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毀吧

蘭燼,蘭燼,蘭燼吹灰碎琴。

樓前樓後雨荷,南岸北岸柳折。

折柳,折柳,寄折一曲相留。

(轉應曲)

是了,那日在書房,後來如一夢揮手寫下的正是這個,讓她心灰意冷的詞句,她本還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隨着主子離去,而如一夢倒是給了她最好的答覆!

“寧願摔碎瑤琴,吹散蘭燼,也不肯放下手中玉笛,吹一曲折柳,希望柳如畫留下……阿一,你當真好狠的心!”

她真的以爲如一夢是不想讓自己離開的,可是,如一夢卻又寫出這樣的言語,他這是在做什麼?是在戲耍於她麼!每每思及,痛不欲生,因爲她真的喜歡他啊……

“咳……咳……阿琴你是這般理解的?”

而忽地,如一夢沙啞的聲音讓林憶琴回神,她坐起身子來,看着依舊虛弱,卻明顯大有好轉的如一夢。

“醒啦?”

“阿琴,你告訴我,你竟然是那般理解那首詞的麼?”

如一夢目光復雜,他緊緊握住了林憶琴的手,生怕下一刻她又要逃離了一般。

林憶琴倒也沒有掙扎,不過靜靜望着他,又用平平淡淡的語氣說着。

“是是非非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已經兩清了不是?”

“怎麼會沒有關係!什麼叫兩清了!如果我說,望歸的佳人,指的其實是你呢!”

“……”

“摔碎瑤琴不是因爲不想看到它,只怕睹物思人,縱然物已毀,可是情已入髓!縱然吹散了餘燼薰香,那又如何?塵埃是不會消失的,我如一夢多大本事能讓塵埃消失!我有多大本事來忘記你啊……

柳如畫那丫頭是麼,我承認我之前話語含糊,利用了她一把,可是我只是幼稚地想得到你對我的在意,難道你就不會吃醋麼!

我在寫這首詞的時候壓根沒想到柳如畫那丫頭,阿琴你怎麼能看到詞中有‘柳’就以爲指的是柳如畫!你難道不知有一曲相思喚名《折柳》麼!”

一口氣而言,如一夢有些氣喘,卻也不是十分難受,它知道是林憶琴的血起了功效,他還能感受到嘴中濃重的血腥味,就知道林憶琴喂他血了。

救生死,肉白骨。果然是真的。

如一夢期待地看向林憶琴聽完他解釋的反應,可是她卻面無表情,讓他心顫。

他突然害怕了,緊緊握着她的手,苦澀地笑了。

“阿琴,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父親年事甚高,希望看到女兒尋個好人家便是嫁了吧,我本就年幼喪母,父親將我拉扯到大,這些個年頭也沒做什麼讓父親寬心之事,既然父親看好於你,你又求娶於我,索性便是嫁了吧。”

林憶琴輕聲說着,目光微斂,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這就是當初我要嫁給你的理由,你莫不是忘了?”

是了,當初是他求娶於她,使勁手段討得老人家的歡心,才讓老人家同意將女兒許配於他,縱然老人家還是有些顧慮門庭,卻十分相信他這個人。

他自然不會覺得老人家是衝着錢財賣女求榮,因爲在婚禮之後,老人家便獨自回了那清貧的山谷,怕無人照料,他遣了小廝陪同,從頭到尾老人家也沒問他討要過什麼,倒是賠了個女兒給他。

“阿琴,我待你不好麼?”

“好,怎麼能不好。阿一,你是各大主城閨中姑娘的如意郎君,怎麼能不好呢?”

“林憶琴你好好說話,你到底在記恨我什麼!”

如一夢只覺氣悶,林憶琴這種態度讓他覺得很是頭疼。

林憶琴抿脣,回首幽幽望了他一眼,卻什麼也不說,轉回頭徑自向外走。

如一夢見林憶琴居然就這麼走了,當下錯愕得瞪大了眼,一時也感覺手足無措,趕忙起身準備追過去。

碰地一聲,是身後傳來的聲響,林憶琴一驚,轉回身望去,就見得如一夢狼狽地跌倒在地,吸了口冷氣,腳下已是控制不住地走了回去。

“怎麼這般不小心!你又想作甚!這般折磨自己到底算得什麼!”

