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北城回來之後,江夏便在各種場合上有跟棠峰來往,帝都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只不過棠漁顯少回去,這還是兩人回到帝都之後的第一次見面,沒想到就在這碰上了。
江夏換了栗色的髮色,一臉不羈的笑意,顯然在這碰上棠漁也是意外。
“閒來無事順便來這幫阿知拿樣東西,晚上阿知下廚,你要一起嗎?”
提到沈知,棠漁才突然想起來那天掛了他的電話之後,回頭被一耽擱竟連解釋也忘了。
“那就一起吧剛好我也要過去。”棠漁想了想擡頭對江夏說。
她壓下先前那些雜亂的情緒,想着等晚上回去的時候再找機會找楚衍談談。
兩人到的時候沈知剛到家,過來開門的時候看見棠漁的那瞬間,還驚訝了一番,只是那驚訝的神色轉瞬即逝,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江夏,彷彿剛剛那一眼只是不經意。
棠漁的心裡卻是咯噔一聲,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完了!
沈知每次跟她生氣總是冷冰冰的,連說話都覺得多餘。
江夏摸了摸鼻子看到兩人的表情心裡猜測這是鬧彆扭了,卻不知爲何,進門的時候故意先一步跟着沈知進去壓低了嗓音道,“哎喲不是吧,你這連人都還沒追到,就敢給人臉色看了,你牛。”
沈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緊抿着嘴一言未發。
棠漁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客廳裡多了兩個不認識的人,一男一女坐在沙發上,而後看了看沈知的背影,對方顯然沒打算要將她介紹一下的意識。
她無奈的嘆氣打起精神走向他們淺淺笑道,“你們好我叫......”
“你就是棠漁吧,沈知給我們看過你的照片,本人長得的確比照片還漂亮。”南欽開口順便把放在花瓶旁邊的合照拿了過來,又擡頭看了眼棠漁像是在做對比。
棠漁愣在原地有些懵,視線落在那照片上的時候更懵了,那照片上的兩人還是她小時候模樣未張開,胖成了一圈。
然而他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把這張合照擺放在客廳的?
注意到她的表情,沈知眼裡多少帶了點既無奈又寵溺的笑意,但是一想到她不知悔改再次跟楚衍有了交集,心情又再次沉重了起來。
“站那做什麼,家裡來客人了難道不知道過來幫一下忙。”沈知站在那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責備,但是卻聽不出責備的意思,倒是有點像......
棠漁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其他幾人的表情不言而喻,棠漁聽到沈知叫她,也沒多想心裡反倒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放下包,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廚房裡水聲潺潺,棠漁負責把菜摘洗乾淨,沈知圍着圍裙在準備晚餐,畫面出奇的和諧。
棠漁在心底估量着時間跟對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那個,我那天在他家就是個意外。”
“我知道。”沈知接過話,南家的人一直在暗處盯着楚衍的人,那天出事以後南朝陽出於考慮跟他提了這件事。
在擔心她的安危之際,得知是楚衍的人救下將她帶走了,心裡雖是有些慶幸卻又說不出的失落。
“以後做什麼事之前留個心眼,記得跟我只會一聲,萬一......”
他頓了頓語氣明顯的帶上怒氣,而後沉默了幾秒之後,像是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棠漁見狀連忙在他發怒之前乖順道,“知道知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會,不對沒有下次了。”
她那一副乖巧的模樣,讓沈知無奈的勾起了笑意。
兩人進去之前還是僵硬的狀態,這才這麼一會兒功夫就緩和了,江夏忍不住嘖嘖道,“果然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的感情就是不一樣。”
南沁嘲諷道,“與其羨慕你不如也去找一個。”
江夏搖頭,“算了吧來不及了,一個人都習慣了,想到突然來個小青梅就跟拖油瓶一樣。”
南沁的臉色微妙的變了變。
南朝陽就坐在她身邊像是姐弟心有靈犀一樣,他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果不其然南沁回頭看到那眼神之後,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突然暴走上下其手將人打了一頓。
在狀況外的江夏忙不迭的移位到旁邊的沙發上,一臉茫然的表情看着中間兩人的舉動,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兩人怎麼就突然打起來了?
