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道安格斯有可能只是騙他的而已,但不知爲何,司南成就是放在心上了。去溫家老宅的路上,司南成一直在給溫莎打電話,但卻一次都沒有撥通過。
他只好撥溫涼的電話號碼,卻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溫涼在看到司南成來電顯示的那一刻,就慌了。
司喏發短信說今天回來,司南成肯定也是隨着司喏一起回國了,溫涼難以想象當司南成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溫莎不在了,會是怎樣的後果……
這兩天她一直在想用怎樣的方式告訴他,可真當司南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溫涼卻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當她沒什麼主意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便是祁十三。趁着司南成再次打電話過來之前,溫涼趕緊撥通了祁十三的電話。
“南成哥回來了,他肯定要來別墅的,他剛給我打電話我沒接……祁十三,我要怎麼說?”
從電話傳來的聲音裡,祁夜就能感受到溫涼焦急無助。
“我打電話讓他來公司,你什麼都不用說。”
***
開往酒店的保時捷上。
司喏和安格斯坐在後座,克萊斯特和菲利普斯在前。
“溫莎確診als?”司喏隨口問了一句,腦海裡浮現出昨晚上司南成在登機前,一直保持到現在的興奮表情,再想想溫莎竟然患有漸凍人症這個消息。司喏很難不去想司南成一會兒會有多失望。
那種上了天堂又突然墜落地獄的感覺,就像是把心臟撕裂了又重組一次,司南成未必承受得住。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你這個名義上的弟弟了?”安格斯把玩着手中的車鑰匙,吊兒郎當地回司喏:“我沒空逗他。”
司喏也不知腦海裡在想什麼,就問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了。
直到後來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他纔開口問安格斯:“你口中的交易,你想怎麼談!邊吃邊談?”
原本想直接帶他去餐廳的,但和安格斯交手多年,司喏多多少少還是瞭解這人的,你要不先問問他,順着他的意,他絕對能鬧得你不得安寧寧。
“去你的房間點外賣。”安格斯推開車門,下車直接進了酒店。
司喏不喜歡吃辣的,安格斯則恰好相反。安格斯說要常常中國菜,所以克萊斯特按照兩人的喜好,訂了一些酸甜的菜系,又選了一些偏辣的。一張餐桌上,明明兩個人是同時用餐的,可是各自面前的菜品卻將二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說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交易可談的。”司喏筷子都沒動一下,就直奔主題,其實陪他吃飯都是禮儀。
安格斯倒是不急,拿着筷子邊吃邊評價着菜品的味道,直到對面的司喏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才說:“還記得你讓我去救祁夜的時候,你承諾給我的股份嗎?”
“我說到做到,不會反悔……”
“我信,但我今天不是來懷疑你的。”安格斯打斷司喏:“我今天是來銷燬合同的。”
司喏微微凝眉,意思是,安格斯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百分之二的股份,現在打算說不要就不要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身爲商人的司喏自然懂。
“你想要我怎麼做?”司喏開門見山直問。
“很簡單。”安格斯指着司喏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你給溫涼打個電話,跟她告白,說你其實喜歡她。”
隨着安格斯這話音落下,整個房間足足安靜了大概三十幾秒。司喏纔再次將目光落在安格斯的臉上,斜陽餘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安格斯側臉上,本就立體的關,一半在陽光下,一般沉溺在陰影裡。
“你對祁夜是認真的?”司喏想了一陣,纔想到這唯一的可能性。
安格斯起身,走向旁邊的吧檯,這是司喏常住的套房,吧檯上放着幾瓶好酒,還有一個歐式的燭臺,燭臺上的蠟燭忽明忽暗。
安格斯順手拿過吧檯上的雪茄,斜椅在一旁,雙腿交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慵懶地將雪茄湊近蠟燭,點燃了手中的煙,輕輕地吸了一口,吐出漂亮的眼圈,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司喏:“怎麼?開始關心我的感情問題了?”