林憶琴低低訓斥着吃了痛揉着頭的如一夢,將如一夢扶回牀上。

如一夢好不委屈,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身子整個都在發軟,根本動不了!

如一夢的手緊緊地扯住了林憶琴,在自己躺下的那刻,也將林憶琴拉扯下來和自己躺在一塊兒,緊緊抱住她,孩子氣般地嘟囔:“不許走,你既然敢回來,我就不許你再走!”

林憶琴一時語噎,不知如何說纔是。

如一夢這是變傻了麼?他這般虛弱的模樣,就算喝了她的血也是需要調養的,如今的他根本就攔不住自己,他怎麼還是這般囂張地叫喧着不許她走。

那……她就不走吧……

林憶琴伸手輕撫着如一夢的背,好似安撫着個小孩子一般。

不過幾日,他怎麼瘦削成了這般?

她還是心疼他的……

坐在牆頭之上,靜靜望着屋中相偎的兩人,她的眸子盡是冰涼,面色也陰沉得可怕。

白霜雪望了臉色很是難看的羅沙,不由輕嘆,伸手將她抱起,蹭了蹭她的臉頰,好似貓咪一般地溫軟。

羅沙這才臉色好轉了許多,伸手環住白霜雪的脖頸,又望了林憶琴他們一眼,啐了一聲,很是不屑。

“就當養了頭白眼狼!”

白霜雪聞言卻是微笑了,親吻了下羅沙的臉頰,輕聲詢問:“走吧?”

羅沙面色還是很不悅,可是臉頰卻微微紅着,輕輕點了下頭:“嗯。”

林憶琴一個激靈,半起身,倏然望向屋外的牆頭,卻是空空如也,神色複雜起來。

如一夢困惑,順着林憶琴的視線望去,分明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

林憶琴斂眸,重新在如一夢身側躺下來,輕環住他的腰,她這般軟軟地說着。

“沒什麼。”

——————

偌大聖潔的建築,一眼望去好似被白雪覆蓋。

空曠的側殿,只有一人單膝跪地,滿臉的懊悔,對着前方白色的屏帳,他只能隱約瞧到那個屏帳後的人影。

“大祭司,是楊息疏忽了,懇請責罰!”

聲音鏗鏘有力,迴盪在這個空曠的屋中。

“無妨。”

從屏帳後傳來蒼老的聲音,無所波瀾,讓楊息心中更是不安與愧疚。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蘇澤貫,回到聖宮,但求一死,無所他想,全是他一人之責,與他人無關。

他是這麼想的,他也覺得大祭司並不會放過他,可是,大祭司竟只是平淡地說了二字“無妨”。

無妨。就是沒事,你可以下去了。

“大祭司?”

楊息還是不敢相信。

“下去吧。”

“……是。”

然而既然大祭司都這般說了,他又能如何,只能慶幸着聖主不棄,默默守着自己的本分,告退了。

“大祭司就這般放過楊息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嬌俏明媚。

只見得一個相貌妖嬈的女子款款自大殿衆多柱後走出,她的眼線上挑,更顯得媚氣十足,堪堪不符她穿的那身雪白的衣裳。

“比起楊息,該請罪的是你吧,白影。”

一個男子的聲音,帶着諷刺。

與女子相對的,他從另一側的柱子後走出,同樣的白衣,襯着他俊秀的相貌,乍看之下倒是個君子模樣,沒有女子那般顯得突兀。

“端木容!你好得到哪裡去,獨孤月不是也還好好得活着麼!”

白影聽着端木容對她有意無意地挑剔就氣不打一出來,她發現自從上次永安城回來端木容是越來越看不慣她了,可惡,定是被獨孤月那個女人給迷了神!

