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師將死,你莫要悲傷。”
老者話音悲涼,隨着聲音越發虛弱,氣息不穩,開始劇烈咳嗽,彌留之際伸手入懷,將一卷軸交給了少年。
少年接後,無聲哭泣。
久久之後,老者面如桃紅,氣血迴轉,這是迴光返照之相。
老者擡手西指,喃喃說道:“所學所悟,不可違背天理,生計貧富自有命數,一度追求享樂,便會失去人心。人心一旦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據時與那孤魂野鬼又有何區別!”
說到此處,嘆氣搖頭:“道法無形,衍生萬象周天,玄黃氣數暗喻九州,無一人可孤立乾坤,六九之術,難在心合,你當多加揣摩,不可荒廢修行。”
說道這裡,眯眼嘆息,半響後再次開口。“爲師一生坦蕩,但有一事藏在心中多年,如今大限將至便將此秘告之於你。你且走進一些...”
少年神情疑惑,點頭後,膝蓋前移,靠向老者身邊。
“外面的世界與爲師所來的世界不是一個地方,爲師來自四千年前的夏朝!”說到此處,凝神眺望,似乎有什麼人在等着他。
“四千年前?”少年驚恐出聲,難道師父與火神娘娘認識?
“莫要惶恐。”老者垂眸細語,生怕嚇着眼前少年。“你一定很疑惑,爲師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其實,爲師也不知道,想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相信總有一天,你能找到答案。”
“師父,那我的父母是誰?”少年悲切發問。
“他們,哎......”
老者只是哀嘆,並不言語。
“他們是誰?”少年再問。
“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但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去,也許能見到。”
少年沒有再問,他知道,師父不說一定有原因。
見少年面色愁苦,老者低聲說道:“你的父母一個在天界,一個在地府,而你是一個變數。”
“變數?師父,你告訴我,爲什麼我是變數?”少年急切發問。
“因爲,火神娘娘...她...”老者話未說完,已然斷氣。
少年悲鳴哀嚎,天地之大卻無一人可以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的師父爲什麼會出現在四千年後,火神娘娘又是何方神聖?
雲谷山,深處雲南中部的原始叢林間,人跡罕至,常年煙霧繚繞,靈光縹緲,山脈崎嶇,巍峨挺拔,宛若長龍衝日,遠遠望去頗有幾分仙家道場之神韻。
傳說當年老子離開函谷關後,曾在此佈道講經,九年後飛昇太虛。
從高處俯瞰,雲谷山不僅有長龍衝日之相,西南斜角處更有青牛吸水的奇觀。咋一看,如同山嶽般大小的青石旁趴伏着一隻青牛,在青牛鼻息處,有一天然泉眼,名曰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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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之上扶搖百步,有一洞穴,洞穴口徑不大,約莫半丈,內部空間寬敞,往東有張石牀,石牀由白玉打造,無人知曉它的來歷。
西面是圓型石凳,石凳規整,佈滿歲月痕跡,卻非人工雕琢,石凳不遠處,擺着一張橢圓形茶几,茶几上茶水已涼。
少年呆坐一旁,已是三日未食,眼神迷茫,面含悲痛,淚痕盡顯,神情恍惚,有種天塌下來的無助。
“師父,爲什麼我會是個變數?”
少年喃喃自語,將手中一塊泛着褐黃色鹿皮卷軸緩緩展開,這是他師父快要嚥氣時自懷中取出留給少年的。
破舊的鹿皮卷軸不知歲月幾許,又澆築過多少道家先人的汗水,字跡雖然工整卻無法辨認,少年哀嘆搖頭,師父真是糊塗啊,傳道十餘載爲何沒有一字是自己認識的。
難道這些文字不屬於這個世上?少年想起了他師父臨終所言,他來自四千年前,這些字很可能是四千年前的文字。
悲傷之情尤如決堤的洪水,衝得少年癱坐地上。
鹿皮卷軸上的文字,也許是關於他身世的唯一線索。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從昏迷中醒來,腦海中空蕩蕩的,腹中飢餓令他想起了自己已是多日未食。
搖搖晃晃來到洞口,走出不遠來到龜形石旁,龜形石往東三裡,他師父的遺骸就葬在那,沒有棺槨,沒有弔喪的紙錢,只用樹皮將師父的遺骸進行了包裹,然後挖了一處淺坑,就這麼埋了,墳頭立起的木樁上,寫有恩師辛望山之墓,徒弟吳行風拜別。
吳行風這個名字,並不是辛望山替他起的,他曾經問過辛望山這麼難聽的名字是誰起的,辛望山笑而不語,只道天機不可泄漏。
傍晚,吳行風捉了一隻竹鼠,竹鼠個頭不小,足有十來斤,剝皮去髒還剩四五斤,被他用削尖的竹劍射殺。
一番折騰後,架火烘烤。飢餓能激發一個人的潛能,也能適當的喚醒潛伏在人體中早已迷失的遠古記憶。
茹毛飲血,是古人在簡陋環境下,爲了生存而不得不生食動物的血肉維持生機,吳行風此刻就如同古人的孩子,操持着手中匕首,面無表情,只有瘋狂的病態,這是一種飢餓到一定程度纔有的舉措,在竹鼠還未烤熟的情況下就開始割刮血肉,放進嘴裡咬嚼。
他太餓了,身體機能不允許他有絲毫挑剔。
一隻竹鼠被他吃了一半,剩下的放在火上慢慢烘烤,這時候,吳行風才發現,原來竹鼠在烤熟之後,纔是最美味的。
這是他十多年以來,吃過的最糟糕的一次。
子時,吳行風迷迷糊糊感覺洞口有熒熒火光,疑惑起身,剛走兩步,就聽到藥碗打碎的聲音,這聲音太熟悉了,他師父辛望山瘋了三個月,砸了三個月的碗。如今就剩下一隻元朝末年的小紅碗。
由於此碗是師姐辛文祖傳之物,吳行風便心生慌張,這該如何是好,有一天師姐回來發現自家祖傳之物損壞,據時真是萬口難辯。
最後的飯碗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沒了。
雖說是現代,吳行風與他師父所在的深山卻極爲荒蕪,方圓百里無有人煙,更別說手電之類的照明之物。
好在吳行風有靈氣修爲,夜間勉強可以視物,順着聲響扭頭下望,地上紅色元碗已經支離破碎,碎碗邊上多了一團金黃色物體,大小與紅碗相似。
彎腰拾起,銅片十分單薄,呈碗狀,上面還有粘附着的元碗碎塊。去掉碎塊,用手鋪平,如同一張薄紙的銅片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形,圖形呈扁圓形,有些像傳說中的飛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