更確切地說南朝陽單方面捱打。
江夏再次感慨一個人真好!
一頓晚餐下來之後,棠漁便跟南家兩姐弟熟絡了起來,尤其是南沁的性格兩人忍不住喝了紅酒。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十分突兀的震動着,棠漁看向南沁那邊沒注意到。
沈知就坐在她身旁,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聯繫人。
楚瘟神。
他神色黯然擡手果斷的掐斷了電話,把他的舉動看在眼底的江夏,意義不明的笑了起來。
跟沈知把話講開了,棠漁心情好喝的有點多,聽到笑聲轉過頭吶吶道,“在笑什麼呢,我也想聽聽。”
沈知盯着她緋紅的臉頰,眼尾處已沾染了紅暈,他投向南沁的目光帶了惱意,像是在責怪她拼命的把人灌醉。
南沁注意到他的眼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這不是在給你製造機會嗎?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就你這磨磨嘰嘰的追求方式,我都不屑看的。”
棠漁聽的雲裡霧裡,看了一眼桌上的酒,頭暈暈的只感覺後勁兒有點大,關注點全在那句表弟,“你們原來是表姐弟的關係呀?沈知你怎麼都沒跟我說過。”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有點小小的埋冤。
沈知知道她是喝多了只好耐心解釋了一句,“你們一直在聊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阿漁你喝多了,我帶你去樓上休息。”
江夏在這時突然開口,“阿漁你怎麼總管阿知叫沈知全名。”
棠漁帶着七八分的酒意擡頭迷茫的看着沈知,像是在沉思,良久才姍姍開口,“他比我大還不讓我叫他哥,總是打我,總是罵我,我纔不要叫那麼親暱。”
幾人愣然,南沁最先反應過來,“阿知我怎麼不知道你有打人這癖好?”
棠漁喝多了下意識的就想告狀,脫口而出,“他總打我.....”
沈知忽地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開口,臉上卻有些窘迫,“她喝多了我先帶她上樓休息,你們繼續。”
幾人茫然的看着沈知彎身將人抱起離開上樓。
樓上房間裡,沈知看着醉酒的人似乎沒想到她酒後吐真言竟是怕他,嘴角扯了扯艱澀的笑意心底的悔意在這一刻被無限的放大。
第一眼見到胖乎乎的小阿漁總是纏着他,他嫌煩總愛瞪她,等熟悉了以後小姑娘總愛跟在他身後一個勁兒的哥哥叫着,他嫌煩就打她手心不讓她叫。
她總愛吃糖吃多了蛀牙又愛哭,他嫌煩又是打她手心,不知不覺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教育她到習慣,連他有自己也未曾察覺。
嘴角艱澀的笑意蔓延到心底,沈知鬼使神差的伸手將她臉頰上的髮絲捋到耳後,彎了彎身子湊近她第一次逾越了界限,觸碰到她柔軟的脣。
規矩慣了,只輕嘗一口內心便感覺不妥,像是趁人之危一般。
沈知輕聲呢喃,“阿漁我該拿你怎麼辦,他就有那麼好嗎?總是連累你受傷遇到危險,你卻還要向他靠近?”