白影氣惱時候的聲音顯得尖銳了許多,聽着真是刺耳得很,讓端木容不由皺了皺眉頭,卻不再理會白影,而是轉身朝白色屏帳作揖,道:“端木容辦事不利,懇請大祭司責罰。”

白影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端木容,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大祭司分明都說過不責罰他們了,端木容又來自請責罰,這是在打她的臉,是做給她看呢!

“喲,何漸離,許久不見你竟是喜歡看這男女間的熱鬧了?”

恰時,自外頭走來一人,聲音有些尖細,帶着孩子的音色,秀氣的面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那般乾淨純粹又漂亮,可是裡面滿滿的都是傲氣和不屑。

白影和端木容聞聲皆是一愣,然後趕忙衝進來的男子行禮鞠躬,恭敬問候:“拜見席上。”

白色屏帳後的人終是動了,緩緩自屏帳後走出,分明就是個年輕的模樣。

“席上,我們前些時候還在無華大人那兒見過的。”

聲音清朗,分明也是年輕的聲音,與之前同楊息說話的那滄桑如老人一般的聲音渾然不同。

六白不過嗤笑一聲,就那麼站在那兒,也不表態。

已經習慣六白這樣目中無人的態度了,何漸離便自行收禮:“白影,端木容,你們先下去吧。”

“是。”

待二人離開,何漸離再次開口詢問:“席上突然來訪,所謂何事?”

“訪?嘁,何漸離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不敢。”

“喂。”

六白突然上前,不是很溫柔地伸手捏住了何漸離的下巴,擡起他的臉,盯着他的那無所波瀾的眼睛,嗤笑:“討厭死你那自持的正經了,分明憎惡討厭我,爲什麼不表現出來,做着一副低眉順眼的乖順模樣給誰看!”

何漸離不過靜靜望着六白,目光平和:“不敢。”

“不敢?好笑!你都敢給我找麻煩,居然還說不敢!永安城的事情,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何漸離輕笑出聲,打開六白的手,後退一步而立,盯着六白,幽幽道:“那麼席上可是滿意我給您準備的這份厚禮?”

“你當我會將獨孤月當回事不成?雖然有些麻煩,尤其是越到後面越麻煩,但還不代表我解決不了。”

“能讓席上煩憂一段時日,哪怕一刻,我便心滿意足了。”

何漸離突然詭異地笑了,看着六白的目光不復平靜,裡面是無盡的憎惡,是恨。

六白厭惡地看了眼好似瘋子眼神一般的何漸離,他就那麼盯着自己,惡毒又憤恨,而想法着實可憐與好笑。

“何漸離,你真是無聊!”

六白轉身就準備走。

“不過想來席上已經很是煩憂了纔對,皇太子殿下娶妻了,席上當很痛苦纔是呢。”

六白聞言渾身一怔,倏然回首,惡狠狠地盯向幽幽說着話的何漸離,不怒反笑,譏笑:“你呢,又如何?我尚能時刻看着他,而你此生再也不可能見到米茜了!”

說罷大步離開,也懶得再管臉色倏然慘白的何漸離了。

米茜……

何漸離握緊拳頭,用力之大,能清晰看到暴起的青筋,而終是鬆開了拳頭,目光哀傷。

他至今不能明白,爲什麼米茜會愛上六白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目中無人的傢伙,甚至至死不悔,那麼他呢?米茜何曾看過他麼?他是她的夫君,當是她的全部纔是,他深深愛着這個女人,爲什麼這個女人眼裡卻從來都是六白!

六白!六白!

這個殘忍嗜血的傢伙!

六白殺了他最愛的女人,也殺了他的家人,殺了他的族人,他和六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這個他從來未忘卻!

可是,六白居然是席上……

他甚至困惑與不甘,爲什麼席上這個位置會是六白的,爲什麼六白纔是最能聆聽聖意的人!爲什麼是六白,爲什麼會是六白……

——————

“端木容你站住,端木容!”

