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手指指着的地方,是一把黑色的玩具劍,黑色的劍柄,暗紅色的劍鞘。
溫涼說:“我小時候也有這樣一把劍。”
“我沒見過。”祁夜仔細辨別了一下照片裡的玩具劍。
溫涼說:“又不是我所有的東西你都見過,而且還能記住。你沒見過也很正常嘛!再說了,這把劍是我五歲還是六歲的時候,過萬聖節,我姐用私房錢買來送給我的。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
祁夜是真的有自信,只要和溫涼有關的東西,只要他見過的東西,他都能記住。
溫涼沒注意看祁夜的表情,而是突然醍醐灌頂一般,站起來對着自己的腦門就是一巴掌。
“這又是幹嘛?”夜卿想說,本來腦子就不靈光,再多拍兩下,還不是越來越傻?
溫涼問菲利普斯:“這把劍你能找到嗎?”
菲利普斯搖搖頭:“我沒看到過這把劍,但克萊斯特可能知道。”
菲利普斯說完,就給克萊斯特打電話。
克萊斯特告訴說:“那把劍就在肯辛頓公寓的地下室。”
其實原本除了厲尚爵以外,沒有人知道肯辛頓公寓還有一個地下室,直到前兩天司戰舟發現了那個地下室,還將地下室裡所有關於溫涼的照片都拿了出來。
今天早上一早,少爺留下溫涼在莊園化妝籌備晚宴,克萊斯特才隨着少爺一起來了一趟肯辛頓,就是爲了找到地下室,菲利普斯說的這把劍,今天上午他剛好見過。
溫涼問:“是不是司戰舟上次找到很多照片的那個地下室?”
“嗯。”克萊斯特說:“地下室密碼是1101。”
這是少爺今天早上破解的地下室密碼,克萊斯特說。
“1101……”祁夜眸色陡深:“正巧是萬聖節。”
菲利普斯一邊帶着衆人朝着地下室走去,一邊說:“那把劍有什麼特別的嗎?”
溫涼牽着祁夜的手,說:“如果司喏的那把劍是我的,那我和他,可能真的見過……”
她身子顫了一下,說:“我的那把劍,劍柄上,我用水果刀刻了一個w。”
菲利普斯輸入密碼,他摸索着打開了地下室的燈。
看清地下室的情況,祁夜的眉頭卻是越蹙越緊。
“變態跟蹤狂的據點,一般都長這樣。”跟過來的夜卿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因爲地下室的四面牆壁上,紛紛都是溫涼的照片,各種時候,各種表情,各種姿態,各個地方,印有盡有。就跟夜卿說的一樣,像變態跟蹤狂的據點。
就連溫涼本人都覺得,走進這地方來,有些瘮得慌。
菲利普斯按照克萊斯特給的地點,找到了那把黑色的劍,還沒遞給溫涼,他就率先檢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就像溫涼說的一樣,那黑色的劍柄上,的確刻着一個很小的w,而且,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出自孩子之手。
溫涼奪過那把劍,沉默了好久,才低頭,自言自語的小聲說:“原來是他……”
要不是這把劍,她都快忘了,在自己小時候,還有過這樣的插曲。
“他是誰?”祁夜問。
“一個不會說話的小乞丐。”溫涼停頓了一下,又搖搖頭:“我以爲……他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小乞丐。而且,我一直以爲,那是個女孩兒。”
溫涼聲音有些悠遠:“那年我是五歲還是六歲來着,我都忘了……”
那時候本來年紀就小,能記事就不錯了。只有印象很深刻的事情,她才能想起一二。
“那天是萬聖節。”溫涼說:“原來那天的那個小乞丐,是司喏。難怪我認不出來,他不是身份尊貴的柴爾德繼承人嗎?怎麼可能是個小乞丐?而且……渾身是傷。”
斷斷續續的,溫涼想起了那一年萬聖節。
從小她就愛死了武功秘籍,總覺得自己要是生在古代,那就是妥妥的女俠客,劫富濟貧,匡扶正義那種類型。
最愛的就是舞刀弄劍,只有溫莎最瞭解她。溫莎比她大幾歲,考試每次都是第一名。溫莎拿着趙麗清獎勵給她的獎金,趁着萬聖節給溫涼買了一把限量版黑劍。
她興奮極了,想在劍柄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可是那時不會寫字,所以就讓父親教她,最後刻了個w。
那時候神鵰俠侶正紅,她穿了一身小龍女的衣裳,提着那把硃紅色的劍,意氣風發的和溫莎出去要糖果。
結果人太多,她又太調皮,一不小心兩人就走散了。後來彎彎繞繞的,溫涼遇到了一個坐在垃圾桶邊上的‘小女孩兒’。
那‘女孩兒’髒兮兮的,身上還有紅色的血跡,到處都是傷口,頭髮很長,遮住了整張臉。
原本那天就是萬聖節,溫涼還以爲那傷口是故意做假的,以爲那血跡是顏料。
她跑到那‘女孩兒’身邊蹲下,問她:“你是不是也迷路了啊?其實我也迷路了。你這個造型挺酷的,丐幫幫主麼?”
