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和大妖們暢快嘶吼。
慣於吞吃人族年輕男女的他們，這樣的事情做了不知多少回，早就習以爲常了。
富麗堂皇的宮殿之外，人族白骨數以千萬，有不少隱秘的樓閣，還是以人族修行者的骨頭造就。
人族在聖靈大陸外，以獸骨、妖骨雕琢爲精美飾品，打造爲器皿刀劍。
他們在這裡有模有樣地效仿。
生活在這方天地的大妖，以圈養人族女子爲奴行樂，以食殺人族血肉爲榮。
曾經，有天鳳扭改了這種惡習。
因天鳳的隕落，妖族古老而陳舊的習性，又在聖靈大陸風靡起來。
現在，殘忍嗜殺的大妖們，還是繼續肆意妄爲。
望着嘶嘯的一衆妖族，龐堅面色深沉，眼中閃爍着怒意。
明知他和胡媛菲來自劍樓，乃人族一員，這些大妖還是這麼肆無忌憚，說明往常和私底下只會更加兇戾殘暴。
如若整個聖靈大陸，所有妖族皆是如此，皆對人族充滿惡意，且一直蓄意報復。
那麼龐堅突然覺得，真神們的不願遵守約定，不願割讓更多陸地給妖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仔細去想，他發現如天族、魔鱗族、木族般的族羣，和人族的廝殺戰爭，只會擊殺人族的修行者。
而不會血淋琳地生吞吃食人族軀身。
吃人的，也吃異族的，似乎就是低等階的兇獸，還有……眼前這般兇暴的大妖。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在古老的時代，妖族還是煉獄統治者時，那些大妖以天族、木族、海族女子爲食的畫面。
異族沖天時，奴役着兇獸，餵食他們嗜血液作戰。
人族主宰煉獄以後，各大世界的修行者，以獵殺兇獸、靈獸壯大修爲，精進自己的境界和力量。
妖族，在他們統御的聖靈大陸，則是以殘殺人族行樂。
掌控着“煉獄之門”，身爲這一代界神的龐堅，此刻心神茫然。
隨着見識的殘酷越來越多，他有點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他爲十級玄龜的身亡感到悲傷，曾同情那些被異族屠戮的，妖靈大陸上的妖族強者。
也同情，被異族餵食嗜血液的兇獸。
他一度爲妖族感到憤憤不平，有種人族虧欠妖族太多，而身爲界神理當爲妖族爭取應得利益的想法。
可現在……
想到若當真分配更多陸地給妖族，每一個陸地的大妖、妖王皆是如此行事，以蠶食襲殺人族爲榮爲樂趣。
那還不如不給！
食言的真神們，堅守協議的界神和劍樓，究竟誰對誰錯，他突然分不清了。
“天鳳在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胡媛菲幽幽一嘆，她只是爲龐堅解釋，道：“那位大人統御妖族，主宰聖靈大陸的時候，大妖和妖王不會如此。在祂隕落後，老雷龍長眠龍窟，玄龜……隱沒在詭霧，一心爲妖族尋找全新大陸。”
“久而久之，不被管控的大妖和妖王，野性就爆發了。”
心情不佳的她，懶得和元旻妖王多說什麼，扭頭看向八級的白蟒，道：“我們能否自己出去？”
白袍老嫗道：“我可做不了主。”
“我想知道，在第四界的北岐碎地，那支突然冒出的古老妖族，究竟是什麼情況？”元旻負手而立，神態倨傲，道：“人族，既然知道這件事，既然各大宗派也知道了，爲何沒將消息傳遞給聖靈大陸？”
“怎麼？擔心有我們妖族的大妖，也趁機涌入北岐碎地，和那些古老妖族匯合？”
“能激發兇獸和靈獸的血脈，喚醒古老的神通秘術？嘿，說的我都有點興趣了！”
從別處而來的妖王、大妖們，同樣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似乎有意去一趟被詭霧籠罩的北岐。
“污濁異力的上浮，對我們又沒影響。如我們般的大妖，不論生活在靈氣瀰漫之地，還是污濁異力濃郁之地，我們都安然無恙。”一位八級的大妖咧嘴一笑，道：“我們妖族，本來就是煉獄的主人，適應所有的環境。”
“不錯，就是第二界被污濁異力充盈，我們聖靈大陸都沒問題。”
“這次下方的傢伙聲勢浩大，依我看那些人族的真神們，最後還是要求到我們頭上，求我們協助他們作戰！”
“條件呢？繼續騙我們，事後分割陸地給我們？”
“哈哈，你們還會信嗎？我反正不信！”
“……”
大妖旁若無人地怪笑着談話。
就在龐堅感到不耐時，一名八級大妖踏步而來，將一片金色羽毛，還有一隻血色獸瞳，一起奉上給元旻妖王：“大人，東西拿到了。”
“好！”
