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山的手機也響了幾次,應該是公司有事找他,他就先走了。我自覺沒有那麼嬌氣,下午就去了公司上班,沒想到在電梯裡碰到了安月婷,她手裡提着一個袋子,裡面看出來是一件男士外套。我忍不住探究下去,假裝客氣跟她搭訕:“嗨,ada,我是派瑞的員工。”
“你好。”她禮貌地對我笑笑,竟然還記得我:“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昨天電梯裡的那個。”
“你記性可真好。”
“能不能問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湯寒。”
她聞言又打量了一下我的臉,慢慢地說:“湯寒。我記住了。”
“你袋子裡好像是男士西服,難道是買給男朋友的?”
“不是新的啦。”她又笑:“他昨天走的急,落在我家裡忘了拿走了,我今天就給他送過來。”
“莫非你男朋友是我們公司的?”
她朝我狡黠一笑:“這個嘛……不告訴你。”
我到了辦公室的樓層,就比安月婷先一步下了電梯,門在我身後合上的時候,我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在了肉裡,一股怒氣在身體裡上躥下跳。
大概是我昨天那麼一鬧,周霖山晚上下班的時候主動打給我:“你還在家裡呢對吧,我很快就下班,去你家接你,找個你喜歡吃的餐廳我們吃點東西吧。”
“我也在公司呢,我下午就回來這裡上班了。”
“這麼急着過來幹嘛,你身體好點了嗎?”
“又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還是老地方見吧,我在路邊那家花店門口等你來接我。”
平時怕公司的人撞見了,我們一般都會約在那裡會合,畢竟是后街,人流量也很少。
我在那裡沒站幾分鐘,他的車就開了過來,我拉開副駕駛坐上去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後座位,果然看到了之前安月婷手裡提的那件衣服安靜地放在那裡。我裝作不知道地問他:“後面那個衣服哪裡來的?下午難道偷偷地去逛街了嗎?”
“哦,那個啊。之前一直放在辦公室裡備用的,現在想拿回去乾洗一下。我哪有那個功夫去逛街啊,最近公司事情那麼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笑了起來。
他看我:“湯寒,你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沒有,就想起來一個小故事。你肯定也聽過的。”
“你說說看。”
“狼來了的故事,那個山上放羊的牧童騙了山下的大人兩次,告訴他們狼來了,結果第三次狼真的來了的時候,大人們都不信了。你說這個孩子到最後會不會後悔呢,如果他一開始就說實話,也許就不會失去他的羊了,是不是?”
周霖山也笑。他的車上有一個黃玉彌勒佛的掛墜,此時笑着看着我們兩個,周霖山騰出一隻手整理了一下掛墜的下面的線問我:“你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這個故事了?”
“沒有,今天又見着豆豆了,他讓我講個故事給他聽,我腦子裡彷彿就只剩下這個故事了。看來我是真的對它印象深刻,其實也不奇怪啊,畢竟這個故事看似淺顯,講的卻是一等一的大道理。”
他跟我關注的重點不太一樣:“豆豆?陳銘的兒子?我想我得考慮找他談談了,不能一直把孩子帶到公司來,影響員工的正常工作,包括他自己的工作效率也會受到干擾的。”
“何必這麼沒有人情味?他離婚了,父母都在老家。孩子那麼小沒有人帶,難道一個人把孩子放在家裡不管嗎?”
“你連人家父母在老家都知道?瞭解的還挺仔細啊,不會是真的想要當那個孩子的什麼人吧。”在我要變臉之前他立即又改口:“當然我是在開玩笑的。你可別真的生氣。”
……
晚飯的時候,我們這對各懷心事的男女吃的明顯心不在焉,要了不少菜都沒有吃完。我希望他能夠在我開口問他之前把事實都告訴我,我覺得自己一定會原諒他,只要他肯告訴我。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我到了嘴邊的那些問題,忽然也都被自己給生硬地給嚥了下去。
吃完飯我以爲他會送我回去,沒想到他卻把車開到了一家影城,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你想看電影?”
“不是你想看嗎?漢克斯的新電影,聽說昨天是首映,那麼今天一起看應該不遲吧。”
“你怎麼知道的?”