那孩子不理她。
她又繼續說:“其實我覺得,要是當不了女俠,當個丐幫幫主也可以,就是當幫主的時候,要被人吐口水。”
那孩子還是不理她。
只是躲在垃圾桶背後,機警的巡視四周。
溫涼也隨着那孩子的眼神四周看了看,問:“你是在躲貓貓嗎?”
那孩子似乎下定決心堅決不理會她。溫涼覺得有些挫敗,但她天生就是不依不饒的性子,她想了半天,只有一種可能。
“你是啞巴嗎?”溫涼問。
一如既往的,她沒等到回答。所以後來,她就自動把那孩子歸類爲小啞巴的範疇了。
她好心疼這個孩子,爲了和她套近乎,她朝着他伸手:“對了,你的打狗棒呢?丐幫幫主不是有打狗棒嗎?”
她一不小心抓到了那孩子的手,那孩子疼得一下將手收回去。溫涼沾了一手紅,低頭一聞,竟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真的受傷了嗎?”她着急地問那孩子。
那孩子卻只是朝着旁邊挪了挪,將頭埋得更低了。
溫涼憤怒地站了起來:“你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報仇去!”
雖然生了個女兒命,但俠肝義膽這四個字,溫涼是真配得上。她肉嘟嘟的手,將那把玩具劍一拔,霸氣側漏地說:“我可是會功夫的。”
她現在已經不記得當時那孩子有沒有擡頭了,只知道她義憤填膺的拔了劍,轉身就要去幫那孩子報仇,可跑了二十幾米,一回頭卻發現,那孩子壓根沒跟過來。
她一頭熱的又跑了回去,伸手想去撩那孩子的頭髮,卻被那孩子狠狠地推開。
溫涼覺得好委屈,正要發火呢!結果溫莎就帶着溫振霆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了。
溫振霆一邊跑一邊說:“暖暖,怎麼跑這兒來了,差點沒把你姐姐嚇死。都說了晚上人多不讓你亂跑,你是要把爸爸嚇死啊?”
見溫振霆來了,溫涼不得不走。可那孩子依舊一句話不說,頭也不擡。
溫涼也不氣了,猶豫了一陣,趁着溫振霆過來抱走自己之前,將那把劍放在了他的身邊。
她小小的眉頭皺起來,說:“這把劍是我姐姐送給我的,要是以後還有人欺負你,你就還回去。”
她把晚上要來的糖果全遞給那孩子,說:“是我叫溫暖,雖然我和你一樣是個小丫頭,但我們雖然小,也不能讓別人隨便欺負。你要保護你自己。”
想了想,她又把自己的零花錢都掏出來,硬幣都沒放過。悉數全送到他跟前:“我爸說,別人欺負你,你不能忍着,不然他們就會加倍欺負你。所以以後要是誰再欺負你,你就用我的劍反抗回去!”
她猶豫了一會兒,把自己最愛的大白兔奶糖從兜裡掏出來,塞到他手心:“這是我最愛的大白兔,吃了就有勇氣反抗了壞人了。”
就在溫涼還想問那孩子叫什麼名字的時候,溫振霆和溫莎已經跑過來,將她帶走了。
這件事情在溫涼的童年裡,只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小插曲。若不是今天這把劍,她早已忘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當時真的掛念了那個小啞巴很久……
說完小時候的經歷,溫涼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把劍我的確是送給那個啞巴的小乞丐了,當時那小丫頭頭髮好長,又不說話,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我還像個軟妹子。怎麼可能是司喏?”
“你沒看到他的臉,也沒聽到他的聲音,不是嗎?”夜卿一向認爲,眼見的都未必是真的,更何況只是一段模糊的記憶。雖然溫涼認爲那是個女孩兒,但並不代表,那真的是一個女孩兒。
她對着溫涼說:“你也說了那是萬聖節,傷口是真的,頭髮未必也是真的。”
溫涼指着菲利普斯:“可是他說了,司喏十歲之前沒離開過莊園,我又怎麼可能在中國看到他?”
“這個事情,可能只有司喏本人才知道了。”祁夜尾音上揚,意味深長。
溫涼明白了祁夜的意思,所以回過頭去問哈維:“那……我現在能去和厲尚爵聊一聊嗎?”
哈維點頭:“就怕他什麼都不會說了。”
事實上這還是哈維第一次見到厲尚爵,之前都是從克萊斯特口中聽說過少爺的這個人格。
溫涼所說的聊一聊,指的是單獨的面對面。她回頭看祁夜,似乎在等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