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全新的名詞,在幾天之內,就傳遍了瀋陽城。尤其是手裡捧着銀元的商民百姓更是趨之若鶩。
只要拿着銀元就能換到銀子,不過不能按照一比一兌換,一元只能兌換三錢銀子。一兩銀子十六錢,變成了三錢,少了八成還多,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雖然汗王下了嚴令,要求各個店鋪必須接受銀元,可是人家總有辦法吧,大不了把店門關起了不做生意,難道還能拿刀架着脖子,逼着人家賣嗎?
被逼無奈之下,手捧着大把銀元的建奴官吏,還有商民百姓,他們紛紛找到神秘莫測的黑市,把手裡的銀元換了出去。哪管賠的再多,也都認了,好歹能撈回來一點是一點。
就連范文程都不例外,管家手裡捧着兩個元寶,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老爺,換回來了,您看足足二十兩銀子!”
范文程掃了一眼,忍不住悵然若失地一陣苦笑。
“老爺,您是怎麼了?換了銀子還不高興?”
“高興?一百兩銀子變成了二十兩,我還高興地出來?”范文程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他素來以才智自詡,可是沒想到竟然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憤懣之情可想而知。其實何止是他,從野豬皮向下,整個大金國都被耍得團團轉。
這些人完全可以不急着換銀子,只要流言蜚語過去。大家恢復了冷靜,就會明白銀元之中含有大量的銀子,再不值錢。也不會低得這麼離譜。
可是誰讓建奴對金融一無所知,他們已經被折騰怕了,只要是沾上銀行兩個字,他們就怕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出手。
挨宰也就不奇怪了!
銀元換了銀子,然後再用銀子換銀元,看似回到了原點。可是大金國市面上流動的銀子至少損失了九成以上,被吸星大法吸了個乾淨。
可是有辦法嗎。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要主動讓人家宰!又過了幾天,聽說黑市升到了五錢銀子換一個銀元,范文程立刻又換了一百元。再過幾天,升到了七錢。范文程急匆匆把全部家底兒都換回了銀子,帶着竊喜回到了家中。
折騰了一圈,手下的銀子只剩下一百兩出頭,這才叫欲哭無淚。而此時市面上簡直不是一個遭字能夠形容的。
大量白銀外流,別說普通百姓,就連八旗貴胄兜裡都緊巴巴的,商業一夕之間,降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百業蕭條。物資短缺,竟然比當初剛剛打下來的時候還要衰敗!
商業至少退回了幾十年,人們甚至到了談錢色變的地步。紛紛採取以物易物,建奴幾乎一夜被打回了漁獵時代。
金融之戰的殺傷力竟然遠超過戰爭,血淋淋的現實,不光給建奴上了一課,就連大賺特賺的義州兵上下,都變得惶恐不安。
當運銀子的船隻停靠在長生島外的時候。喬福,於偉良。杜擎,明文遠等人都徹底傻了。
民夫把一箱箱的銀子從小船搬出來,堆在碼頭上,就像是一座小山。
喬福搓了搓手心的汗,打開了箱子,頓時一片白花花的,晃人的眼睛,捧起一把,沉甸甸的壓手。
“包先生,咱們弄到了多少銀子啊?”
包士卿笑道:“狀元公,這才套利大約花了三十多萬兩銀子,換回來差不多一百萬元!加上長生島錢庫的存銀,都算起來,從韃子身上賺了三百多萬兩啊!”
“天啊!”
喬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雖然很佩服張恪撈錢的本事,可是畢竟在京城一段時間,廢兩改元的事情根本沒有參與,對張恪翻雲覆雨的本事大大低估了。
而且三百萬兩的確是驚人的數額,大明一年投入在遼東的軍費還不到四百萬兩,也就是說幾乎弄到了一年的軍費。而且還是從韃子手裡搶來的,此消彼長,這就是六百萬兩的效果啊!
當張恪出現在碼頭的時候,這幫人都有跪倒磕頭的衝動。
“大師,收下弟子吧!”
對於手下人眼中的熾熱,張恪並沒有太在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擔憂。
“士卿。”
“屬下在。”
“嗯,你馬上將所有銀元轉移到大船上去,立刻撤到登州,取路回遼東。”張恪吩咐道。
包士卿頓時一愣,急忙說道:“大人,何必着急呢,眼下黑市還在兌換銀子,再有船隊還要接濟各處的起義民兵。”
“我是不想着急,可是老天爺不答應啊!”張恪仰着頭,望着西北方向,蒼茫的天空。
一陣海風吹來,陰冷透骨,彷彿無數鋼針,刺在了骨縫,鑽心地疼痛,就算是厚厚的皮袍,也難以抵擋寒風襲擊。
在場的衆人全都爲之一振,明文遠久在海上,他臉色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於偉良滿不在乎地說道:“現在不是挺好的嗎,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就算韃子殺來,又能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於兄,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明文遠跺了跺腳,指着海面說道:“看到沒有,天氣越來越冷,要不多幾天,海面就會凍上,到時韃子和長生島之間就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當真?”