“你之前自己提過一次,可能你已經不記得了,不過沒有關係我替你記着。”他伸出手臂摟住我往電影院裡走,我跟着他進去的時候就想,如果他對我不是真心的,爲什麼又要這麼好,我倒是寧願他對我冷淡一些,纔好叫我不能因爲得意而忘了形。
電影很感人,臨近尾聲的時候我哭得不能抑制情緒,從暗處走出來的時候周霖山盯着我的眼睛發笑:“這麼容易被感動了可怎麼好,你眼睛紅的都像兔子了。”
“你別管我。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要進去洗手間把洗把臉,不然眼睛發澀。”誰知道剛從水池裡擡起頭來,邊上站了個人,正是跟我同一部門的同事。她也看到我了,有些驚喜的說:“哎湯寒,真巧啊,在這裡都能碰到你,你也來看電影啊?”
“對啊,真巧啊。”
她拉了我的手就往外頭走:“走走,我們一起出去,對了你就一個人來的嗎,沒跟男朋友一起?”
“額……那個……”一出門就看到周霖山靠着牆邊在玩手機。看到她的當然不止我一個人,我當時想到的竟然是我們當時的那個約定,如果誰露出破綻先讓人發現了我們的關係,就要答應對方一件事情。
我纔不能輸呢。
所以我很詫異地開口喊了一句:“咦,周總怎麼也在這裡啊?莫非你跟……”我扭頭看着我這位雲裡霧裡的女同事:“難道周總跟你是男女朋友?”
“當然不是啊,怎麼會呢。”她趕緊擺手:“今天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巧啊,我先前在裡頭瞧見了湯寒,出來還碰到上您了。我叫薛蘭,她是湯寒,我們都是公司財務上的。總經理這是在等人?”
周霖山非常快地看了我一眼,機智如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好的說法:“對啊,我朋友在裡面看電影還沒有結束呢,大概再過十幾分鍾就散場了,我等他出來。”
“這樣啊,那我和湯寒就先走了。”
“嗯,你們走吧。”
我把手放到後面朝着他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霖山給我發來的短信:到我車邊等我。
同事跟我在一樓分開,她家離得不遠,步行回去,我說要在一樓逛逛,我們就道別了。我立即往地下停車場去,慶幸有驚無險。
回去的時候周霖山瞪我:“虧你想的出來,還問我是不是別人的男朋友,有你這麼當人家女朋友的嗎?”
我捂着嘴巴笑起來,笑完了想想他的話有心裡有些酸。我忽然把手覆蓋在了他放在方向盤的手上,我聽到自己說:“你真的把我當做你女朋友,唯一的一個?”
“難道還有別的人嗎?”
“誰知道有沒有,即使有你也不會告訴我讓我知道。說不定我和那個人都矇在鼓裡,都以爲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呢?”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那行吧,最後問你一遍,你跟ada什麼關係?”
“從前的同學,現在的同事,再沒有別的關係了。”
“後面那件衣服,我今天在電梯裡碰到ada的時候被她拿在手裡,她說是男朋友昨天晚上走得太匆忙了落在她家裡了。結果現在出現在你的車裡,你跟我說,這是放在辦公室裡要拿回去乾洗的。”
他猛地踩了剎車,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幾次給你機會,想讓你告訴我實話,可你就是不肯說。你還要騙我多久?你說自己跟她沒有關係,那我是瞎子嗎?我看不到她對你的態度嗎,全城那麼多地產公司,她爲什麼偏偏就來了派瑞,我大半夜打給你,爲什麼偏偏是她接了電話,你不準備跟我解釋下?”
“我以前跟她確實是有過一段。但是並沒有持續很久,後來大家各忙各的就散了,她之後一直都留在北京,誰知道突然回來了。正好她是園林設計的專家,派瑞水韻山城的樓盤正好需要噱頭宣傳,她打給我說願意參與設計,我自然也很樂意,就答應了。”
“她是不是還喜歡你。”
“可能吧。”
“昨天你們是不是發生關係了?”
“沒有。”
“你還騙我?”
“真沒有。”他皺了皺眉頭:“昨天吃完飯大家一起去酒吧玩,我沒有喝酒,她喝的有些多了讓我送她回去。當時時間比較晚了,她說不要走了就在她那裡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我也沒有想那麼多就同意了,結果洗澡的時候她大概是在偷翻我手機裡的東西,正好這時候你打過來了,她就私自接了我電話。結果我出來就發現電話被人動過了,查看了記錄才知道你打給我,她還接了,怕你誤會我就趕緊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