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禹生有了“外道兒”
正月十五過後,從濃厚的節日氛圍中走出來的人們,開始做着春播前的備耕準備。禹生雖說做着買賣,但地裡的活兒從來沒有放棄過,他把家裡的人畜糞便摻合晾曬好以後,就一車一車的往地裡拉。這天他拉完了最後一車糞回到家裡,像是完成了一樁大事兒似的在秋蓮面前表白:“這糞總算是送完了!”“送完了又少一碼事兒,”秋蓮安慰着禹生,“好好歇兩天,歇兩天再趕集。”“歇啥呀,送點兒糞還能累着人?”禹生說,“明天鴉鴻橋集我就去趕集,到集市上看看布匹的行勢。”“我們孃兒倆也和你一塊兒去唄,”秋蓮說,“讓金毛兒看家。”“去吧,”禹生說,“趕完集咱們吃大餅喝羊湯,好吃着呢,清真的。”“就這麼定了,”秋蓮說,“明天咱們三口子一塊兒去。”
第二天,禹生趕着驢車拉着秋蓮和兒子,一路上他們看着那覆蓋在麥田上的,正月十五下的那場還沒有融化的雪,經過了七、八個村莊和還鄉河大橋,又穿過集日人流涌動的鴉鴻橋大街,而直接奔向了布匹批發市場。在離市場不遠兒的地方,把車停了下來,“你們孃兒倆先在這兒等着,我到裡面看看去。”禹生說完便朝市場走去。“大哥,”在走出有二、三十米時,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招呼禹生說,“你過來!”“你叫我呢?”禹生帶着疑惑的眼神望着那姑娘。“是叫你呢,”那姑娘催促道,“快過來呀!”禹生邊走過去邊說:“你我素不相識,喚我何事?”“過來,”那姑娘拽着禹生的胳膊,“我讓你看一樣兒東西!”“快鬆手,”禹生膽怯的說,“我媳婦兒就在那兒看着呢!”“大哥,”那姑娘笑着說,“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讓你看看我的貨!”禹生問:“你有啥貨?”那姑娘打開跟前兒的一個大包兒:“你看看,這是啥玩意兒?”“不知道,”禹生搖了搖頭兒說,“這上面寫的都是外國字兒我哪兒知道是啥玩意兒!”那姑娘彎腰從大包兒裡拿出一個小紙盒,然後從小紙盒裡抽出一根紅頭兒白棍兒的東西,在禹生面前“呲——”的一聲,划着了火兒,“誒呀!”禹生被嚇得叫着,“可了不得啦!”“這回我告訴你這是啥玩意兒,這叫洋火!那姑娘把白棍兒往地上一甩得意洋洋的說,“”這是鄭和下西洋帶過來的,我一看你就是個買賣人兒,進這種貨絕對賣個好價錢!”“我是批發布匹的,”禹生說,“再賣洋火那不犯法嗎?我可不敢要。”“看把你嚇得,這膽兒小啊?”那姑娘塞給禹生一盒洋火,“拿着回家用去,想着給我做做廣告啊!”那姑娘說完拎着包兒就走了。剩下禹生拿着那盒洋火看來看去,他抽出一根“呲——”的一聲,禹生好奇的看着那根洋火的火苗燃盡。這時,迎面走來了金壇織布廠的歐陽平,“過年好!”禹生向他打招呼,“過來的挺早啊!”“年過完了該幹正事兒了!”歐陽平說,“我的貨在外面。”“走,”禹生說“倒我車上去吧!”兩個人閒言少敘,很快就完成了交易。
“好啊,真沒看出來,”回到家裡,秋蓮對着剛卸完車坐在屋裡的禹生說,“你這花兒花兒腸子還真不少!”“你這是說啥呢?”禹生不解的望着秋蓮。“我說啥你心裡沒數兒!”秋蓮板着臉兒問。“我心裡有數兒,”禹生象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兒,“有啥數兒?”“你沒數兒是吧,”秋蓮一副不依不饒非弄個水落石出的架勢,“那我問問你,爲啥和那個姑娘拉拉扯扯的,是不是有外道兒了?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和你沒完!”“咳!說的是她呀,”禹生爭辯道,“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我怎麼冤枉你了,手拉着手臉都快貼一塊兒了!”秋蓮轉過頭兒去問及時,“兒子,你看見了吧?”“看見了。”及時小聲的回答着媽媽的問話。“啊,原來你們孃兒倆串通好了要整我是吧?”禹生邊說邊掏出那盒兒洋火,“你們娘倆看看這是啥?這叫洋火,那姑娘是賣洋火的,她拉着我非讓我把她的洋火都買了。”“是那麼回事兒嗎?”秋蓮問,“洋火是啥東西?”“呲——”的一聲,禹生划着一根兒洋火,秋蓮和兒子望着燃燒的火苗“咯咯……”直樂。”“這玩意兒挺好,比火鏈可強多了,”秋蓮問“她是哪兒弄來的?”“她說是鄭和下西洋帶過來的,”禹生話鋒一轉,“先別說這個,剛纔你說啥來着,說我有外道兒?既然說出來咱們就弄明白嘍,對吧?”“你都交待清楚了,我就不追究啦,先原諒你一回。”“外道兒的帽子還是沒摘下來。”禹生說,“裡外裡我還是有錯。”秋蓮問:“你知道犯啥錯了嗎?” 禹生問:“啥錯兒?”“洋火買少了,你知道嗎?”聽秋蓮這麼一說,禹生趕緊解釋道:“這還是人家送的呢,買多了我怕落埋怨。”“你辦對了我還會埋怨你?”就這樣秋蓮和禹生兩口子東拉西扯,撇開話茬兒化解了禹生有了外道兒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