元旻接過金色羽毛，還有那隻血色獸瞳，神色自若道：“我妖族的東西，本就應該在我們的手中。”
龐堅轟然變色，不管這些大妖、妖王如何看，直奔上方海域而去。
他看出來了，元旻妖王說是邀請他們，就是要引開他和胡媛菲，好對梵塵等人下手。
“大人！”幾位大妖輕喝。
元旻搖了搖頭，道：“他是劍樓弟子，隨他去吧。”
胡媛菲臉色一寒，道：“元旻妖王，你可知道在上面那些人的背後，都站着誰？”
“還能有誰？無非真神。”元旻冷哼一聲，道：“誘騙天鳳大人出去，聯手將大人擊殺的真神，有資格得到我們的尊敬嗎？”
“胡丫頭，你的那根權杖，我願以正常的價格購買。”
“除此之外，所有本屬於我們妖族的東西，我拿回來無可厚非！”
“我沒對你們下手，還願以禮相待，並不是怕他厲兆天。只因你們劍樓，前面一代代的劍神，肯替我們妖族說過公道話！”
“在這個人族，最需要我們妖族的特殊時代，我們沒必要再畏畏縮縮！”
“真神，我們也無所畏懼！”
元旻妖王傲然道。
“好！希望你能一直傲氣下去！”
胡媛菲也御劍而走。
“大人，太一神國和元擎神國的兩個小輩，後面都是真神。古法宗的小子，背後也是真神。這一批小傢伙，來頭一個比一個大，我們會不會惹火燒身？”
奉上妖器的八級大妖詢問。
“人又沒死，怕什麼？”元旻哼了一聲，道：“我只是從他們的身上，拿回本就屬於我們妖族的東西罷了。”
……
和風日麗的海面上。
原本懸空的劍舟，插在了海島的沙灘上。
這個屬於八級海獅的島嶼，龐堅之前見到的所有人族男女，都被一股狂暴氣血震殺。
島上屍橫遍野，血腥味撲鼻，但戰鬥痕跡並不明顯。
死的，只是那些侍奉大妖的人族男女，起的也只是一種震懾作用。
梵塵，柳游魚，董天擇、周卿塵等人，各個面色陰沉，但又安然無恙。
唯有周卿塵和董天擇兩人，衣衫有幾處破裂，似乎和大妖稍稍戰過一場。
“譁！”
離水而出的龐堅，見幾人都還活着，暗暗鬆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
“我們東西被搶了。除了兩樣在石林得到的妖器，還有大量的靈晶，丹丸，藥材。”董文健冷着臉，怒不可遏道：“我都說了，我老祖宗是古法宗真神，那些大妖竟然還敢胡來！”
龐堅看向董天擇和周卿塵，道：“你倆……”
“我倆，因爲背後沒有真神撐腰，被大妖搜刮材物時，他們顯得不太客氣。”周卿塵眼神深沉，道：“以他們的說法，要不是我們乘坐劍舟，隨你和胡媛菲而來，我和董天擇絕對不可能活下去！”
“譁！”
胡媛菲隨後破水而出。
掃了一眼幾人，簡單問了兩句話，她便過去將劍舟給重新發動，待到所有人逸入其中，馬上就駕馭劍舟飛離。
劍舟上，氣氛有些沉悶，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
梵塵，柳游魚，董文健，皆是人族各大至強勢力的天才翹楚，竟然初臨聖靈大陸，在第一個海域就吃了如此悶虧。
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引以爲傲的高貴身份，在那些大妖眼中居然不起作用。
好半響後。
胡媛菲打破平靜，道：“海底，光是九級的妖王就有三個，單單一個元旻妖王，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是自尋死路。”
“八級的大妖，另有十幾個之多。任何一個八級的大妖，你們只有祭出神器，纔有可能獲勝。”
“可這裡畢竟是聖靈大陸，是人家的地盤，到處都是大妖和妖王。”
胡媛菲嘴裡滿是苦澀，道：“沒辦法，只能先忍一忍了。此事，我也和我師傅說了，但……我師傅重傷未愈，不能立即趕赴聖靈大陸。”
“至於你們背後的真神，料想也不會在這個敏感時刻，踏入聖靈大陸和妖王算賬。”
“因爲你們只是被搶了，並沒有死去。”
“……”
她安撫大家的話語，聽在衆人耳中，也不是很中聽。
“這個元旻妖王，搶奪那幾樣妖器，還有你們身上的材物，是爲了增添他晉升妖神的機率。”龐堅皺着眉頭，道：“只要他成了妖神，他今日做的一切，都不會有人去追究。”
“他要是敗了，被別的妖神給吃了心臟，他也無需擔憂真神的怒火。”
“正因不論成或敗，他都不需要考慮後果，他纔敢如此放肆！”
輕輕吸了一口氣，龐堅道：“弄清楚他的對手是誰，我們要想辦法，讓他一定落敗！只有他死了，被對手給吃了妖心，才能洗刷我們在這片海域遭受的恥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