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等懇請剮了逆賊范文程!”
“陛下,奴才等懇請剮了逆賊范文程!”
“陛下,奴才等懇請剮了逆賊范文程!”
……
大貝勒代善領頭三跪,請求千刀萬剮范文程,聲音在大殿之中迴盪,聽在皇太極的耳朵裡,就宛如魔音一般!
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能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皇太極從一開始就看重漢臣,籠絡他們,重用他們,直到今天,哪怕是范文程投降張恪,想要反叛自己,皇太極也清楚靠着自己的兄弟子侄,根本沒法治理國家!還是要靠漢人,可是哪裡還有漢人可用啊!
皇太極猛地睜開了眼睛,盯着跪着的范文程,兩隻眼睛像是刀子,專門往肉裡刺。
“範學士,朕待你如何?”皇太極聲音彷彿飄在九天雲裡,隨時都會發出雷鳴暴怒。
“呵呵呵,自然是天高地厚。”
“那你爲何還想着背叛朕?”皇太極強壓着怒火,叱問道:“難道你一點良心都沒有嗎?你們漢人不是講究食君之祿報君之恩,三綱五常,致君堯舜,這些都哪去了?”
范文程聽着質問,突然擡起頭,放聲大笑起來,竟然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連我都不信的東西,皇太極你怎麼會信了?”
“大膽!”
豪格爆喝一聲,抽出佩刀撲向范文程。
“敢直呼陛下名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住手!”皇太極攔住了豪格,他抓着龍椅扶手,骨節不停脆響。
“讓他說。朕想聽聽範學士的臨終之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範學士,到了死,還不想說實話嗎?”
范文程一臉的苦澀,訕笑道:“好,陛下,我姑且還叫你陛下吧!你鬥不過張恪。我范文程要輔佐明君,你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難道我就不能投靠新主嗎?”
“可是你的新主子把你又送給了朕!送給了朕!!”
“沒錯,直到此刻,范文程才知道平遼公的高明!”
豪格啐了一口,罵道:“到了這時候。你還替他說話,真是一個賤種!”
“非也,範某隻是就事論事。我本以爲張恪光復遼東之後,必然會和明廷鬧翻,那時候他就需要我這樣的人,熟悉遼東地理,幫着他收攏兵力,出謀劃策,和明廷周旋。因此一門心思想着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可是真正見了張恪。我才明白,算盤打錯了!”
范文程苦笑道:“張恪他更高明,看透了大金的致命弱點!”
“什麼弱點?”
“漢人和女真人貌合神離。陛下,你雖然重用漢臣,可是骨子裡漢臣在你的眼裡,就是工具而已。至於漢臣呢,雖然爲了大金賣命,心中卻不以爲然。自命不凡!倘若大金能節節勝利,自然沒有說的。可是一旦失敗,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張恪先是鐵腕鋤奸,就是離間兩者關係。如今他又把範某送了回來,陛下,你爲了給在場衆位一個交代,爲了出胸中惡氣,不得不千刀萬剮範某!”
皇太極冷笑一聲,說道:“算你識相!”
“呵呵,陛下,你還是沒有張恪看得透徹,我範某雖然罪有應得,殺了我,只會告訴所有漢人,大金終究容不下漢人!很快漢軍旗,漢人奴隸,漢人百姓,他們都會起來造反,遼東大地只會烽煙遍地!”
“和動搖大金根基比起來,我范文程的一條狗命算什麼!”
說到這裡,范文程竟然咬着牙爬了起來,冷笑道:“皇太極,事到如今,你只有儘快和張恪拼命,打敗義州兵,萬事皆休,不然不用張恪動手,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呢,現在開戰,以短擊長,有死無生!我范文程先在地獄裡面佔個位置,相信不久之後,各位都去陪我!哈哈哈!哈哈哈!”
“你放屁!”豪格一刀砍在范文程的脖子上,人頭頓時飛出一丈多,其他人按捺不住,紛紛涌上來,將范文程剁成了肉泥。
唯有皇太極傻愣愣端坐在龍椅上,兩隻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惶恐。
多很的對手,多險惡的用心!
……
天啓六年,八月初三,剛到遼陽的建奴迫不及待出動全部兵力,和義州兵展開了決死一戰,史稱第二次遼陽戰爭,又稱開國第一戰!
柳河莊是韓家嶺前的一個村子,早在明軍殺來的時候,村民早就跑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幾座孤零零的草房,歪歪斜斜地立在那裡,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決定命運的大戰就在柳河莊展開了。
十幾個負責偵查的夜不收從戰馬上跳了下來,靠着土牆休息。大家從懷裡拿出風乾的牛肉,用力撕扯着。
牛肉彷彿木頭般堅硬,白勇旗先是用唾液潤溼,然後沿着肉的紋理,撕下了一條,放在嘴裡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別的夜不收對肉乾一貫頗多微詞,可是苦孩子出身的白勇旗卻情有獨鍾。
“有肉吃還嫌棄,你們是沒吃過草根樹皮,沒啃過觀音土!”白勇旗如是想道:“不過肉乾的確沒有燉牛肉好吃,要是打進遼陽,好好大吃一頓……”
正在想入非非,白勇旗下意識擡起頭,遠處的山樑出現幾個小黑點。
“是韃子!”
