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氣片就靠在牀邊,我們自寒冷中漸漸溫暖起來,他的吻一路向下,如羽毛般溫和細密,掠過我身體的輪廓。他進入的時候,我還是會痛,但我沒有如同過去那樣砥礪排斥,反而盡力去迎合,我希望他快樂。
周霖山抵達我身體的內核,那裡漸漸潮溼,灼熱激烈,隨着他的深入變成了秘密漩渦,裹挾着慾望往更深處迂迴。我們汁液相融,抵死纏綿。我的手緊緊地環抱着他的頭,像一株青藤攀附在他身體上,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隱沒在土壤裡的柔軟終於被他發覺,他對我來說就變成了陽光和雨露,滋養我生長,我是如此貪心地迷戀他,他的身體,他的呼吸,他頭髮和手指的味道。他把它們都留在我的身上,留在了我秘密的褶皺裡,讓我用一生去銘記。
當我們達到某個制高點,我的意識在那個瞬間有些恍惚,意亂情迷之時我反覆叫他的名字:“周霖山,周霖山……”
他問我:“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叫你。”
我的迷亂對於他來說彷彿成了某種默許甚至應允,他得已更加酣暢淋漓,高潮讓人戰慄,我在深重的呼吸裡第一次感覺到快樂。
從前是怎麼樣的?第一次他想要得到我,我顫抖着抗拒,把情愛視爲洪水猛獸,恨不得他離我更遠一些。第二次他在我毫無防備地時候趁虛而入,那種疼痛彷彿是從骨頭裡面滲透出來,比死還要難受。再後來我們不歡而散,他把對我的怒氣和不滿都宣泄在我的身體裡,他寧願我怨恨,那麼霸道不講理地要我不能忘了他,忘了我只能屬於他。
而今在這荒涼偏僻的陳舊旅館,環境惡劣,這裡不是他在都市裡奢華的高層公寓,沒有柔軟的席夢思大牀,也沒有精美食物和陳年佳釀來怡情。我們卻在這裡第一次完美契合,尤其是我,我想要把他埋在我的身體裡,或者把自己嵌進他的心裡。
濃情過後,我枕着他的手臂說:“哎,我問你件事情。”
“你說。”
“你是不是之前有一天晚上送蘇嘉悅回家了,而且那個時候還很晚了。”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跟蹤我?”
“當然不是,記者都拍到了,你是不是跟她又有糾纏了?”
“怎麼會,不過是路上碰見了,我順路就搭了她一程。湯寒你看到報道是不是特別緊張,怕我不要你了。”
“我纔沒有呢。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不要我的話,我就找別人去,我跟你說喜歡我的男人多着呢,你以爲就你一個嗎?”
他伸手咯吱我,我被他撓的癢癢的。
“看你還敢不敢跟我說這種話了。”
我連連討饒他才放過我。我又說:“還有件事兒。我那個時候還在學校裡,又忍不住一個人重新開了一遍電影,才知道自己原來記錯了。”
“記錯了什麼?”
“其實蜘蛛精最後是愛上了至尊寶了。她被牛魔王差點用鋼叉刺死的時候說‘不開心,長生不死也沒用;開心,就算只能活幾天也足夠。’她終於又重新體會到了愛情,才能變得勇敢起來。”
周霖山笑話我:“你都快變成寫影評的了,成天就知道背臺詞給我聽。”
我親親他的嘴巴:“你還沒有聽出來嗎?我這是借用臺詞跟你表白呢,周霖山,我愛你。”從前覺得這三個字說出口很難,肉麻又拗口,可是真正說出來之後又讓人覺得分外的輕鬆,大概是因爲真的在愛吧。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我的腦袋,低聲問我:“剛纔疼不疼?”
我搖搖頭。
“睡吧。”他說:“明早我們就出發,我帶你離開這裡。乖。”
其實我並不是很有安全感的人,大概和我的出身有關,我年幼時失去父母,雖然小姨視我如同己出,畢竟不是一脈相承,我也很早就學會看人眼色來說話做事,這個習慣在後來我小姨埋怨我太小心的時候纔有所改正,對於外人卻已經保留了下來。
可是遇到周霖山很奇怪,我從一開始接近他就覺得他很好,一直到現在,他一直被我信任着。就像今天這樣,我躺在他的懷裡,可以毫無顧忌地睡到天明,完全信任一個人的感覺可真是幸福啊。
……
天一亮,我比周霖山先醒過來,他大概是昨天真的太困了,後來又和我親熱了一陣,自然很難早起。我放輕腳步去樓下跟老闆要熱水,他遞給我一個熱水瓶,裡面只有半壺水了:“電不夠用,電爐不敢一直燒水,客人又太多了,你就省着點用吧。”
我回去的時候吵醒了他,周霖山睜開眼睛重新適應了一下房間裡的環境纔開口說:“現在什麼時候了?”
