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一

回到玉闕宮剛下轎輦的淑妃突然意識到玉闕宮安靜地過分,心下有了猜想,眼神示意剛要開口的雲嵐不要說話也不用跟來,自己一個人走進主殿。

門乍一推看,入目的是擺放了一地的箱子,有的打開了有的沒有,珠寶首飾的光柔和溫暖,上等筆墨紙硯也放了一匣子。

淑妃沒有管這些,轉身快步進了內殿,看見褚清寒正坐在軟榻上,手邊還放着她爲給他剛做好的一套裡衣。

“陛下。”

見淑妃進來,褚清寒對她一笑,伸手示意淑妃走近:“這是做給朕的?”

“是。”

“這幾天你辛苦了,忙着大典還要給朕做衣服。”握住淑妃的手後,褚清寒微微用力,將她拉近自己懷中。

“臣妾不辛苦。”淑妃乖順地依偎在褚清寒懷中,“臣妾還要謝謝陛下今日來給臣妾解圍。”

“今日之事是朕讓你受委屈了,太后是因爲朕纔要給你立規矩。”

太后素日裡身體康健,極少有宣召太醫之時,今日分明是她故意的。

“能因爲陛下而被太后立規矩,那也是臣妾的歡喜。”

平日裡清冷的人兒這會兒對着自己露出了小女人該有的柔情,這大大滿足了褚清寒的大男子心理。

“稍後朕回承德殿批閱奏摺,今晚再早些來陪你。“

“陛下國事爲重。”

褚清寒拍了拍淑妃的後背,溫存了一會便起身離開了。

元陽宮:

康逸照常給褚瑾秦臻送膳食,只是腳步略有些急切。

進了門,康逸便迫不及待地對二人道:“你們知道嗎,周公公被拔了舌頭處死了,郭嬤嬤和那些抓人的太監被杖則一百趕出宮了,就連當日沒有動手的人也被打了五十板子。”

秦臻詫異:“爲什麼?”

“嗨,誰讓他們在周公公刁難殿下的時候沒有阻攔,反而選擇袖手旁觀?”康逸喝了口茶,“我還聽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二字引起了褚瑾的注意,他放下手裡的木炭,看着康逸。

秦臻替褚瑾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確定嗎?”

康逸撓撓頭:“我不知道啊,但我是聽在太極宮做事的兩個小太監說的,據說陛下知道那事後發了好大一通火。”

褚瑾有些沉默,按說褚清寒懲處了那些人,他是想高興的,但他是一個被漠不關心八年的兒子。

如果,是爲了自己,那爲什麼八年來從未在乎過母后和自己的死活?多少次自己死裡逃生的時候,父皇他在哪裡?

一歲時外祖家覆滅,兩歲時母后去世,不消一年,宮裡的人近乎走光,只餘一個小太監和劉公公。

無人照看又肚子餓了的褚瑾想喝水來止餓,卻找不到水。忽然間想起小太監經常打水的井。

於是等劉公公回來時就看見未及四歲的褚瑾趴在井口,大半個身子都鑽進了井裡。劉公公差點嚇掉了魂,腳步極輕地靠近褚瑾,從背後將褚瑾抱起。等將褚瑾抱回寢殿,劉公公的雙手還在發抖,臉色一片蒼白。

褚瑾快五歲時,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三天未退,小太監和劉公公多次求太醫院派個太醫來看看都未果,後來是小太監血濺太醫院才換來太醫的看一眼。

再到後來,劉公公身體不好,他們連每日一頓的溫飽都解決不了。到最後是劉公公幫御膳房的一個管事太監頂了罪,央他每日給褚瑾送些吃食,這才讓褚瑾長到這麼大。

所以,父皇這次處置奴才,是爲了給淑妃立威吧。自己這個不重要的兒子,不值得他費心。

褚瑾心裡發寒,手裡的木炭被他捏個粉碎。

翌日,褚清寒去上朝,淑妃也沒有再睡個回籠覺。後宮裡頭若有人晉升妃位,則妃位以下貴人以上者都要來請安,這是後宮之中默認的規矩。

果不其然,淑妃纔將將梳妝打扮完,後宮衆人就來的差不多了。位份和她齊平的毓妃、宸妃、容妃雖沒有到場,卻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見過淑妃娘娘。”

“不必多禮。”

“恭賀淑妃姐姐榮獲聖恩,榮登妃位。”坐於左下首第一位,着姻粉色長裙的女子說道。

“這有什麼好恭賀的,妃位還不是陛下看前朝的面上給的。”淑妃還未開口,右首第一位的夏嬪就開口譏諷道。

“不管如何,終究是妃,與我等不同。”

右首第二位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輕啜了口茶,漫不經心道:“惠嬪說的極是。不像我們中的有些人,整天想着如何爬上妃位,如今不也還是個嬪嗎。”

“沈如月你在內涵誰。”夏嬪惱怒。

“我說誰大家心裡都清楚,不是嗎。”沈如月嬌嬌一笑。

“進宮四年也就是個昭儀,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行了,自家姐妹這樣吵鬧不成體統。”淑妃道。

旁人住了嘴,夏嬪卻不管,她本就看不慣淑妃,如今被挑起火,說話幾乎不過腦子:“淑妃,我看你這妃位能做到幾時,別連一天都坐不住。”

“我能做幾天不勞夏嬪關心。”

一場鬧劇最終以夏嬪不忿離場作爲結局。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都散了吧。”

“嬪妾告退。”

待人走完,竹妘扶着淑妃進入內殿:“今日夏嬪可真是過分,居然這樣詛咒娘娘。”

淑妃道:“夏嬪本宮倒是不在意,左右翻不出什麼大浪。”在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早膳道:“那個坐在左首第四位青綠色衣裙的是哪位妃嬪?”

雲嵐淨好帕子遞給淑妃,道:“是宋婕妤。”

“她怎麼了嗎?”竹妘不解。

淑妃喝了一口粥,說道:“今日總感覺有股視線時不時就看着本宮,尋着感覺就正巧與她對視上了。”

雲嵐:“宋婕妤算是宮中的老人了,在宮中待了近十年了,聽說最初是個宮女,有次碰上陛下醉酒,這才做了小主,卻是從最低等級的淑女做起。如今身邊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就是二公主。”

竹妘:“奴婢聽說,宋婕妤爲人老實敦厚,看着就是個善良的主兒。”

雲嵐:“能在後宮這種地方安然渡過十月懷胎並生下孩子的,都不會是善茬。”

“罷了,今後多注意着點,有任何情況及時告訴本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