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就是這般的暴雨,讓移民遼西的工程變得簡單了許多。本來百姓最是重土畏遷,不肯輕易離開世世代代生養的土地。但是這般的暴雨之下,也沒有奈何,爲了活命,只好跟隨朝廷的組織的遷移,一路往遼西而去。
只有到了遼西,那些百姓才知道什麼叫做土地肥沃,什麼叫做膏腴之地。那是捏一把泥土都能擠出油來的肥沃之地。不同於中土開墾了數千年的土地,地力早已經消耗了。
而這遼西卻是開天闢地以來,便少有人活動。無數年自然堆積下來的肥料,無論種什麼東西,長勢都喜人之極。三年過去,遼西屯田已經出了成果,開始有着大批的出產來反哺中土內地了。
而且經過這麼幾年的暴雨,適應了過後。便連北方也開始大力推行水稻種植,和原本一些其他只能在北方生長的作物。一切都是那麼的欣欣向榮!
“您還別說,這冰土的路面走起來就是穩當,”車伕笑着,沒話找話。不找些話題聊天,這日子實在難過:“就是太傷馬蹄了!”
宋玉叔啞然失笑,這般所謂的冰土也是國師的發明。說起來也是簡單,不過用石灰和粘土之類的混合攪拌而成。鋪出的地面,整齊光滑而有結實,因此有了一個名字叫做冰土。如今京城的大型街道,全部都用冰土鋪設了厚厚一層。
這麼大的工程甚至沒有花多少錢,不過是用大批的難民以工代賑。讓大批難民開山取石,燒製石灰,敷設道路。甚至將整個京城周圍的水利設施都重新修整了一次,都用着冰土來建造。
而且京城內外的衛生,甚至被傅說親自狠抓。所有的衛生惡習,全都改變,當街倒垃圾,隨地大小便這些。抓住了就是按翻在地,抽鞭子。當時執行的第一個月的,京城之中有着十分之一的人屁股後面都是腫起來的。到處都是怨聲載道。
但是這項政策堅持下來以後,百姓們自己就發覺了好處。甚至不用嚴刑峻法,就自己遵守起來。
當然,除了嚴刑峻法之外。配套的設施也要跟上。你不可能不讓人隨意倒垃圾,卻又沒有處理垃圾的辦法,讓人把垃圾都堆積在家中吧?就有着新興的行業出現,喚作夜來香。便是夜間收拾垃圾的清潔工。
整個京城之中,實行的都是傅說在南疆的那一套。效果斐然,幾年下來,不僅京城大變模樣。就是連天下各地的風氣,都大爲改觀。
所謂上行下效,君正於上而臣民自化。這不僅是儒家份子的理想,其實也是像是東方這種農業立足大一統的社會治理的最佳方法。
限於版圖太過遼闊,而沒有有效的通訊和交通方式。那種事無鉅細的政府直接治理模式,根本不可能實現。便是實現了,也不可能長久。而且行政成本太高,根本不划算。
便如秦國在關中一地,可以實現那種精細管理。可是統一六國之後,卻發現這種模式複製不了。地盤太過擴大,而通訊交通的手段卻有限制……於是悲催的大秦帝國,便那般轟轟烈烈的倒了下去。
所以漢朝初年,就因爲這般經驗教訓。所以爲政務從簡單,推崇的是黃老無爲而治。便是日後,皇權不下鄉,也是爲了這般。如果政府權力直接統治到鄉村一級,那麼行政開支成本就高的可怕。這便是後世天朝最重要的經驗教訓之一了,那還是通訊和交通極其便利之後的事情。
朝廷的統治權力就只到縣這一級來,就算是如此。歷代儒家都還嫌行政成本太高。所以後世的儒家大臣,雖然都是儒門弟子,但是實際上抱的卻是道家那一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無爲而治。
朝廷最好除了收稅之外,什麼事情都不要管。因爲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監管不力是很正常。一旦做起一點什麼事情,馬上就會產生巨大的負面效果。好事都要變成壞事,最後還是加重百姓負擔。
所以後世儒生最爲堅定的就是反對變動,反對變法,反對……只要看看古代連賑濟災民這種關天的大事上,最後能賑濟糧食有着三四成能分到災民頭上,便算是下面的官員們有能力,有操守,有良心了。可以想見,幹起其他的事情,行政開支耗費有多少?
所以自古名臣,當地方官最得意的地方就在於不擾民而已!
由朝廷下達政令,讓全國上下來依此辦理。結果往往是好事要變成壞事,壞事變成喪事。不管是隋煬帝的大運河還是宋徽宗的花石綱都一樣。或許這事情本身耗費的並沒有這般大,但是下邊執行的時候,再加上執行的官員上下其手,卻是將其無限擴大化了。
便是因爲這些原因,所以衍生出特有的治理天下的模式,也是最經濟的方式。所謂道德治國!
只有瞭解歷史背後這些深刻的隱意,才能更加的明白清楚治亂之道。而不是想當然的,用着自以爲先進和高明其實卻是根本不合適的手段來治理國家。
那就是如同晉惠帝的一般的愚蠢,天下百姓連飯都沒得吃,還詫異的問爲什麼不吃肉呢?
期望君王和上下官員能以道德來進行自我約束,這其實也是被逼無奈的做法。
比如傅說在京城搞的這一系列東西,完全都是在花山縣時候的翻版。很多有心人,根本不等傅說在京城執行,早早的就到南疆取經,然後在自己轄地之中實行開來。等到傅說在京城實行開來以後,更是天下蔚然響應,不用頒佈政令,而下面的地方官都開始學習這一套了。
這般的行政成本就降低了太多,若是儒門大盛的時候,少不得要吹捧幾句無爲而自化,德治天下云云。其實一來是整理衛生的舉動,投資少見效快,多少也算是利民之舉。二來卻是最爲重要的是,卻是用實際行動來向國師表態,表忠心。用實際行動來站隊。
宋玉叔沒有想得那麼深遠,何況他這般的人,也不會用這麼誅心的角度去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