“七點多,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了,我讓朋友儘早來的,我剛纔收到短信,他們已經啓程了,我們得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尤其是你,把行李包收好。”
他刷了牙,洗臉的時候水卻太涼了,我把不多的熱水倒在盆子裡遞給他:“你先洗。洗完了我再洗。”
周霖山看看我,沒動。我又說:“我不嫌棄你。”
他沒碰熱水,也不顧着自來水的溫度太低了,直接用冷水洗了臉,還擡起溼漉漉的一張臉對我說:“這樣也挺好的,人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你也趕緊洗乾淨,水都涼了。”
我覺得自己沒法不愛這個男人,真的。
果然沒有多久,他找的朋友開了一輛小型越野車進山來,說是山下路面的堅冰已經融化了大半,當地村民在合力掃雪,很快就能通路。我們得以抵達縣城,又坐火車到了哈爾濱,買機票回a市。
兜兜轉轉那麼多天,終於又回到了這裡。
徐茵打給我說:“你跟周霖山這是確定了啊?”
“確定了。”
“挺好,挺好的。”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徐茵的語氣有些奇怪,彷彿很悵然,空落落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茵姐?”
“我最近就是在想,有時候你覺得會跟一個人過一輩子的時候,未必就真的能過一輩子。你我不都是好例子嗎。”
“這是什麼意思?”
“你對沈延那麼多年的感情還不是因爲別的人說變了就變了。李逸航大概也是一樣吧,更何況當初在一起還是兩家人的意思,嫌少驚喜和起伏,他大概也是膩了。”
“姐夫做了什麼?他該不會……”
“湯寒,我並不是沒有料到他可能哪天會喜歡上別人,只是我不甘心他竟然喜歡上一個單親媽媽,那個女人的丈夫是個混混,他們還有個兒子,她年紀比李逸航還大三歲,你讓我怎麼能甘心?”
我大吃一驚:“茵姐,不會吧,姐夫不會這麼糊塗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什麼誤會了。”
“誤會?我倒是希望是我誤會了,可是他爲了那個女人三番四次地爽了我的約,連我問他,他都不講話,這不是默認了是什麼?”
徐茵從小聰慧過人,才貌雙全,一直都是天之驕女一樣的存在。大概也是因爲一直很優秀的緣故,她性格很高傲,一向不太服軟,如今遇見這樣的事情,對方還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她肯定覺得很憋屈。
可是我對別人的感情一向都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安慰她幾句,再無其他。
大四的時光一晃就過去了。從下學期伊始,我就已經很少再去學校裡,選修和必修課都已經學完,學分也早就足夠了,只等着畢業。
我進入一家貿易公司做實習生,這其實是我小姨安排的。這家公司的人事經理和她是老同學,對我很是照顧,我在財務部工作,漸漸對實務熟悉起來,上手操作也很快,臨近畢業的時候,那位人事經理還特意請我吃飯,問我畢業以後的去留意向。他的意思是部門裡的人對我還挺滿意的,如果他開口的話,直接成爲正式員工不在話下,我說讓我考慮考慮。
我說要考慮,其實是想問問周霖山的意見。
他拿小錘敲生核桃,把裡面的果肉遞給我說:“我不同意。”
“爲什麼?”
“你在那家公司工作,比領導人都要忙了。他們規模不小,偏偏又招那麼少的職員,每個人的工作量都是超負荷的。你實習期間已經很少跟我一起吃飯了,有時候週末都要加班,再正式進去工作了,還有時間分給我嗎?”
我往他懷裡蹭蹭,捂着嘴巴笑。
我們在一起半年了。雖然偶爾又爭吵和誤會,但是很快又能和解,他大多時候會讓着我,說是不跟小孩兒計較。
最初很多人不看好我們的,我小姨尤其。一直讓我跟他分手,說周霖山不會適合我,我怎麼都不肯聽她的,還好我們在一起這麼久相安無事,感情穩定,連我小姨都不再有意見了。
我又說:“那我工作怎麼辦?”
“你到時候填一份申請表,去派瑞報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