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聲音,並沒有驚醒沉睡中的女皇陛下。
葉卡捷琳娜仰躺着,身上蓋着絲綢蜀錦被子。但臉色卻有些青紫色!
“陛下!
陛下!”侍衛長覺得有些奇怪,趕忙繞過大牀來到葉卡捷琳娜身前。
蜀錦被子上有些嘔吐物,女皇陛下的下巴也有些髒。
侍衛長推了葉卡捷琳娜一把,葉卡捷琳娜的頭晃動了一下,一股不知命的液體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陛下!”
“陛下!”
侍衛長的心臟狂跳,接連推了幾下,可葉卡捷琳娜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手指顫抖着伸向葉卡捷琳娜的鼻子前,然後迅速摸向脖子上的動脈。
觸手處一片冰涼!
“陛下!
陛下!”
天塌下來了!
女皇陛下,死了!
“醫生!
醫生!”侍衛長瘋狂吼叫着衝出了門外,可迎面卻見到了衝進來的士兵。
“這個人是彼得公爵的同黨,他要謀害女皇陛下!”
“把他抓起來!”
“他是普魯士人。”
那個本來應該在昨天晚上被打死的宮廷女官,現在帶着一羣僕役指着侍衛長。
“把這個人抓起來!”領頭的近衛軍官愣着臉吩咐了一聲。
“你們是哪裡的士兵,怎麼可以衝擊女皇陛下寢宮。你們的長官是誰?”侍衛長驚訝極了,居然有士兵敢衝進女皇陛下的寢宮。
“等什麼?抓起來!”那個近衛軍官再次吼了一嗓子。
立刻有壯漢衝過來,扭住侍衛長的胳膊。
能讓女皇陛下的侍衛長,手下肯定有兩下子。
還沒等兩個人靠近,侍衛長鐵拳閃電一樣出手。
怎麼出手沒看清楚,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兩個壯漢從嘴裡飛出來的牙。
“謀害女皇陛下,還拘捕!”帶隊的近衛軍官喊了一嗓子。
立刻有四五支盒子炮對準了侍衛長!
侍衛長眼仁一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這種槍,近衛軍根本就沒有裝備。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嘴上不含糊,手卻很含糊的舉了起來。
他知道,如果不投降會被人打成篩子。
不過他沒有想到另一回事,那就是即便投降,也會被人打成篩子。
那個近衛軍官沒有說話,只是扣動了扳機。
一支槍開火,然後就是所有槍都開火。
每支槍都有二十發的彈容量,在幾秒鐘的時間內,所有人都打空了彈夾。
地上的侍衛長真的成了篩子,胸口密密麻麻被打得跟蜂窩一樣。
人連抽搐都沒有,就死的透透的。
“謀殺女皇陛下,死有餘辜!把他的屍體擡出去,吊在克里姆林宮的城牆上。”
近衛軍官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人走過去拖屍體。
現在是上午九點鐘,整個莫斯科已經混亂成了一團。
街上到處都是驚恐的人們,他們眼睜睜的看着克里姆林宮城牆上豎立起了巨大的廣播喇叭。
“侍衛長勾結彼得公爵,企圖出賣俄羅斯。
他們惡毒的謀殺了女皇陛下!
所有正直的俄羅斯人,都需要站出來,在大明的幫助下拯救危機中的俄羅斯。”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循環播放,同時城牆上吊着十幾具殘破不堪的屍體。
這些人都穿着近衛軍裝,金燦燦的肩章顯示他們是皇家近衛。
“呸!叛徒。”
“女皇陛下被謀殺了!”
“打死那些背叛女皇陛下的貴族!”
“打死俄羅斯的叛徒!”
“對,打死他們。”
幾個人在人羣裡面高喊,很快那些青年學生,軍校的學員們也開始跟着喊。
他們似乎忘記了,他們本身就是貴族。
只不過他們是家中的次子,沒有資格繼承家業,纔不得不走進軍校,用命爲自己搏一個出身。
莫斯科市民的怒火,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女皇的死訊點燃。
他們瘋狂的衝進據說是背叛女皇的貴族家裡,見人就打見人就殺。
彼得公爵在莫斯科的府邸是重災區,那裡很快燃起了大火。
彼得公爵叛國,謀殺女王的消息,正隨着電波迅速傳遍俄羅斯,包括彼得公爵的老巢,聖彼得堡!
