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出現的這個時間點,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衆人立刻朝着沐序和溫律師投去了然的目光,將剛剛溫律師的對話內容聯繫起來。祁總晚上要請吃飯的人,應該是溫律師的老公,而祁總現在出來說要請沐先生吃飯,那是不是可以從側面說明,沐先生就是溫律師的老公?
溫涼此時此刻真想一頭撞在牆上。或者找個地縫鑽進去。
所幸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溫涼乾脆按下電梯。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也沒看是不是總裁專屬電梯就直接走了進去。
祁夜看着溫涼落荒而逃進入電梯的背影,並沒有阻止她。
沐序走在溫涼身後,語氣輕鬆的問祁夜:“菲斯特西餐廳出了新菜品,味道不錯,就去菲斯特如何?”
“你說了算。”祁夜回。
溫涼眼睜睜的看着祁夜和沐序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來,本以爲他們會去隔壁的電梯,可當他們走進來的時候,溫涼才發現,是自己上錯了電梯,第一反應就是逃出去,可電梯門儼然已經合上了。
溫涼站在前面,沐序和祁夜站在她身後。
電梯四面都是玻璃,溫涼可以準確的從自己面前看到祁夜和沐序的表情。
身後的沐序在鏡子上對着溫涼莞爾一笑,然後對着祁夜開口:“倒是沒想到你對自家的律師都這麼好。”
沐序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溫涼換過的褲子。
溫涼有些窘迫,祁夜笑而不語。
“溫律師,麻煩按一下負一樓。”背後傳來祁夜的聲音。
溫涼配合的伸手按下負一樓。
祁夜和沐序是要去停車庫,而溫涼則將電梯樓層選在了一樓。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溫涼猶如離弦的箭一樣飛速離開。
再度合上電梯門之後,沐序和祁夜並肩而立。
“這就是你前妻?”沐序看着鏡子裡的祁夜,開口。
祁夜扭頭看了沐序一眼,反問:“法醫都這麼八卦?”
“我是個別特例。”沐序笑。
電梯到負一樓,祁夜直接走了出去。
沐序跟在祁夜背後,伸手勾住他肩膀:“所以他真的是你前妻?聽二黑說你八年前結婚,五年前離婚,我本來是不信的。可經過今天這事兒,我多半是信了。早知道你的人生這麼多槽點,我初中那會兒就不該聽我爸的出國遊學,瞧我,錯過了多少好戲?”
祁夜淡定的將沐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下去,一雙深沉的眸子看向沐序:“你們法醫可以解剖自己的屍體嗎?”
“……”沐序一滴冷汗滴下:“三哥這是威脅我?想殺我滅口?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法醫不可以解剖自己的屍體,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今天過來,本來是想告訴你關於月蘭的消息來着。”
“開車。”祁夜將車鑰匙順手丟給了沐序。
……
溫涼從森普集團大樓出來,就撥通了蘇小米的電話。
解釋了一下關於剛剛那一通抽風的電話怎麼回事後,蘇小米表示一點也不介意的對着溫涼笑着開口:“我媽說想你了,讓你抽空回我家去吃個飯。你現在下班了沒?要不過去接你?”
溫涼正想答應,然而一輛純白色的路特斯卻突然停在了溫涼麪前。
車窗搖下,溫涼看到了顧欽承的臉。
他解開安全帶,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看着溫涼說了兩個字:“上車。”
“好巧。”溫涼嘴裡的兩個字,很有距離感。
顧欽承回答得很乾脆:“不巧,我刻意等你的。上車,或者我下車陪你一起走回家。”
這森普集團正值下班高峰期,這車本來就挺搶眼的。
溫涼只猶豫了兩秒,然後就坐上了副駕駛。
顧欽承側過身子,想要幫溫涼把安全帶繫上。
溫涼卻很自覺的已經繫上了。
顧欽承倒是沒覺得尷尬,反而是啓動車子問溫涼:“先去吃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送我回家。如果你介意的話,送我到地鐵站。”溫涼說。
顧欽承沒回她的問題,反而是問她:“玫瑰花喜歡嗎?”
一直直視前方的溫涼,突然扭頭看着顧欽承:“所以今天早上的玫瑰花是你送的?”
