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那麼一刻,洪承疇真的以爲自己撐不住了。修了幾年的外城城牆被連續轟擊了七天之後,硬生生轟塌了。接着,潮水一樣的英國士兵衝了上來。
其實說這些是英國士兵有些不準確,準確的說他們應該算是印度兵。這些腦袋上纏着布條的傢伙非常兇悍,尤其是那些手裡拎着狗腿刀的傢伙,好像瘋子一樣在彈雨中衝鋒。
洪承疇手裡的兵力其實並不多,只有一個守備師加上匆忙徵召來的大明人和三千多倭國人。
大明移民大多來自漕幫幫衆,漕幫的人被遷徙到海南島,然後乘船分批前往新家坡。現在只到了幾批,人數只有一萬剛剛出頭。其中一半兒還是老弱病殘和女人,指望他們打仗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
槍支都是老式燧發槍,因爲傳統的原因,迫擊炮數量倒是很多。主要是因爲,迫擊炮製造起來實在很容易,只要炮彈跟得上炮管兒現造都木有問題。
依靠這些東西,洪承疇硬是堅持了七天。外城城牆被攻破,內城城牆也危在旦夕。
就在洪承疇以爲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忽然間聽到海面上震天的炮響。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不由得仰天長嘯老淚縱橫。
事實上就在三個月前,洪承疇還以爲自己可以到印度,心安理得的享受多年來辛辛苦苦的貪污成果。可惜!這中間出了一點點小插曲,那個小插曲的名字叫做愛情。
洪承疇和吳三桂的聯絡人叫做洪晃!
這位兄弟能夠獲得洪承疇如此信任並不意外,因爲他是洪承疇唯一的兒子。作爲洪家下一代合法繼承人,沒理由不幫着家裡找到一條通天大道。
對於老爹在朝廷的處境,洪晃心裡非常清楚。李梟本來就不待見降將,尤其是降過韃子的降將。洪承疇那點兒黑歷史,絕對不可能得到李梟或者孫承宗那些人的信任。
別看大明新加坡城總督的這個名頭聽響,可說起來也不過就是個知府級別。從手握兵權的封疆大吏,到現在不過就是個知府,這其中的落差之大誰也受不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身在新家坡,洪承疇獲得了國際視野。他忽然發現,世界很大他很想去看看。
於是他派了兒子洪晃去了印度,在熟人引薦之下見到了在印度說一不二的吳三桂。紈絝和曾經的紈絝首次見面,雙方都生出了相見恨晚之感。
雙方柔情蜜意的蜜月期,足足長達七天之久。
七天之後,洪晃打道回府。其實洪晃要回新加坡城這也沒什麼,可壞就壞在他帶了一個人離開了孟買——柳如是!
這二位什麼時候勾搭上的無人知曉,只知道比洪晃與比他大七歲的柳如是情比鋼堅。剛剛回到新加坡城的時候,洪晃甚至發誓。若是洪承疇敢把她送回到印度孟買去,他就要揮刀自宮,讓洪家絕後。
洪承疇氣得捶胸頓足薅頭髮,可就是沒半點兒辦法。
這輩子老婆娶了不少,而且到了新家坡之後還納了一房藍眼睛的色目人老婆。可這些老婆,沒一個人給他生出個一兒半女。甚至這麼多年過去,數量衆多的老婆們連個懷孕的人都沒有。
戴着這頂不孕不育的帽子,洪承疇常常感覺對不起祖宗。好在有洪晃繼承家業,洪家也算不得是絕後。眼瞧着這千傾地一根獨苗,要揮刀自宮。洪承疇怎麼肯!
無奈之下,只能一邊派人北上向朝廷報信,一邊整軍備戰。當然,他要報訊不你說兒子拐了吳三桂老婆,導致吳三桂來報復。
而是要一再強調,英國人視新家坡城如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希望朝廷早日發兵,援助新家坡對抗英軍。
孟買另外一邊的吳三桂聽說老婆跟好兄弟跑了,頓時感覺到滿頭都是森林的顏色。
接受了老子熱情款待,卻拐走了自己的老婆,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吳三桂點齊兵馬,準備了長達三個月之久,乘着戰船漂洋過海來攻打新家坡城。
運氣很不好,就在大功即將高成。很快就能把那對姦夫**抓起來扔進海里喂鯊魚的時候,李休帶着他的鐵甲艦隊到來了。
陳老虎小心翼翼的扶着李休,儘管在海戰的時候李休篡奪了他艦長的權利,可陳老虎不敢有絲毫怨言。作爲海軍裡面的老人,他深知不可在李休暴走的時候得罪這位二爺。
李休吊着胳膊,上身纏着紗布。被手下人攙扶着走下懸梯!