“這會不會太亂了,把俄羅斯鬧得完蛋了。”史德威站在行轅的窗前,看着城裡冒出的滾滾濃煙,還有滿地亂竄的人有些憂心忡忡。
他真的很擔心,孫承宗的這一劑猛藥,直接把俄羅斯給治的生活不能自理。
“亂一亂也好,那些貴族也實在是不像話。
底層百姓吃糠咽菜都是奢望,他們還一箱箱的從大明進口啤酒、茅臺酒、五糧液!
整天不是舞會,就是聽歌劇。
除了摟錢,什麼事情都不會做。
這些人已經成了國家的蛀蟲,死一個少一個。
沒有了他們,俄羅斯只會更好。”
“那總不能這麼亂下去。”
“葉卡捷琳娜不是還有個兒子麼?怕什麼,他兒子如今就在行轅裡面。
亂上幾天,等這幫人亂夠了,那就把那個尼古拉扶上位。
貴族們死光了,那就只能是庫圖佐夫輔政。
小的今年八歲,老的今年快八十了。
真是老的老,小的小!
這挺好的!”李梟嘴裡叼着雪茄,看着外面的亂象。
“會不會有人發現照片是假的?”史德威總是秉持懷疑一切的辦事原則。
某種程度上,這是不自信的體現。可這樣做,又能避免很多失誤。
李梟也不知道,他這算是優點還是缺點。
“那幾個人,本身就很像繆拉、俾斯麥和彼得公爵。加上照片拍的模糊,想認出來並不容易。
而且……!
普通俄羅斯人,連彼得公爵都沒有多少人見過。
他們更加不認識誰是俾斯麥,誰是繆拉。
說繆拉長成你這樣,他們說不定都信。”
“呃……!”史德威無語。
還真是這樣,普通俄國人,誰又會知道俾斯麥和繆拉長成什麼模樣?
“而且根據咱們的內線情報,彼得公爵不在莫斯科,也不在聖彼得堡,究竟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我們不需要弄清楚他在那裡,只要他現在不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那今後他即便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
克里姆林宮的那些下人們,會指正那個普魯士侍衛長,還有人會作證說,彼得公爵收買過她。
人證物證,照片都登載在報紙上,彼得公爵跳伏爾加河都洗不乾淨。”
史德威再次無語!
的確像李梟說的那樣,只要彼得公爵不露面,那他現在就是在和普魯士人和談。
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謀殺女皇、叛國罪這兩頂帽子,他摘都摘不下來。
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又有火焰和濃煙蒸騰而起。
莫斯科現在很亂,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行轅。
大明行轅沒人敢靠近,行轅裡面的衛兵荷槍實彈。
只要有人靠近警戒線沒有停下,喊話都不用,直接開槍射擊。
在行轅的兩邊,各駐紮了一個坦克團。
雖然只是裝備了一型坦克,但對付亂民,高射速的雙二五炮很好用。
出乎意料之外,整個亂局中,俄軍好像是個外人一樣。
只要不衝擊軍營,他們就不會有動作。
整個俄軍包括近衛部隊,在這次的事件中就是個透明人。
騷亂持續到第三天的時候,拉斯普丁的屍體也被掛在了克里姆林宮的城牆上。
確切的說,這時候的拉斯普丁已經是一具凍得硬硬的“殭屍”。
這一下,百姓們的熱情更加高漲起來。
拉斯普丁的名聲,明顯比他的人還要臭。
無數市民向拉斯普丁的屍體吐唾沫,還有人拿石頭扔。
如果不是高高的掛在克里姆林宮城牆上,早就被人撕成碎片了。
第五天的時候,這些人終於鬧不動了。
不管是誰死了,日子還得過下去。
庫圖佐夫親自來到大明大元帥的行轅,迎接王位第一繼承人,還不滿八歲的尼古拉斯。
在明軍和庫圖佐夫的共同護衛下,尼古拉斯走進了克里姆林宮,並且在當天加冕成了俄羅斯新一任沙皇。
尼古拉斯當上國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命令俄軍上街幫助維持秩序。
第二道命令,就是重申了大明與俄羅斯的同盟。
用他那稚嫩的嗓音喊出:俄羅斯,永遠不會背叛大明帝國。
***************************
在歐洲,消息傳遞的速度並不快。
直到尼古拉斯登基,身處斯德丁的幾位還在爲最後的幾項議題討價還價。
“俾斯麥首相,繆拉元帥,溫斯頓首相,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們不可能打敗大明。
他們每天都能將山一樣的物資,從大明搬運到俄羅斯前線來。
