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劉海被額頭前的汗水打溼了,凌亂地耷拉在我的眼皮上方,有汗水和眼淚一起順着我臉上的輪廓滑下來,他把它們吻幹。
身體裡的防線被穿透,他如願地打開了一扇門,探尋到我諱莫如深的,最不爲人知的秘密禁地。我終於從喉嚨裡發出聲音來,惡狠狠地對他說:“禽獸,你給我出去,我快要疼死了。”
他說:“噓,湯寒,你會快樂的。相信我。”
我不要相信他,我一點都不快樂。
周霖山的神情也有些恍惚,我初經人事的身體給了他更多的興奮,而我則如同被利器凌遲一般,體會着這份來自血肉的苦痛,透支體力,精疲力盡。
那一刻我是如此怨恨他的殘忍。
最後的某一瞬,我在一陣痙攣裡感覺到靈魂和軀殼生硬剝離,我在這濃重的黑暗裡竟然看到明晃晃的白光,卻如煙火一般地很快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又重新回到現實世界裡,確定自己並沒有羽化昇天。
當我們又恢復平靜,躺在牀上卻是沉默對峙,他伸出胳膊想要摟住我的身體,被我用力推開。此時我對他的埋怨使得自己渾身芒刺,不容親近。
他在黑暗裡嘆了一口氣,我覺得特別委屈,眼淚一下子止不住地流出來,又不肯發出聲音,只是低聲啜泣。周霖山的手摸我的臉,碰到我的眼淚,他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控制住自己,你別哭了,看你這麼難受我心裡也不舒服。”
“不要你假惺惺。”我強忍下痛苦走到浴室裡,把門鎖了洗澡,溫熱的水如同母親的擁抱讓人有些許慰藉,白茫茫的水霧裡,我看到自己燒的發燙的臉龐,看到自己還含着淚意的眼睛,還有身體上留下的痕跡,我因此不安惶恐,心亂如麻。今夜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但是我毫無快樂,我只有當時的痛和事後的澀意。
我換上乾淨衣服在黑夜中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走,他下牀拉住我被我惡狠狠地甩開:“別碰我!”
“你現在怎麼回去?你的宿舍已經關了,明天再走,我到時候送你走。”
“不要你管,你別跟着我!”
我快速離開了他的公寓,出了申藍國際有的士在大門外等客,我叫了一輛車坐上去,知道此時回學校也來不及了,我當然也不敢回家,就讓司機把我送到了一家靠近我們學校的快捷酒店。
入夜的街道人煙稀少,臨街的店鋪也陸續關門,這驀然安靜下來的世界讓人心裡生出一些孤獨來。我靠着車窗發呆,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周霖山的臉,那些與慾望相關的片段如同幻燈片一樣閃過去。其實我本不該怪他,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抗拒過他的靠近,只是我希望和他在一起來撫平過去的創傷,像溫柔的春風那般體貼體己,誰知道他會狂風暴雨一樣,反而又給我帶來更深切的痛苦,所以我心裡有氣,堵在心肺裡鬱郁不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