“女人不都喜歡花兒麼?這段時間被老爺子留在公司裡各種壓榨,好不容易抽空出來見見你,你就打算一直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我?”顧欽承一手握着方向盤,話裡顯得有些委屈。
溫涼拿顧欽承有些無奈。
“我以爲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你表達得很清楚,我也聽得很清楚,但這和我跟你見面這件事,不矛盾。”
“顧欽承,我不喜歡你。”溫涼又重複一次。
顧欽承單手捂住胸口,故作姿態的皺了皺眉:“心好痛。”
對於一個耍無賴的人,溫涼只覺得頭疼。
顧欽承輕鬆的換了話題:“我今天過來找你,是有正事兒。”
溫涼看着顧欽承。
顧欽承繼續說:“聽說你進了森普集團,要就祁夜和星宇傳媒的事情做祁夜的專屬律師?”
“嗯。”溫涼應了一聲。
顧欽承說:“我是來高薪挖人的。你可以來顧慶集團做律師顧問,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做我的專屬律師。”
“謝謝,我不願意。”溫涼說。
顧欽承固然之間猛打了一下方向盤,然後將車子停在路邊,他鎖了車門,扭頭看溫涼,眉頭緊蹙:“爲什麼?爲什麼還要留在祁夜身邊?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爲什麼你卻非他不可?你忘了當初是誰親手扼殺了你懷胎十月的孩子嗎?這樣狠毒的他……”
“這樣狠毒的他,我卻用了我所有的青春年華去追求,爲了能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我把自己陷入了像泥土一樣卑微的境地。因爲愛他,在我父母雙亡的時候,我連他們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因爲愛他,就連我唯一的姐姐,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因爲愛他,我失去了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
溫涼紅了眼眶看着顧欽承:“我恨他,恨到巴不得親手一刀一刀殺了他!可是我不恨你啊!顧欽承,我已經生活在沼澤地裡了,越是掙扎,陷得越深。我不想把你也拉進這沼澤地裡。我也不愛你,我現在拒絕你,將來拒絕你,永遠都會拒絕你。所以你掙點氣,別再給我拒絕你的機會了……”
“我如果害怕你的拒絕,就不會下定決心靠近你。”顧欽承幽深的眸子看着溫涼,那眼神裡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整個車廂裡沉默了約莫三十秒左右,顧欽承纔再度看着溫涼說:“不如這樣吧,我們暫時先不提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了,歡迎你隨時來顧慶集團任職,從今天開始,我不再說喜歡你,不再追求你,但你也不要躲着我,逃避我。就算你不需要男朋友,那多個朋友總是好的吧?”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了,溫涼壓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迴應這個問題。
直到顧欽承笑着說:“該不會連朋友都沒得做吧?”
“顧欽承。”溫涼突然很嚴肅的叫了顧欽承的名字。
顧欽承乖巧的應了一聲:“怎麼?”
“不要和你深愛的人做朋友,會比失戀還難受。”說完,溫涼探過身子,按下車鎖。
打開車門,出去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顧欽承坐在駕駛座上,看着離開的出租車,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他朝着出租車離開的方向,自嘲的勾起脣角淡淡的笑,若早知道她會逃得這麼遠,一開始他就該以朋友的方式和他好好相處。
他早該知道,無論她是恨祁夜也好,愛祁夜也罷,祁夜在她心裡的地位,終究都是無可取代的。因爲那是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里,用最珍貴的青春所愛過的人。
就算他傷了她,就算她永遠不會原諒他,但他顧欽承,還是取代不了祁夜。
……
回到出租屋的溫涼,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並沒有在家休息,而是坐公交車去了醫院。
醫院裡,溫莎安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她雪白的肌膚有些乾燥,溫涼打來一盆水,輕輕地幫她擦拭着身子。
勾起脣角,淺笑着自言自語:“姐,你說爲什麼爸媽臨走的時候不把我們也一起帶走呢?你這樣躺着是不是很難過?教授說,你聽不到我說的話,可是我知道你能聽到,每一個字都能聽到,對不對?”
溫涼仔仔細細的幫着溫莎擦拭着她瘦弱白皙的手指,聲音有些哽咽的對着她說:“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毀了他的婚姻,他毀了我的人生。還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告訴你,我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我錯了,姐,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要了,甚至不知道我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可是我怕死,我怕死了以後,沒臉去見爸媽……”
她伸手擦了擦溼潤的眼角,整個人趴在了牀邊,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溫莎的手背上:“姐,我們換一座城市好嗎?換到沒有他的城市去生存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