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梟的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滾燙的茶湯灑了一地。
“各地回鶻人串聯起來鬧事兒，整個關中已經亂成一團。飛艇偵查報告回來說，幾乎是村村起火戶戶冒煙。關中沿着渭水的村莊，已經全都毀了。人也……”孫興拿着電報的手不斷顫抖。
李梟痛苦的閉上眼睛，心一陣陣向下墜落。
“國有難，回必亂！這幾年關中剛剛恢復一點兒元氣，現在又完蛋了。我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長長吐出一口氣，李梟惡狠狠的站起來。
“西安怎麼樣了？”祖大壽的四師駐防地在西安，這些年軍官們安家也大都在西安。聽到西安出事，四師幾乎都要炸毛了。
“回鶻人通過拜火教的串聯，已經發展到七八十萬人的規模。如果算上他們身後的家人，回鶻人的規模已經近兩百萬人。甘肅的回鶻人也在蠢蠢欲動，好在關中各處關口都在我們手裡。回鶻人暫時被封在關中，他們攻打了三次西安。全都被西安守軍擊退！
京城孫首輔知道了陝西回亂之後，立刻調遣遼東精銳守備軍，用飛艇運往西安。至今爲止，已經運送人員六千餘人。槍支彈藥若干，飛艇正在全力運輸，估計未來幾天還能增加兩千人。
西安發回來的電報說，回鶻人繳獲了一些武器彈藥。戰場上發現的迫擊炮大概有三十多門，另外還有幾門前膛裝舊式火炮。陝甘總督孫傳庭來電說……，爲了肅清西安城內內應，已經斬殺全部城內回鶻人。”
孫興說完，合上電報夾子，表示再也沒有新的情況。
“四師爲先鋒，先回陝西。入陝之後，先不要挺進西安。而是要分兵各個關口，嚴防死守一定不能讓回鶻人衝出陝西。待我率領一師回到陝西之後，共同剿滅回鶻叛亂。
祖大壽！記住了！先要忍一忍，如果回鶻叛軍遊蕩全國，你們跟着追擊，這纔是大明的不幸。想想當年的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硬是把大明鬧了個天翻地覆。”李梟叮囑祖大壽。
仇恨很容易衝昏人的頭腦，李梟很怕再出一個回鶻人版本的李自成、張獻忠。因爲民族宗教的原因，他們對大明的傷害，會比李自成、張獻忠更深。根本不敢想象那樣的事情發生，那可是天文數字的人命。
歷史上的同治回亂，可是死了兩千萬以上的漢人。直接導致，整個民國期間陝甘人口都沒有恢復過來。
“諾！”祖大壽站直了身子，立正敬禮。
“曹文昭，你帶着三師駐防哈密。滿爺會守住你的糧道，這段時間你要徵集民夫修建公路，保證你的後勤補給。另外，鐵道部會派人修建玉門關到哈密的鐵路，你要派人保護他們的安全才行。任務很重，你能行麼？”李梟本來準備在哈密囤積物資，然後以哈密爲基地繼續西進。
現在看起來，計劃全部泡湯了。
“諾！”曹文昭站直了身子，立正敬禮。
兩個人都走了，敖滄海湊了過來：“打那些回鶻人沒意思，不如我帶着人繼續西進。保證把伊犁河谷給你拿下來，如何？”
“我說敖爺，兩千六百多裡。要公路沒公路，要鐵路沒鐵路。您這一師那麼多重裝備，你扛到伊犁河谷去？就算你的兵不吃不喝的過沙漠瀚海，您的炮總要打炮彈吧，您的槍總要打子彈吧。
我可告訴您，飛艇都得保證對西安的空投。您想都別想！
再說你一師加一起五萬人馬，飛艇也不能保證你們的後勤補給啊。”
“呃……！”李梟一頓反問，敖滄海立刻沒了詞兒。
“可打回鶻人……，有點兒……！”敖滄海臉都快抽成包子了，經歷過江南的事情，他實在不願意對付那些叛亂軍隊。根本沒啥技術含量，部隊總打這樣的仗，能把一支好部隊打廢了。