白影氣惱,乾脆快步上前直接堵住了端木容的去路。

“白姑娘,堵我去路做什麼。”

端木容不過睨向氣憤的白影,也不正眼瞧她。

“白姑娘?你這麼叫我?端木容你!你!”

白影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已經是氣得不知要說什麼了!目光毒辣,如火如炬。她憤恨,咬牙切齒,一個猛撲,環住端木容的脖頸,對着他的脣瓣就開始撕咬起來。

端木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扶住了白影的身子,而脣瓣上傳來的刺痛讓他皺眉,推開白影,捂脣,不用看也知道血珠在外滲。

“你咬我做什麼!”

瞧着端木容吃痛了,白影這才泄了一口氣,覺得心裡舒坦了不少,得意地笑了:“痛不痛?”

“我咬你一口試試!”

端木容瞪了笑得開心的白影,只覺她孩子心性竟這般重,當真不好對付。

“哼,還知道痛啊,我還以爲你已經被獨孤月那個妖女迷得失去知覺了呢!”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鬼,又扯到獨孤月做什麼!”

端木容只覺得白影莫名其妙,從永安城回來後她的話語就開始不對,動不動就提獨孤月,還老是衝自己發火,當真是無趣得很!

白影突然又軟下了性子,委屈地瞅着端木容就開始自行寬衣解帶,讓端木容一怔,趕忙伸手將她的衣服扯回去,掩住她堪堪外露的好風光,環顧了下四周見無人路過纔算鬆了一口氣,瞧着突然又笑顏明媚的白影,頗爲頭疼:“你做什麼!”

“端哥哥,端哥哥,影兒想你……”

白影也不管什麼矜持,撲到端木容懷裡胡亂蹭着,嬌嬌媚媚地喊着,饒是叫得端木容生不出脾氣了。

“這兒是聖宮!”

“那又如何?”

白影媚眼一挑,柔嫩的小手不安分地在端木容身上動來動去,說着嬌柔的話語。

她居然一口一口說着獨孤月是妖女,如今看來,她纔是那妖女纔對。

端木容暗自想着,忍不住那被挑逗的滋味,將白影橫抱起,快速離開聖宮。

白影吃吃笑着,抱緊了端木容,目光幽幽,她這般說着。

“端木容,我吃醋,我不准你再想着別的女人,不然我就先廢了那個女人,再廢了你!”

“……”

——————

我猜過很多可能,可是我從來不知你瞞着我的這個秘密真相竟是如此。也從來不知你爲了我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放棄了這麼珍貴的東西。

“真的要走麼?”

“嗯。”

“什麼時候?”

“明日午時三刻。”

“……又不是去問斬,怎麼會挑這個時刻呢。”

泱夜闌淺淺一笑,而幾般苦澀。

他深深凝視着眼前這個消瘦了許多的女子,他何曾見過這般模樣的她?她向來天真爛漫,笑得就如冬日的暖陽能融化了他,可是此刻,她臉上沒有笑容,是如死水般的寂冷。

突然,他後悔了。

“誰知道呢,哥挑這個時刻,就這個時刻吧。”

風靜斂眸,輕輕說着,“沒事的話,我先整理東西去……”

“不要!”

泱夜闌猛然間抓住她的手,“有事……”

“你抓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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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靜沒有甩開,只是那麼平靜地看着慌亂的他,只是那麼輕輕地說着。

泱夜闌一怔,輕鬆開,猶豫着,但依舊不肯放手,目光微斂,是哀,是乞,是求:“東西明天可以理,先留下來,陪我會兒好不好?錦……風靜,三公主……”

——————

“嘯嘯你爲什麼答應小錦去見泱夜闌那個渣!”

當炎莫去找風靜時,裡屋外屋都尋了個遍卻看不到她,當下着了急,而跟風嘯提起,風嘯居然說風靜去找泱夜闌了,風嘯居然默認了!

“小火焰你不相信小靜麼?”