瞬間大家就站了起來,紛紛跳上戰馬。迎着建奴就衝了上去。
建奴的騎兵也發現了明軍,他們足有三四十人,明顯有優勢,因此毫不遲疑殺過來。兩軍快速接近,白勇旗緊緊抓着手銃,雙方衝到射程之中,建奴正準備砍人,明軍猛地舉起手銃。
啪啪!
兩聲脆響,一個建奴腦袋被打飛,一個胸膛多了大洞。
一下手刃兩個韃子,白勇旗頓時心氣高漲,對面的韃子一下子倒下去十幾個人。他們哪裡甘心,火銃用過了,剩下就是比拼馬術和武藝,大金的勇士怕過什麼人!
韃子正在衝着,白勇旗把手伸到了後面,一轉眼又是兩隻裝好的火銃。
“死!”
硝煙再度騰空,這下子距離更近,韃子倒下去將近二十個人。剩下的幾個還沒來得及反應,明軍嗷嗷怪叫殺傷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消滅一空。
看着地上的屍體,白勇旗又拿出了一支火銃,晃了晃。
“狗韃子,傻瓜才和你們拼命呢!”
……
嗚……嗚……
蒼涼的牛角聲響起,白勇旗猛地擡頭看去,只見韓家嶺上出現了無數的建奴,黑壓壓的根本看不到盡頭。各色旗幟在空中迎風飄揚,人喊馬嘶之中,建奴緩緩壓上來!
“來了!快去稟報國公爺,韃子傾巢出動了!”
遼陽的地形易守難攻,南邊有韓家嶺,東邊是大高嶺,西邊還有吉洞峪,將城池環抱其中。其中韓家嶺綿延寬闊,相對低矮,不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數以千計的建奴騎兵洶涌而下,撲向了柳河莊。
偵察兵的戰鬥變成了主力的交鋒,白勇旗他們只能退避鋒芒,建奴的騎兵來回掃蕩馳騁,搶佔最有利的地勢。
皇太極已經研究很仔細了,唯一擊敗明軍火器部隊的只有利用韓家嶺的地勢,猛烈衝擊,直到打開缺口。雖然正面硬拼會損失很多,可是面對張恪,其他的花樣只會損失更多。
“大金的勇士們,勝敗在此一舉,朕拜託大家了!”
同樣在明軍一面,張恪也做着最後的排兵佈陣。
爲了這場決戰,張恪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人馬,整個義州兵分成了三個巨大的方陣,左翼是嶽子軒和於偉良所部,有三營火銃手,和一個炮營,另外有五百名夜不收騎兵。
右翼則是孫得功、劉希偉和劉少卿,他們有三個步兵營,外加車營和炮營各一個。
中軍則是由張恪親自統帥,一個五個步兵營,一個重炮營和兩個炮兵營,所謂重炮營就是裝備兩千斤以上的紅衣大炮,一共是三十六門!
這些火炮雖然移動困難,但是射程遠,威力大,是能一錘定音的戰場之神。戰場上驚天動地的炮響,也是對己方最大的鼓舞。
在三個碩大方陣之間,張恪安排了衆多的遊騎兵,他們不光能馬上作戰,還能步戰,精通火器和冷兵器,可以應付一切突發狀況。
另外張恪有安排賀世賢和湯輝領着騎兵,壓住兩翼。至於盧象升則是統帥着五個營,作爲明軍的預備隊。
各營編制不同,從兩千到三千五不等,張恪差不多拿出了將近八萬的兵力,投入這場生死決戰!
主力部隊列陣五里有餘,算上騎兵,戰線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十里。明軍戰術總體保守,中間厚實,兩翼平均,擺開了架勢,就等着建奴來攻。
張恪站在高大的元戎車上,在戰鼓聲中,來到了中軍,象徵着平遼公的黑色金邊大纛旗高高飄揚。
與之相對,則是韓家嶺上皇太極的織金龍旗,獵獵作響,雙方王對王,兩支最強大的軍隊就要展開血戰。
張恪默默說道:“傳我的將領,把東西升起來!”
“遵命!”
說完之間,從明軍的中後部有兩個龐然大物緩緩升起。兩個巨大的圓形物體,吊着竹籃,在竹籃的裡面三個負責指揮的傳令兵穩穩站着。
熱氣球!
一個全新的玩具出現在了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