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星月隱退,啓明高懸之時,張牧之回到了老君觀。
照例先焚香禮拜靈官大哥,將香爐和黑色令旗一起放在香案上受香火洗禮。
未嘗沒有炫耀的意思:借大哥的香火沒用多少,就給您把兵招來了!
張牧之又去正殿拜了老君,長明仙子持燈盞從芙蓉冠中飛出,同張牧之閒談幾句,便將燈盞放在香案上,隨後身化火光隱去。
小道士來到院子裡,坐在石凳上開始練氣,直至太陽升起,服食了大日紫氣方纔收功。
經過這些時日的吐納,張牧之自感體內法力逐漸充盈:“鍊度完隨身兵馬及六丁六甲後,便可接引另一位雷帝法意入體……這次無法藉助節氣之便,只能慢慢積蓄法力,使雷帝法相成形了!”
張牧之在劉秀才家除妖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有心之人一打聽,又知道了他曾在韓員外家降服狐精的事兒,附近幾個村的百姓這才知曉這個年輕的張道長和當初的謝道長一樣,都是有真本事的。
於是張牧之剛打完拳,吃完早飯收拾妥當,就有鄉民趁農忙的間隙來道觀上香。
張牧之便打發黃白兩隻小獸去無人處讀《清靜經》,然後打開道觀大門讓人進來。
三三兩兩的鄉鄰便進來燒香,有拜靈官求平安的,有拜老君求運勢的。
而今天下尚算承平,農家日子還過得去,但大多也是勉強溫飽而已。
所以多數鄉民供奉的香火都是自帶,也有用觀中香火的,就象徵性得在功德箱裡投一兩文錢。
不拘多少,張牧之都拱手謝過,偶爾也和人閒談幾句,便覺得心情大好。
過了個把時辰,來上香的人漸漸少了,張牧之任觀門大開,自己手持柴刀出了道觀,想尋一棵桃樹,取向陽枝幹用來雕刻六甲印。
終於在道觀後竹林邊上尋到一棵野生桃樹,有碗口粗細,張牧之以柴刀截下來合用的木料後,放在手中掂量了下,心中極爲滿意:“這木料如此緊實,雖不是什麼雷擊木,我自己以雷法慢慢祭練也是一樣的。”
“鍊度完得用的兵馬,再設法壇召請六丁六甲護佑己身,如此便可無憂了!”
“將城隍神、圓覺寺等一干心懷叵測之輩都料理乾淨,纔好靜下心來練法!”
“待雷法小成,五臟中五方雷帝法相歸位,我便四處遊歷,降妖除魔,積累聲望!”
張牧之一邊思量日後的行止,一邊走回道觀,而後靜坐讀道經,早早吃了午飯。
時至正午,張牧之叫了長明仙子一起來到道觀後佈置的水池火沼之處。
流汩池內真水已經沐浴月華七日有餘,是純粹的太陰真水,此時正用楊柳枝蓋着,隔絕日光。
張牧之拿出早已備好的楊柴炭在冶煉池裡擺放好,取出信香,面朝大日唸了幾遍咒語後,長明仙子伸出手指,指尖現出一點火苗將信香引燃。
張牧之小心護住火苗不被風吹滅,用信香點燃苦竹枝,用苦竹枝引火,點燃鋪設好的楊柴炭。
“你可多添點木炭,使冶煉池中陰火不熄,待晚上鍊度時再轉爲明火即可!”長明仙子提醒。
張牧之又往冶煉池裡多鋪了些楊柴炭,對長明仙子道謝:“多謝師姐相助,如此人道之火和太陽真火合二爲一,這樣的真火屬性溫和,便不會損傷鬼兵魂體。”
長明仙子又叮囑道:“水火鍊度三千餘鬼兵,非一夜可成,你下午還是往澄心禪院看看,免得到時候抽不開身!”
張牧之點頭答應,
又等待一會兒,確保冶煉池中柴炭不會熄滅,才放心離去。
午後,張牧之去謝道長墳前燃香祭奠,而後又來到澄心禪院遺址,見封印的符文一切如舊,並沒有被穢物塗抹的痕跡。
封魔井旁高大的柏樹見了張牧之,隨風抖動枝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這古樹中靈性快能脫體而出了!也是個有造化的!”張牧之手扶樹幹,忍不住讚歎。
浮屠塔林裡鑽出一隻狐狸,化爲金甲將軍前來拜見。
張牧之問:“圓覺寺的僧人可曾來過此地?”
胡三郎搖頭:“並未來過,我聽守在外圍的子弟來報,說是圓覺寺已經放出聲去,要在清明節舉行焰口法會,衆僧人正在忙着籌備,估計無瑕來此。”
焰口法會是佛家十九種法會之一,旨在超拔惡鬼道衆生,是爲亡靈說法、皈依、受戒,使之具足正行,早日脫離苦海。
“圓覺寺往年是否舉行過類似的法會?”