於偉良終於知道麻煩了,他張大了嘴巴,寒風嗆得他直咳嗽。
“唉,不止於此,一旦長生島被浮冰圍住,外面的船隊就沒法靠岸,也就不能補給。試想一萬多士兵困在長生島,對面是韃子無休無止的攻擊,結果會如何?”
明文遠說話的聲音極大。其他人都聽了個真真切切。
喬福首先就跳了起來,急忙問道:“老明,你可別說瞎話。到底會不會有海冰?”
“這個,我也說不準。”明文遠撓了撓頭,說道:“根據我多年的經驗,長生島是海冰的極限,向南金州衛(大連)一帶就沒有了。最近些年,天頭一年比一年冷,海邊也一年比一年多。有時候會冰封一個月之久。”
長生島彈丸之地,沒有廣闊的海洋做後盾。就是絕境,聽到明文遠所說,大傢伙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文遠對着張恪拱手說道:“大人,卑職以爲還是儘快撤離長生島吧。退回遼東,等到春暖花開時,再搶佔此島。”
“不!”張恪堅決搖頭。
他籌劃了這麼久,光是拿點銀子回去,豈不是白來一趟。更何況張恪還想着藉此機會,大大削弱老奴的實力,一戰不打就退了回去,根本不是張恪的作風。
“海冰是個困難不錯,可是對韃子也是一樣。只要開動腦筋,化被動爲主動,長生島就是韃子的墳地!”
張恪信心十足地說道:“先是百姓起義。接着金融打擊,建奴的火氣已經到了頂點,必須找咱們拼命。我們的優勢是火器,憑着兩條腿追不上四條腿,建奴自投羅網,我們何樂而不爲呢!”
“大人。話雖如此,可是長生島易攻難守。非是用兵之地。”杜擎說道,顯然他也主張撤走。
張恪對部下還算是從善如流,可是一旦他拿定了主意,其他人說多少都沒了用處。
“一旦海面結冰,從北信口到南信口,幾十裡海面都會變成一馬平川,建奴可以任意馳騁。”張恪說出了所有人的擔憂。
“可是,我們都有雙手,難道就不懂的改變地形,創造有利咱們的條件嗎?”
喬福眼珠轉了轉,建議道:“我贊成,咱們乾脆徵集民夫,守在海邊,冰凍上了,立刻鑿開海面。”
好主意!
不少人眼前一亮,紛紛贊同,給狀元郎伸出了大拇指。可是張恪並不這麼看,要知道在歷史上,著名的覺華島大戰,島上一萬多軍民晝夜鑿海,埋頭苦幹三晝夜,無數人凍傷,甚至東掉了手指。
偏偏天公不作美,一天比一天冷,鑿開的海面迅速凍上,結果等到老奴殺來,一走一過,覺華島軍民全數犧牲,島上的存糧更是被搶掠一空。
雖然長生島情況比覺華島好很多,可是誰知道海冰會有多少,張恪可不想冒險。更何況鑿海只能被動防禦,違背張恪的初衷。
“你們都過來,我有個想法,大家參詳一下。”
……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海面上出現了大量的浮冰,兩天前包士卿已經帶着大船離開了長生島,在島上只剩下張恪率領的不到一萬五千士兵,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到了下午時分,傳教士詹姆找到了張恪,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將軍閣下,晚上,會有,一場大,暴,雪!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
“機會來了!”
張恪豁然站起,立即下達了命令,士兵們火速行動,大家把兩百多艘船隻開到了南信口和北信口,按照事先預定的方位,拋錨停好。
果然一夜風雪過後,海面凍成了磐石,而船隻凍在了冰層裡面,只有一半露在外面,形如一個個城堡,密密麻麻,好像是衛兵,擋住了韃子攻擊的道路。
以船爲牆,在船艙之中,暗藏大量火銃手,如此正好能攻守兼備,任憑多少韃子前來,都有把握一拼到底。
從最初用冰築城,到了如今利用海冰製造工事,張恪的手段無疑提升了一大截。
正在義州兵加緊完善工事的時候,突然在對面大陸上出現了一隊隊的騎兵,白色的龍旗在空中飛揚。
韃子來了!()
ps:卡文很嚴重,思路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