“我……”

炎莫挫敗。

她明白,別人幫風靜斷了,不如風靜她自己親手去斷了。

她不相信小錦麼?可是,她真的有點不相信……

“明日午時三刻,不管小靜願不願意,我要帶她回去。若是泱夜闌阻攔,那就莫怪我了……”

“午時三刻?”

炎莫白了風嘯一眼。

“咳,順口順口……”

——————

日曛已盡,夜幕攏合。

“你已經喝得很多了,別再喝了……”

“不要!你不是說好陪我喝的麼!”

“夜闌……”

風靜無奈輕嘆。

“你叫我什麼?”

“夜闌,你這般自甘墮落的模樣倒是不像你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那你的意思是喜歡原來的我?!”

泱夜闌突然有些激動地按住她的肩膀,希冀地看向她。

“夜闌,清醒點。”

這般孩子氣的他,倒也少見了。

“……對不起。”

頹然地收回手。

一晌沉默。

泱夜闌苦笑着扯開話題。

“錦兒,知道小時候當父親問到我的志向時,我是怎麼回答的麼?”

“你未曾告訴過我。”

泱夜闌看向風靜,突然笑了:“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風靜目光微閃,一瞬的詫異,而後輕聲道:“我記得哥哥也曾是這樣的志向呢。”

“想來每個對權利有着渴望的人都有這樣的志向吧。”

“夠狂,你也夠格。”

風靜微微一笑,卻不甚在意。

“但是那個時候,父親將我狠狠地罵了一頓,他努力培養我擁有成爲一國之君的實力,卻不允許我有這樣的志向,真是可笑!那個時候我就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我明白了,我是工具,是暫時幫泱君沫看管位子的工具。”

“小若說泱君沫要是成爲一國之君,她就休了他。”

“……那錦兒,如果是我呢?”

風靜不過淺笑,輕抿杯中酒。

“你已經是泱國君主不過差個典禮,無所如果。我大哥風帝風嘯,葉王葉澄,炎皇炎夭,以及你,泱君泱夜闌。你們之間如何爭奪我不關心,誰能一統赫雲大陸我不在意,就像當初你是習泱太子時我選擇與你一起面對,現在我選擇離開,無關權位,只是我自己的選擇,一樣的道理。”

泱夜闌怔怔望着風靜,竟是有些回不過神來,而恍然驚醒。

是了,他怎麼忘了,泱君沫那個傢伙去找席上了,然後那個傢伙把那個他很想得到的位置扔給他了,輕輕鬆鬆一句話的事情,而席上居然也同意了。

讓他背信棄義,不仁麻木地獻祭兒子也不能保證能讓他得到這個位置的事情,泱君沫只需要一句話,就把那個位置扔給他了。

何等諷刺!

他又是何等的失敗……

風靜如今這般平靜地說着這番話,這麼平淡,反而讓泱夜闌惶恐了。

“可是錦兒,忽然覺得,只要有你,什麼都不要也無所謂,我放棄那個位置,我放棄君位,你留下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夜闌,你在自欺欺人,就算你不是習泱君王,我都不可能留下了,風嘯是我哥哥,親哥哥。何況,我剛纔說了,無關權位,只是我自己的選擇,你這般癡癡念唸的位置,如今到手了,你又要扔了它,不可惜麼?”

“……錦兒你別這樣,說真心話,如果我並沒有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你會不會對我心存芥蒂?”

“如果有如果,我想不會。”

風靜目光微瀾,嘴角輕揚,舉起杯盞,猛然摔於地面之上,一聲脆響,嚇得泱夜闌一個激靈,怔怔望着霍然起身的風靜,一時無言。

“泱夜闌,你告訴我,潑出去的水怎麼收回來?你告訴我!”

“錦兒,你怨我……”

“怎能不怨!我原諒你,誰來原諒我?我作爲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誰來原諒我?我不能不怨!”

風靜目光灼灼,盯着滿臉哀傷的泱夜闌,苦笑:“我怎能不怨?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閉目,而後睜眼,滿是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失望,她現在總是做夢,夢到的皆是孩子以及那個黑屋,那就像成了她的夢魘,怎能不怨,怎能不怨啊!

