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陽本來的想法,既然卡塞爾學院能讓古德里安教授專門跑來基地一趟,自然是對招收他入學有着極大的興趣
——雖然不一定有上一週目那麼大,但是估計也差不離了
——那麼在他果斷的同意入學之後,古德里安教授應該馬上讓他致電諾瑪進行認證。這樣這件事就算是徹底了結了,卡塞爾吞到肚子裡的學生,就算是小魔鬼也沒辦法讓密黨把人吐出來。
然而,讓林陽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明晰了林陽進入卡塞爾的意願之後,原本專程爲了林陽跑過來的古德里安反而不急了,他反過來勸林陽多做考慮,還建議林陽去跟他的家長談一談
——雖然不是父母,但是也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古德里安甚至提出可以幫林陽做他叔叔嬸嬸的工作,務必保證優秀生源林陽同學無壓力的,輕輕鬆鬆快快樂樂的入學。
古德里安教授的關懷讓林陽有點兒蒙。二週目歸來的皇帝陛下一個人特立獨行暴政專制習慣了,他從一週目跳轉到二週目都沒跟誰打個報告,原主當年入學預科的時候又是預科那邊的老師全程包辦。路爺爺從頭到尾都沒覺得還有跟叔叔嬸嬸通知一聲的必要。
這委實不是李嘉圖校長的一貫作風。要是按照他未來的那些學生們的說法,自家校長是一個在一言不合掀桌殺人前都要告訴對方一句我不高興了的資深裝逼犯。當年卡塞爾學院的畢業儀式之前的一週,所有畢業生都要被李嘉圖校長拉去懇談人生揮淚道別···很難想象他會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察需要跟自己住了十年的‘家’做一個告別這件事。可見原主和叔叔嬸嬸的關係之僵硬。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二週目的李嘉圖校長從來都沒有自虐的習慣,他有自信,也有能力跟所有人處好關係。可打好關係與放在心上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一週目的時候原主還會因爲在叔嬸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恐慌,難過,憋屈。二週目滿腦子都是拯救世界改變命運的原主卻不再是原來那個他了,他本本分分的做一個寄住在叔嬸家的好孩子,也就只是這樣了。
李嘉圖校長並不期待,也不需要得到任何的迴應,相安無事就是他對叔叔嬸嬸連帶便宜表弟最大的期待。
他人生的價值,已經不需要以幾個人對他的好感度來證明了。
“是哪所大學?”叔叔問道:“之前你讀預科的時候,老師跟我說了好幾所211。”
“都不是,美國的一所名校。”
林陽猶豫了一下,他其實很遲疑這件事要怎麼說——甚至,其實他是不準備跟他們明明白白的說他入學卡塞爾的這件事情的。這個看起來高大上極了的‘世界頂級名校’其實是一個爬行類混血的樂園,在密黨那些歷史用百年計算的大家族的支持下,卡塞爾每年開出最有誘惑力的條件吸引遊離在外的‘野生’混血種。而就像老鼠夾子裡的奶酪一樣,一切的優待都需要日後償還。
——只是比起其他的大學,組織,卡塞爾需要的分外直接,也更爲可怕罷了。
這一點沒有人比曾經踏踏實實在卡塞爾校長的位置上幹了一輩子的李嘉圖校長更清楚其中的門道。只要簽下了卡塞爾的入學通知書,就是簽下了通往地獄的協議書。
卡塞爾畢業後的就業率是百分之一百,而如就業率一樣可怕的是畢業生死亡率,在學院分配的工作崗位上,畢業生們的死亡率是更可怕的百分之五十。李嘉圖校長在位的時期立志於改變這樣的結果,可直到他死的時候,執行部專員的死亡率依然是百分之六十,只是經過他着力改變之後的後勤部門的良好數據拉低了整體概率而已。
“卡塞爾學院,位於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
“直接在芝加哥市裡唸書?”嬸嬸插嘴道:“美國的學費和生活費可不便宜啊。林陽你爸爸媽媽是怎麼說的?”