如果他們願意,他們甚至可以養活所有俄羅斯人。
我們這樣做,也是冒了絕大風險的。
既然前四項條款我們都做了讓步,那麼剩下的條款,就由你們讓步吧。”
彼得公爵實在沒有辦法了,按照約定明天就是他啓程回國的日子。
所有的東西,必須要在今天敲定。
俾斯麥、繆拉、溫斯頓互相看了一眼,實際上大家都得到了需要的東西。
“好吧,我們答應。香檳!”繆拉對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彼得公爵如釋重負的靠在了椅背上,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他看來,俄羅斯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可近來的不是手持香檳的侍者,而是急吼吼的秘書們。
三個人的秘書幾乎同時竄了進來,然後把一個個信封遞到了三個人的手裡。
www▪ ttka n▪ ¢ ○
幾個人疑惑的打開信封,裡面是一份俄文報紙。雖然看不懂上面的俄文,但那照片確是看得懂的。
“我們什麼時候拍過這樣的照片?”
“我也不記得。”
“這照片上的人好像不是我。”
溫斯頓看着不明所以的繆拉和俾斯麥,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這裡面沒有我。”
然後,他就將手裡的保持遞給了彼得公爵。
“這……!這……!怎麼會這樣?”彼得公爵拿着報紙,手和肝一起顫。
這是一次保密級數相當高的秘密會談,爲了保密需要他們甚至來到了斯德丁小城。
但卻沒有想到,被報紙一下子捅了出來。
秘密會談,有他媽這樣的秘密會談?
都上報紙了!
“首相!
最新消息,葉卡捷琳娜女皇被她的普魯士侍衛長謀殺了。
還有,謀殺女皇的命令是彼得公爵下達的。”
秘書說話的時候,眼神兒瞄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彼得公爵。
協議達成的興奮,頃刻間消失無蹤。
俄羅斯那邊連沙皇都換了,眼前這位彼得公爵大概率只能選擇流亡。
這份談了長達五天之久的協議,還有個狗屁的意義。
屋子裡面陷入了沉默,沒人敢打破這片死寂。
作爲老謀深算的政治家,已經在考慮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需要幹些什麼。
以及這件事情發生後,戰爭的局勢和前景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很快,急促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有一個秘書急吼吼的跑了進來,然後另一份報紙出現了桌子上。
這是諜報人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偷運出來的報紙。
別人看不懂俄文,彼得公爵是看得懂的。
隨着閱讀,拿報紙的手抖得像是中風的老人。
報紙上詳細記述了葉卡捷琳娜女皇死亡的經過,有證人證言,有彼得公爵收買他們的證物。
證人和證物,都以照片的形式體現在報紙上,增加可信性。
甚至還有女皇陛下的驗屍報告!
報紙的末尾,還有敦促彼得公爵立刻回國自首的簡言。
完了!
全完了!
俄羅斯是徹底回不去了!
一瞬間,失落、憤怒、哀傷、各種複雜的情緒一一展現在彼得公爵的臉上。
“這是誣陷,誣陷,徹徹底底的誣陷!
我要組織俄羅斯軍隊,我要打到莫斯科去,我要爲女皇陛下報仇雪恨。”
彼得公爵狂暴的叫囂着,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掃落在地上。
看着彼得公爵瘋狂的舉動,溫斯頓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繆拉和俾斯麥對視了一眼,也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直到走廊的盡頭,他們仍舊能夠聽到彼得公爵的咆哮聲。
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人沒啥用了。
加持在身上的頭銜和權勢化成了虛無,彼得公爵再也沒有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