“你們一師回陝西之後，立刻駐防武關和潼關等關隘。你們只要守住這些關隘，不讓回鶻人跑散就行。另外，聶大虎需要進駐甘肅，威懾那裡的回鶻人。
至於剿滅叛軍，殺人……！我找到了更好的人選！”
“倭人？”
“對！民族矛盾既然不可調和，那麼讓他們轉移仇恨目標也算是個好辦法。見血的事情，就讓倭國人來幹。反正他們有幾萬人都來了，閒着也是白吃飯，不使喚白不使喚。”
“你小子，越來越雞賊了。成，我就帶着一師先回甘肅。”敖滄海聽說不用去跟叛軍交戰，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實在不願意打這種比較低級的仗，叛軍能有個蛋的戰術水平。
祖大壽的四師動作非常快，李梟這邊剛下命令，那邊先頭部隊已經開拔。家都要被回鶻人給推了，誰還能不急？四師的小子們，恨不得肋插雙翅飛到西安去。那些家在西安周邊縣城的士兵，已經雙眼通紅的準備回去報仇雪恨。
李梟看着滾滾而去的大軍，心裡慶幸這些年招兵把關十分嚴格。其中一樣就是招兵只招純漢族士兵，如果這時候軍隊裡面有回鶻士兵，那事情李梟可就爲難大了。這些回鶻士兵，到底是清洗還是不清洗？
遼軍的兵源，大多來自遼東、山東、河北。這幾年四師開始招募關中士兵，但也是嚴格卡住一條，那就是必須是漢族。
李梟不擔心西安城，遼東民兵好多都是退伍老兵。而且遼東是整個大明，預備役制度執行最好的地方。從遼東臨時抽調民兵，根本不用花力氣訓練。人人都知道徵兵站在哪裡，自己要領用什麼樣的裝備，向哪個預備役軍官報道。
七天時間動員八千人，其實還只是個開始。如果開足馬力動員，半個月動員五萬人根本沒問題。或許孫承宗覺得，現在還不到全軍動員的時候。
事實也證明，烏合之衆且無重型武器的回鶻人，根本沒辦法攻打城高池深防守堅固的西安城。
李梟同時慶幸，當初沒有給守備部隊裝備重型裝備。最多也就是給幾門迫擊炮，就迫擊炮炮彈的威力，對付堅固的西安城牆根本沒多大作用。至多給守城部隊增加一點兒傷亡而已！
那些前膛裝的老式火炮，李梟相信以西安城內的火力，發射幾發之後就應該不存在了。老式火炮和現代的新式後膛裝火炮根本就是兩回事兒。
一直都在做的防備，如今都發揮了作用。
回鶻人有一百萬人也好，有兩百萬人也罷。李梟現在在糾結，究竟要不要進行一次屠滅式殺戮。如果放過這些回鶻人，那如何面對那麼多無辜殉難的漢人？
飛艇偵查回來說，整個渭水兩岸的漢人村莊都被屠戮一空。回鶻人正在向整個關中擴散！用屁股猜都知道，這一次漢人的損失絕對不會小。
大明不但有回鶻人，南邊有苗蠻、壯蠻，北邊有蒙古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少數民族。大家都在瞪着眼睛看着，如果回鶻人沒有被懲罰，那些少數民族會不會有樣學樣？
可一旦大規模的殺戮……！
仇恨的種子一旦播下，將會無限生根發芽。儘管有倭國人當刀，但難保那些回鶻人不會從此怨恨大明朝廷，怨恨大漢民族。一旦政權有變，這些回鶻人會再次乘機興起，那時候的回鶻人，會比現在還要酷毒殘忍。
想了很久，李梟身上的殺氣逐漸濃重起來。要麼不做，要麼做絕！既然國有難，回必亂，那就不要怪我。。
西安城頭冒着股股濃煙，守城的士兵手裡端着步槍，躲在原本用來射箭的箭垛後面。
城下鋪滿了回鶻人的屍體，好多回鶻人的屍體摞在一起。地上處處是黑色的血跡，上面落着一層蒼蠅。不知道爲什麼，有些血窪會呈現詭異的紫色。
城下的回鶻人手裡，只有老式的燧發槍。可城上的明軍，手裡全都是新式步槍。雖然比不上阿卡四七步槍，但比老式燧發槍要強太多。單單是射速一樣，就讓回鶻人恨得牙癢。