“他們給我寫的推薦信。”林陽慢慢琢磨着措辭和能夠透露出來的東西:“學校並不在市裡,而是在芝加哥遠郊,條件設施都不錯,花銷並不算高。”
花銷並不算高就是一句明晃晃的謊話了,混血種的歷史就是人類的歷史。比純種人類打先天就有智商體質天賦等各個方面優勢的混血種們向來在明裡暗裡引導着世界的發展和前進。打一個最簡單的比方,把世界排名前一百的家族拖在一起,就基本上是混血種世界的一次內部聚會了。
而這羣神豪家族供養的學費自然也對得起神豪學生們對生活與品質的超高要求···雖然食堂單供應卡塞爾家族發源地的德國菜。但事實上只要你有錢,天天吃米其林三星大廚的傑作也是毫無問題的。
林陽覺得沒有必要讓叔叔嬸嬸理解到卡塞爾學院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他只能從腦子裡擠點兒虛假宣傳出來用···天見可憐,原主從走馬上任起就沒有負責過招生問題,他只負責在財政部爲了今年的財政報告哭成狗之後提着刀去幾個校董家族裡坐坐···
出乎林陽意料的,叔叔嬸嬸詢問的非常詳細,從大學在美國的排名到中國教育部認證再到專業科目的選擇交通與宿舍環境
——直接就給林陽問蒙了。難道要直說他要去一個充滿了爬行類的學校上大學。學校包吃住還包畢業分配,學的都是屠龍秘技。至於美國槍擊案什麼的就更不用擔心了,學院每學期都有真槍配鍊金子彈真人CS的自由一日,槍術熟練着呢。
更不要說他遠在美國的安全問題,反正學校包遺體歸鄉。當然作爲他保險和遺體的接收人,叔叔嬸嬸要是覺得墓地太貴也可以直接選擇退回學校,反正學校還會包遺體捐贈:轉手就可以交給密黨自己家的研究所了。
這種充滿了應該被和諧掉的東西的說明要真的是說出口了,怕不是明天中國分部就要上門處理後續洗腦問題。
林陽自然是不會做這個大死的。只得拿出了古德里安給他準備好的一疊資料,恭恭敬敬的上交給兩位純血人類。純血人類太上皇喊着‘胖太子’路鳴澤去給他拿眼鏡,然後帶着度數輕微的老花鏡花了半個鐘頭琢磨了一遍這個資料。叔叔再次開口的時候林陽的心都在嗓子眼兒裡卡着。
“怎麼這麼突然。”
而等着聽一句最簡單的答覆的林陽,聽到了讓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話。叔叔下意識的用右手拇指摸着那串高大上的燙金擡頭——卡塞爾的校名並半朽世界樹校徽——嘆了一口氣。
“我本來跟你嬸嬸都說好了,大學要是你考不上好的的話我們就找關係給你買幾分,前面不是說一本大學裡有幾所大學有2+3的項目···
要是你少年班那邊老師不錄你,明非你英語這麼好,人又自立。出國也是條好路子。更何況你爸媽都在國外,你出去之後暑假寒假的,見見他們也方便···”
叔叔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嬸嬸拍了拍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也是好事。”嬸嬸說道:“明非這幾年改變這麼大,這麼好的大學錄取他,還給他獎學金,我們應該高興纔是。”
“我就是覺得太突然了···”
叔叔搖了搖頭。林陽看着他的手,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已經老了。
那個模糊在原主漫長的人生裡的男人。他的叔叔,那個在原主印象裡喜歡貪圖小便宜又很溺愛他表弟,在家裡話不多卻極有威嚴的男人,已經老到手都皺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麼通宵的趕工作了,現在他連看一份全綵的資料都要帶上老花鏡。
他老了,再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作爲混血種的林陽可能還是正值壯年的樣子,作爲普通男人的男人卻可能已經迴歸黃土了。
而對於混血種來說微不足道的十年,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卻是他走到人生末年也絕不可忘卻的十年。
“學校說幫你定機票了。飛機什麼時候的?我請天假送你。”叔叔最後說道:“還有孩子他嬸,這幾天做點兒好的,別摳這一點兒了,孩子出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老外的東西是咱們中國人能吃得慣的嗎。”
“我記着呢!光你是好人了。”嬸嬸回了一句嘴,跟着她站起來,抱了抱還站在那裡的林陽:“行了,這是好事兒!明非出去要照顧好自己,這幾天沒事兒跟嬸嬸學着做菜吧,出去自己要開小竈的···”
“嬸嬸。”
林陽突然說道。
“我想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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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給你做!”
嬸嬸答應的萬分爽快,叔叔補了一句。
嬸嬸答應的萬分爽快,叔叔補了一句。
“蠟排燉萵筍,別燉土豆,明非不喜歡吃土豆。”
“我記着呢!”嬸嬸又恢復了沒好氣的樣子:“少鹽對吧?家裡我做飯,什麼事兒我還能不知道?”
“我就是提醒一聲···”
“行了你——”
“爸媽你們繼續,我們先回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