“以前也舉行過,不過都在中元節。”
張牧之眉頭一皺:“清明節和中元節都是鬼門大開,陰魂返回陽間享受香火的日子,舉行法會倒是說得過去,不過這突然改了慣例卻有幾分蹊蹺,你們繼續關注此事,不可鬆懈。”
胡三郎點頭領命,張牧之隨即離開澄心禪院,返回老君觀。
深夜亥時,月朗星稀,人畜安寢,萬籟俱靜。
張牧之在道觀後設法壇,擺放令旗、靈符、香爐、木劍等物,又施符請來土地公來觀禮。
長明仙子站在法壇一旁觀看,但土地公卻對她視而不見。
張牧之首先拿起黑色令旗一搖,滾滾陰氣從旗面上涌出,在道觀後化作黑雲升騰而起,幾乎要衝上天空將明月遮蔽。
幾個呼吸後,黑雲散開,劉猛、趙強、孫悍、周壯四位鬼將連同三千餘鬼兵、鬼馬顯形而出,一齊握拳敲擊胸口鐵甲,而後單膝跪地,大呼:“參見主公!”
同土地公一樣,所有的鬼兵、鬼將也看不到站在旁邊的長明仙子。
張牧之持木劍,朗聲道:“列位請起!爾等今日受我鍊度,可退去陰濁之氣,成就正果之身!”
衆兵將齊聲大喝:“多謝主公!”
張牧之不再多說,手持木劍誦咒道:“水煉之曰水者,非水也,吾精之澤也,煉吾之精而生彼之精!”,隨後木劍一指,一道法力裹挾着自家精氣飛出,落入流汩池底部明鏡之中。
頓時明鏡開始顯露光華,好似一輪明月在水中亮起,將整個流汩池都映照的銀光璀璨。
張牧之動作不停,又以木劍粘起一張火符,誦咒道:“火煉之曰火者,非火也,吾神之光也,煉吾之神而生彼之神!”靈符混同自家神光一起飛入冶煉池中。
“轟!”靈符炸開,冶煉池中本是暗紅色的木炭上,層層明火升騰而起,冶煉池化作一方火池,赤紅色的火光將周圍照得通明。
張牧之放下木劍,喘息幾次,一指水池火沼,開口道:“你們四個先來,先入流汩池洗滌魂體濁氣、惡氣,再入冶煉池熔鍊真靈!”
四名鬼將縱身跳入流汩池中,頓時太陰真水中的月華之力開始洗刷他們的魂體。
徹骨寒意好似要鑽入骨髓深處,凍得四鬼將瑟瑟發抖,只是爲了顏面不失,只能咬牙苦挨!
張牧之在旁邊看得仔細,見四鬼將魂體上不再有濁氣溢出,便開口道:“入冶煉池!”
四名鬼將剛開始適應水中寒意,聽到張牧之的吩咐,絲毫不敢耽擱,站起身又跳入火中。
熊熊烈火直衝而來,灼熱的痛感直衝頂門,好似要將四鬼將的頭顱都燒成焦炭。
四名鬼將忍不住大叫,卻發不出聲音,焰光從眼睛裡嘴巴里一起衝出來,看起來十分駭人。
張牧之對火焰中四名鬼將的慘狀視若不見,直到他們漸漸不再喊疼,嘴巴眼睛中的火焰全都消失,整個身體變得和常人無異,這才點頭:“好了!出來吧!”
劉猛四兄弟從冶煉池裡走出來,頓時覺得身體輕盈了數倍,而且頭腦清晰,五感敏銳,哪還不知道得了天大的機緣?於是就走上前來拜謝。
張牧之點頭道:“你們被煉去了體內濁氣惡氣,真靈也得到了洗煉,而今算是清靈鬼仙了!”
四兄弟又要再謝,卻被張牧之阻住:“無需多言,你們盯着麾下兵將洗煉!”
劉猛點頭,四兄弟一起指揮手下兵馬分批開始水火鍊度。
衆多鬼兵鬼馬初始時如常人高下,跳入池中就變得如黃豆大小,被真水、真火洗煉的大聲慘叫起來,整個道觀所在的山坡上都響起陣陣鬼哭之聲。
所幸老君觀遠離村落,周圍都是農田,也不必擔心驚擾鄉民。
“怪叫什麼!生死都走了一遭,這點痛忍不了怎地!”周壯大聲叫罵,鬼兵鬼馬都不敢再叫。
張牧之見每洗煉完百餘兵馬,流汩池中的真水就會變得漆黑污濁,只能不斷飛出淨水符,使真水變得潔淨後再次使用。
而長明仙子則不斷髮出火光,使冶煉池中暗淡的火苗重新變得熾熱。
如此一連過了三日,所有兵馬才鍊度完成,張牧之再度灑下香火,爲衆軍更換裝備。
劉猛統領一千餘騎兵,手持長矛,趙強統領五百火銃兵,手持火器,騎駿馬,腰懸長刀。
孫悍領五百斥候兵,背弓箭,懸腰刀,騎駿馬,周壯領一千步兵,着鐵甲,手持大刀。
四名鬼將皆是身着金甲,披大紅披風,所有士兵鐵甲皆漆成赤色,麾下駿馬也不復先前眼冒鬼火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水兒的棗紅馬。
明朝崇尚火德,所有旌旗亦是火紅。
劉猛攜三位兄弟跪地請命:“兵馬鍊度完成,請主公賜下名號!”
張牧之心中想起穿越前用來點燃蓮花燈盞的易經殘頁:“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鼎,即鼎革之意,不如叫革……,不行,好像被人用過了。”
“那就叫正位軍!旨在掃蕩邪祟,扶顧羣生,使天地歸於正位!”
就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夜晚,地處偏僻的老君觀旁,日後隨小天師征戰三界的正位軍定下了名號。
(這個更新的晚了點,重新查了水火鍊度的具體流程,免得寫的不像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