雖然有三十幾門迫擊炮，但炮彈的數量實在不多。而且回鶻人沒受過正經八百的軍事訓練，迫擊炮的準頭差的要命。十發炮彈裡面，能炸到城頭守軍的也就一兩發。
那幾門老舊的前膛裝火炮，直接被城內的火箭炮覆蓋掉。連炮兵帶炮，全都變成炮灰。
攻打了三天，西安城門連城磚都沒掉幾塊。
白彥虎一刀劈斷了手中小孩，兩條小腿掉在地上，孩子的哭聲慘絕人寰。
“城頭上的漢人你們聽好了，再不出來就殺光全關中的漢人。”白彥虎扯着脖子吼，隨手把不斷慘叫的孩子甩在一邊。
城頭上射出無數仇恨的目光，事實上他們根本聽不到白彥虎在喊啥。害怕迫擊炮和火箭炮火力，白彥虎距離西安城牆足足有五里地，這麼遠的距離根本沒辦法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我的兄弟們！漢人殺光了西安城裡的所有回鶻人，他們連懷裡抱着的孩子都不放過。我們一定要給他們報仇雪恨，殺進西安城，殺光漢人。真神會保佑我們！弟兄們，衝啊！”白彥虎看了一眼已經嚥氣的孩子，大手一揮無數回鶻人手持刀槍，扛着雲梯衝向西安城牆。
雖然知道這是在徒勞的消耗人命，可白彥虎還是不想放棄。西安城裡有武器庫，只有拿到西安城裡的武器彈藥庫。回鶻人才有跟李梟一拼的資格，不然李梟帶着大軍回來，所有回鶻人的下場就是個死。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梟的小氣。回鶻人這一次殺了這麼多漢人，李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關中的回鶻人會死光。
攻打西安！就是回鶻人的救命稻草，只要回鶻人堅持上一年半載，蒙古人就會打過來。這是任武告訴他們的，也受到了赫明堂的肯定。大家不太相信去年纔來的任武，可他們相信在關中拜火教大長老赫明堂。
所以！攻打西安城的人越來越多，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孫傳庭親自站在城樓上，看着如同潮水一樣衝過來的回鶻人。城內爆發出“嗖”“嗖”的聲音，一發發火箭彈帶着尾焰飛越過頭頂，然後砸在回鶻人的衝鋒隊伍裡。
爆炸的硝煙，直接吞沒了衝鋒的隊伍。可以看到被硝煙捲到半空中的殘肢斷臂，翻卷的硝煙蒸騰而上，上接碧落下連黃泉。
只是這一輪炮擊，回鶻人的損失至少在千人以上。不過被宗教鼓動起來的人，根本就是瘋狂的。即便被炮彈炸成了碎片，他們也會認爲聖戰殉難者會永生。
死去的人會去一個有九十九個處女，地上流淌着牛奶的神秘之地。據說，只有最爲虔誠的教徒才能去那個地方。爲了能夠去那個地方，狂熱的教衆寧可去死。
很快，無數扛着雲梯的人衝出了硝煙。他們瞪着眼睛，扛着沉重的雲梯拼命奔跑。這時候他們不像是一個個人，倒像是一頭頭兇獸。
孫傳庭的耳邊又聽到一片“嗵”“嗵”“嗵”的聲音，這是迫擊炮的聲音。
回鶻人衝鋒的人羣中，升起一股股煙柱。灼熱的彈片四散飛濺，深深嵌入回鶻人的身體。有些人被彈片打得跟篩子一樣，還有倒黴的傢伙被彈片直接削掉了小半個腦袋。
很明顯，迫擊炮的殺傷力沒有火箭炮高。這一次，回鶻人不過扔掉幾百具屍體。不過迫擊炮瘋狂的射速，直接在回鶻人衝鋒的線路上打出一道鋼鐵火牆。
所有企圖衝過火牆的人，全都被堅硬的鋼鐵撕成碎片。
不過，還是有人趁着炮火間歇期衝過那道死亡火線。
“嘟！”隨着一聲哨音，城牆上開始響起“噼裡啪啦”的槍聲。
大八粒步槍，在一百米距離上擁有非常好的準確性。雖說達不到槍槍爆頭的地步，但瞄準胸腹這種寬大目標射擊，準頭還是十分驚人的。
剛剛衝過死亡火線的回鶻人，又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