傷口結痂會留下疤痕,那是受過傷害的證明。

如果有如果,而,哪有如果!

該說的她也說完了,她該走了。

“夜闌你多保重,照顧好自己……”

泱夜闌不過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的液體在燈火下泛着溫潤的光澤,無所言語。

風靜見泱夜闌只是沉默,也懶得再多說什麼了,擡步就準備離開,而剛邁了一步卻是一陣的眩暈上腦,身子一個不穩,直直栽下。

泱夜闌沒有絲毫的驚訝,伸手也就接住了倒下來的風靜,望着躺在懷裡的她,突然就微笑了。

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龐,溫柔喚着:“錦兒怎麼了?困了麼?那便睡吧,我會在你身旁的,一刻都不會離開。”

“泱夜闌你!你……”

風靜心中無不大駭,她此刻是後悔死了答應泱夜闌陪他喝酒了,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泱夜闌他居然在酒裡下毒!

“嗯?錦兒你說什麼?錦兒累了,要睡覺了,乖,睡吧……”

泱夜闌目光是那麼溫和,眼裡滿滿的都是對懷中人兒的愛意,他低首,輕吻她的額頭,柔聲細語,說着極度可怕的話。

“錦兒,小時候父親曾經捕獵來一隻十分漂亮的幼虎,真的很漂亮,我特別喜歡,可是父親卻將它轉手送給了泱君沫,我多麼嫉妒你知道麼?泱君沫分明說了自己不要那隻幼虎,父親也沒有將幼虎送於我,他分明知道我是十分喜愛的!泱君沫不要,父親就反手將幼虎養在了苑中,有一次我路過,看到了,就親手將那隻幼虎射殺了。”

風靜安靜聽着,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風靜痛苦地閉上雙眼,喃喃着。

“夜闌,爲什麼這麼做……”

“爲什麼?”

泱夜闌像是極度認真地思考着,然後微笑着,輕輕柔柔地回答道:“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毀吧……”

“……”

“錦兒錦兒,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永遠也不會,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你嫁給了我,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

“……”

“可是,我又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所以我會陪你,一直陪着你,我們會手牽着手一起走過黃泉路的,我聽說過奈何橋要喝孟婆湯,喝了孟婆湯就會忘記生前種種,然後重新投胎,新的開始。可是我怎麼捨得忘了你?錦兒,我這麼愛你,我不捨得忘了你的,錦兒,到時候我們一起耍賴,逃過那碗孟婆湯好不好?我要讓錦兒永遠記得我,無論是生,是死,我要讓錦兒永遠只能是我的女人……”

泱夜闌在風靜耳畔喃喃着,聲音越來越低,而風靜也漸漸閉上眼,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

或許這樣也不錯……

她能重新來過麼?她不能。這個男人,這個可怕的男人,她深深地愛着,她不能否認,或許這樣也不錯……至少她就不用再思考接下來的歲月她當如何過活了。

只可惜終是對不起哥哥,也對不起莫兒了……

——————

泱夜闌與風靜雙雙飲鴆毒而亡。

炎莫靜靜望着坐在那兒已經有一天了的風嘯,心裡十分擔憂和難過。

“嘯嘯……”

她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容顏,他的眼中是幾乎要吃人的憤怒和濃濃的悲哀。

“如果知道泱夜闌這般歹毒,我是絕不會允許小靜再去見他的!”

風嘯這麼說道,聲音沙啞。這話他重複許多遍了,從知道並親眼看到那個震驚的消息,他所說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炎莫上前,將他抱入懷中,手輕輕撫着他的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

她能說什麼安慰的話麼?

不能。

她的憤怒,她的悲哀,又有誰來說些什麼冠冕堂皇的安慰言語讓她釋懷?

她釋懷不了。

風嘯也釋懷不了。

“嘯嘯,我們回家吧,這次旅途是最累的一次呢。”

“嗯……”

——————

有的人不把生命當一回事,輕易作賤,而有的人卻明知生命可貴,爲了某些道義寧可放棄自我的生命。

“魔君大人可是認真的?”