司喏很平靜地告訴安格斯:“你這個交易,我不做。”
安格斯衝着司喏眨了眨眼睛:“你可考慮清楚了,你只要一通電話告訴溫涼你喜歡她,將來你手頭百分之二的股份就可以回到你手裡了,你不虧。”
“安格斯,我教你一句,中國有句話: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有的事情做了有利益,有的事情做了也是吃力不討好。你的未婚妻beatrice就是個鮮明的例子。祁夜和溫涼之間的感情很牢固,破壞他們,你討不到好處。”
“前任未婚妻。”安格斯糾正司喏,他走到司喏旁邊,單手撐着桌面,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司喏,我這是在幫你。你不是喜歡溫涼嗎?我和祁夜成了,你和她纔有希望。”
“我不喜歡任何人,尤其不喜歡你。”司喏指着那門口,說:“這個交易我沒興趣,你的車克萊斯特停在地下車庫。”
這趕人趕得一點都沒有新意,安格斯的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你不喜歡溫涼?不喜歡溫涼你爲什麼要回蜀城?”
“我是回來蜀城接受治療的。”是的,安格斯知道司喏有解離症,一直都知道。可作爲司喏死對頭的安格斯,卻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司戰舟,其實安格斯大可不必和他進行周旋,直接告訴司戰舟自己患有解離症這件事,他柴爾德繼承人的身份就不復存在了。但安格斯這人閒得無聊,寧願配合亞瑟,故意找司喏的不痛快,也沒把這事實告訴司戰舟。
而卡洛琳卻一直以爲,自己的哥哥不知道司喏的病情,她還費盡心思地在安格斯面前隱瞞司喏的病情,安格斯倒也沒拆穿,就看着他們演戲。
就在司喏說自己只是回來接受治療的時候,安格斯毫不猶豫地拆穿他:“接受裘嘉言的治療?不是你安排裘嘉言回國做醫學研究的?”
安格斯知道,什麼都知道,就是選準了時機纔來拆穿對方,這是他的樂趣鎖在。
司喏不想和安格斯多做糾纏,只說:“無論如何,這通電話我是不會打的。我司喏送出去的股份,就沒想着再要回來。你可以走了。”
“我這是給你一個機會向溫涼表白。”安格斯表現得像個救世主。
司喏卻笑了,說:“我喜歡溫涼,但不是男女之情,謝謝你的慷慨,但,我不需要。”
“不是男女之情?你確定?”
司喏不太習慣被安格斯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拉開椅子站起身,和他站在一起,目光直視着他:“爲了得到祁夜,你挺用心良苦的。就算有男女之情的喜歡,喜歡溫涼的也不是我,是厲尚爵。”
“厲尚爵也是你,借用你身份的靈魂,依舊是你的靈魂。”安格斯突然說。
司喏僵了一下,自從確診患有解離症之後,他聽過很多醫生以及知情人士的安慰,包括來自溫涼的理解,但卻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類似如此的話。
就在司喏發呆的時候,安格斯突然碾滅菸頭:“無趣,司喏你太無趣了。既然不願意合作,那就算了吧!”
安格斯說走就走,瀟灑利落。
司喏看着安格斯離去的方向,無語的搖搖頭,對克萊斯特說:“通知祁夜一聲,讓他留心一下安格斯。”
安格斯這人任性慣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顧任何人感受,安格斯要是真看上祁夜,怕他們夫妻倆麻煩就大了。
克萊斯特點頭:“少爺,裘醫生那邊……”
“約明天中午。”
克萊斯特正準備退出去,卻突然被司喏叫住:“去查一下溫莎現在在哪兒。”
克萊斯特點點頭,知道少爺這是爲了南成少爺。
“對了。”司喏叫住克萊斯特:“別讓司南成那個蠢貨知道了。”
克萊斯特知道,少爺雖然嘴上一口一個蠢貨的稱呼着南成少爺,挺不客氣的,但南成少爺是少爺除了司雨翔以外,唯一願意關心的兄弟了,雖然……有時候少爺會被他的愚蠢氣得把人丟出去。
領命後的克萊斯特着手去調查溫莎的下落,司南成在接到電話之後直奔森普集團。
他到公司的時候,祁夜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大概男人的直覺有時候比女人的直接更加準確,在司南成看到祁夜表情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意識到,安格斯說的是真的了。
“莎莎呢?”這是司南成看到祁夜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祁夜放下手中的事情,指着對面那柔軟的沙發對司南成說:“坐。”
“莎莎去哪兒了?”司南成哪裡還能做到平心靜氣地坐下?他說:“安格斯告訴我,莎莎患了als,不是真的是不是?她人呢?祁夜,我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