棠漁睡得正熟微弱的燈光下,那張臉更顯的那抹紅像是在誘惑人。
所有的嫉妒跟不甘佔據心底,沈知像是着了魔一般拍了她熟睡的照片發給楚衍,並附言道,“她睡了,你有事跟我說。”
那照片跟言辭就像是炫耀一般。
楚衍神情落寞的坐在餐桌旁,特地準備的燭光晚餐忽然成了一個笑話,他說過的要跟沈知公平競爭,可到了此刻那強烈的佔有慾猛地竄了上來。
高腳杯應聲而斷,指尖劃破紅色的血液漸漸漫出,他泅紅的雙眸在暖黃色的燭光下,逐漸呈現狠戾而病態。
隔天棠漁醒來的時候揉了揉發疼的腦袋。
“醒了,先把醒酒湯喝了,昨晚上怎麼叫你就是不醒,這脾氣是越來越大了。”沈知的話裡怎麼聽都是無奈。
棠漁接過碗半眯眼喝下,聲音有些沙啞,“我昨晚也沒喝多少,怎麼就醉了,你叫我了嘛,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再仔細想想,你還衝我發脾氣了,越來越能耐了。”沈知勾着脣意義不明的盯着她臉上的神情。
棠漁擡眸看着他認真的表情,不由得信了幾分,只好耍起無賴,“我這不是喝多了嘛,有點脾氣也正常,換做平時我哪敢衝你發脾氣。”
沈知嗤笑,“你都敢掛我電話,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棠漁聽他提起了那天的事,心裡頓時心虛了起來,氣勢也跟着弱了下來。
連忙岔開話題,“幾點了現在,我還約了人呢。”
沈知,“四點了。”
棠漁,“......”
猛地竄跳了起來,“真的假的,我怎麼睡了那麼久你都不叫醒我。”
沈知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也不再提醒他已經叫過好幾回了,問道,“你約了誰。”
棠漁不假思索道,“一個朋友。”
突然她頓在了原地,她是約了秦嬌韻今天把合同拿給她,但是一件連着一件她忽然想起昨天好像跟楚衍說過晚上回去有話要跟他談談來着。
她懊惱的蹲在地上拍了拍腦袋,“完了完了,喝酒誤事。”
她站起來轉身翻找着手機,“我手機呢。”
沈知臉色微沉,“在我那,沒電了還在充電。”
棠漁“哦”了一聲,就跑去他房間準備拿手機,一眼在他的牀頭櫃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走過去伸手去拿的同時餘光忽然瞥見另一部,在那次的酒會上被扔到了垃圾桶的手機。
她眸光微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半晌纔拿起手機仔細翻看,連屏幕摔裂的痕跡都一摸一樣,不就是她的嗎?
怎麼會在沈知這?
她擰着眉沉思,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地睜大了眼睛,那天她出事之後被楚衍救下,記得沈知曾來找過她來着,當時他的表情完全像是不知情。
但是此刻這手機在他這,而隔天那兩人的緋聞突然就爆了出來,這麼一聯想起來,那本不該有的念頭漸漸在腦海裡連成一條線。
被她可以遺忘在北城那一幕的沈知就這麼刻在了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種陌生的感覺逐漸在心底蔓延。
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棠漁慌亂的把手機放下轉身。
沈知瞥了一眼她的動作,“在看什麼?”
“我......”
棠漁擡眸對上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的,緊抿着脣,明明還是一樣的人,怎麼就突然好像變了一樣。
她垂下眼眸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沈知徑直走到她身旁拿起那部被她慌慌張張放下的手機,語氣平靜,“這部也是你的,要順便一起拿走嗎?”
見他先開了口,棠漁才鼓起勇氣問,“怎麼在你這?”
沈知意味深長的笑道,“阿漁我雖然就比你大上半年,但是你好歹也算是我照顧着長大的,你心裡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
“沈知。”棠漁輕聲呢喃,她從未想過一向說話都溫溫柔柔的人會這樣。
沈知平靜道,“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護你而已,比起楚衍至少我不捨得看你受到一丁點傷害。”
此刻的氛圍像是陷入了低氣壓,沈知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就近在咫尺,“阿漁高中畢業的話我是認真的。”
棠漁的臉色變了又變,站在他面前侷促到了極點。
沈知繼續說,“出國前我一直在等你給我答覆,只是沒想到你躲起來了。”
他說這句的時候莫名的哂笑了笑。
忽地開口,“我有那麼嚇人嗎?”
棠漁頓時間窘迫,心想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小時候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連告狀也偏向他那一邊。
偏偏她還犯賤總是愛跟在他身後。
想到這棠漁似乎想將心底那壓抑了許久的話一股腦的拋出,“怎麼不嚇人?到現在你連一句道歉都沒跟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