從碼頭到新家坡城之間,已經被火箭彈變成了一片焦土。與遠處仍舊在冒煙的新家坡城相映成輝!
兩個海軍陸戰隊師,如同下山猛虎一樣撲向新加坡城。肅清被包圍的英軍!
這些被英國人訓練的印度兵非常兇悍,即便是被包圍了也不投降。他們三一羣五一夥的佔領一座院子,或者是一座不大的瓦礫堆,憑藉手裡的連發步槍頑抗。
面對這樣的敵人,海軍陸戰隊的辦法就是迫擊炮。一個覆蓋射擊過去,那地方基本上就沒活人了。
士兵們在街道兩旁,交替掩護着前進。身後不遠處的房頂,有狙擊手密切注視着街道,隨時準備應付那些手持狗腿彎刀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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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傢伙非常難纏,好像根本就不怕死。子彈打在他們身上看着血光崩現,如果換成其他人或許已經倒地不起。可這些精神明顯不正常的傢伙,居然還能硬挺着向前衝,直到流乾最後一滴血。
不過這些在海軍陸戰隊精密的戰術面前,全都變成了浮雲。企圖靠近海軍陸戰隊士兵的那些印度兵,只要他們敢竄出來,就會被劈頭蓋臉的排槍打成篩子。
陸戰隊快速圍殲着殘存的敵人,槍炮聲越來越稀疏。洪承疇鬆了一口氣,帶着兒子走出了掩體,走出了內城城牆。如果不出意外,他這次堅守新家坡城的功勞應該很大。相信這一次,或許能夠得到李梟的信任。
“參見司令官大人!您身上的傷不礙事吧。”碼頭上,洪承疇見到了李休。看到李休身上染血,又吊着胳膊打着繃帶,心裡立刻緊張起來。如果這位二爺在這裡掛掉,李梟絕對會發瘋。說不定等哪天他查明瞭真相,會把他洪家滿門抄斬。
“不礙事!新家坡城怎麼樣了?咱們的傷亡大麼?”看到了新家坡支離破碎的城牆,李休很想知道城內究竟怎麼樣了。
“英軍攻城七天了,外城已經被攻破。咱們大明人都撤到了內城,三千倭兵戰死一千餘人,另外還有數百名傷員。城中被毀的商鋪和店面不知道有多少,財產損失難以統計。
哎……!修了兩年,累死無數土人的新家坡城。僅僅七天就被打成了這個樣子,剛剛有了一點點人氣,這一仗全都打沒了。”看到自己兩年來心血結晶,被英國人禍害成這個樣子,洪承疇非常心疼。
“總算是守住了就好,等休整兩天我帶着兵去印度問問,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攻打我大明要塞。希望他們給老子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然老子就犁平了孟買。”
“司令官還是暫且到內城休息,您身上的傷……!”相對於處處冒煙的新加坡城,洪承疇更加關心李休身上的傷勢。
“司令官身上的傷,自然有我們海軍的軍醫醫治,用不着你操心。”陳老虎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洪承疇,新家坡城打成這樣,這傢伙居然還穿着筆挺的官服出來拜會李休。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傢伙打仗的時候在哪裡待着。
李休看了一眼洪承疇,心裡有些猶豫。李梟給他的命令是見到之後,立刻鎖拿進京聽候審判。可眼前這個情況,顯然洪承疇也是堅持到底沒有投降。說他裡通外國這說法……似乎有些站不住腳。
想了想!李休還是說道:“洪大人,這位是孫元化大人。此前曾任大明甘肅巡撫,如今調任新家坡城總督。至於洪大人,朝廷另有任用。請上船吧!”
