,就如這客棧掌櫃一樣,周昂讓他賺了大錢,自然立刻對周昂前倨後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