考慮到洪承疇畢竟堅守了新家坡城七天七夜,李休對待他還算是客氣。沒讓人繩捆索綁,也沒讓人押解。
洪承疇吃了一驚,沒想到李休居然這樣突然的解除他的職務。尤其是他剛剛帶着兵,堅守住了新家坡城的時候。
“司令官大人,下官……!”
“多的不要說了,回到京城見到我大哥,自然會有新的任用。放心,這裡的情形我會寫信如實告知大哥。如果你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將,斷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至於你的家人……,讓他們跟隨運送傷兵的船一起回大明。一路上有海軍護送,他們的安全不會有絲毫問題。”李休說完,身邊走出幾名陸戰隊員。
站在洪承疇的身側,虎視眈眈的盯着他。洪承疇帶來的侍衛,這時候一個個跟鵪鶉一樣,沒一個敢站出來,甚至沒一個敢跟陸戰隊員們對視。
洪承疇看着李休,眼神裡面滿是哀求。
“洪大人,我家司令官是客氣的說話。如果您不願意這麼走……,那就別怪場面不好看了。”陳老虎湊近了洪承疇。
“我……!”洪承疇不敢再說話,嘆了一口氣。跟着身邊的那些士兵,走向停靠在碼頭上的軍艦。
“孫元化!你現在就是這新家坡城的總督,那邊那個倭國人叫做田川七右衛門。這裡的倭人全都聽他的指揮,當然他也得聽你的指揮。這些就是洪承疇的屬官,你現在帶着他們開始你的職責。
儘快修好城牆,恢復這裡本來的樣子。我大哥說了,三年之後若是新加坡城繁榮起來。你的官位,還能再升一升。好好幹!”
“諾!多謝大帥,多謝司令官。”孫元化差點兒沒樂昏過去。甘肅巡撫也就是個從四品官兒,到了這新家坡城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幾品官兒。
不過朝廷裡面的體制他還是知道的,一省的巡撫或者總督再向上升可就入了各部當侍郎甚。侍郎當得好了,過幾年混個尚書乾乾也不是沒可能。
一想到自己可以進入哪個部當侍郎,孫元化心裡就充滿了幹勁兒。
“你!就是你,帶着老夫到官署。”孫元化對着李休一禮,指着一個官員吩咐。
“諾!”那官員受寵若驚,帶着孫元化向濃煙滾滾的新家坡城走去。
“儘快搶修艦艇,各艦補充彈藥,尤其是武庫艦。放空的船隻,載上傷員回大明,把這些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報告給我大哥知道。”
“諾!”
隨着李休的命令,碼頭上立刻忙碌起來。無數人在卸貨物,卸下那些機器設備。李梟要在這裡設立一家軍火廠,不然打起仗來軍火都得在大明運輸,那麻煩就大了。
蒙古人犯過的錯誤,李梟可不想再犯一遍。
孫元化帶着人在城裡到處亂竄,不時指揮手下幹這幹那,自己從來不親自動手。
直到遇到一段燒焦的房樑,房樑下面砸着一個小孩兒。小孩兒只有三四歲模樣,大大的眼睛驚恐的向外張望,巨大的檀木房樑壓在三四歲孩子的身上,再過一天兩天,說不定就會被活活憋死。
顯然!洪承疇說大明子民都撤進了內城,這話水分很大。
“都看着幹什麼?人命關天!”孫元化帶頭走上瓦礫堆,身後的官員們慌忙一哄而上,大傢伙喊着號子把房樑挪開。可個可憐兮兮的小傢伙,雙手抱着房樑連哭嚎都忘記了。
海軍陸戰隊殲滅了仍舊在頑抗的英軍,李英國和左良玉紛紛派出小分隊,對着英軍肯能殘存的團伙射擊。還真別說,有幾個還真蒙對了。這傢伙雖然穿着一雙很華麗的鞋,抱着碗口粗的柱子,“吭哧”“吭哧”的鋸斷。
殘存的英軍,慢慢向印度撤退。可李梟知道,他們的科技水平和生產能力已經差了一大截。
英軍被趕進了一副繁盛毛被的地方,誰踩中雷區一樣,看着就讓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