“天闌,你廢什麼話,我知道你抓子然是爲了日月祭,子然尚且輪迴轉世,身上的血液早就不純,倒不如換做我,這般合算的買賣你居然要拒絕不成?”

若水蹙眉,盯着眼前這個玄衣男子,他全身都透着危險的氣息,可是她也無所畏懼。

“自然不會拒絕。”

天闌微笑着,輕點頭。

若水沉默。

她知道天闌這是答應了。

轉身,而忽然詢問:“子然她現在何處?”

“玉成。”

天闌輕喚,有個身影便從殿後走出。

“主。”

玉成恭敬地向天闌行禮,微鞠躬。

“帶她去見那位姑娘吧。”

“是。”

玉成微笑着在前方帶路:“魔君這邊請。”

若水默然,而再次回首:“你說了你不曾傷她。”

“自然不曾。”

――――――

『小然,恨我吧,帶着對我的怨恨,輪迴轉世,來尋我......復仇!』

她記得當初,她是這般說的。

若水擡目,看向那個被拷鎖在冰冷鐵柱上的白衣女子。伸手,指尖拂過白衣女子散亂的雲鬢。

可是小然沒有。

到底是小然太仁慈,還是小然根本就不在乎……

仁慈?不,小然從來不會仁慈,有時候甚至麻木地讓人心痛。

那麼就是小然根本不在乎她呢,無論她做了多麼背信棄義之事,無論是她親手將小然推入輪迴這條路。

一個轉世而已,小然卻像完全忘了她一般,也的確她真的全部忘了啊……

就如同前世的最後一次見面,她的小然依舊以這般姿態被禁錮着,讓她看着心疼。

“天闌說了不曾傷她的!”

若水憤然轉身,瞪向一臉溫和的玉成,目光如炬。

“主自然不曾傷了這位姑娘,只是這位姑娘的能耐卻不能讓我們掉以輕心,如今也只是讓姑娘昏睡而已,並無大礙。”

“你們!”

若水卻也知自己並不是他們的對手,她又能如何,她甚至害怕天闌出爾反爾,畢竟那不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是儘快將祁悠若送離這裡。

日月祭的媒介是七彩蓮玉,而祁悠若是蓮玉的主人,誰知道天闌會不會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你會將子然安全地送回弄影身邊的對不對?”

“這個自然。”

若水抿脣,再次擡首看向那被拷鎖在冰冷鐵柱上的白衣女子,她安然地熟睡着,好似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無所反應。

若水斂眸,踮起腳尖,在祁悠若眉心印下一吻,輕輕淺淺。

就如同前世的最後一面一般,只是那時的她可不是昏睡着的。

她終是有愧,對不起小然,如果這樣能減輕罪惡,那就是死也無憾。

――――――

“林逸飛,你現在又攔我去路做什麼!”

溟殤冷冷盯着再次出現在眼前的男子,沒什麼好脾氣。

若不是他,祁悠若怎會在他眼皮底子下被擄走,那種無力和挫敗他怎麼會明白!

“我帶你去找她。”

終是因爲愧疚,清洛放低了身段,好脾氣地說着,縱然他是真的從未看慣眼前這個傢伙。

“你知道她在哪?”

就像是抓住了希望的稻草一般,溟殤整個眼睛都亮了。

“是,我知道。”

但願他的猜測是對的。

第二節 珞羽第十四節 輸入標題能出ssr麼!第二節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毀吧第四節 煥之第六節 趙嘉燦:黑壓壓一片,什麼也沒有第一節 冬瓜排骨湯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六節 玉容第五節 有毒就不起標題第六節 標題君又被有毒吃掉了第十節 死第十節 放不下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一節 我的東西你都敢動,當真沒臉沒皮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九節 青兒第一節 蘇菀殊:許久不見,別來無恙第七節 起標題什麼的好麻煩呀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八節 陳年舊事,多有喟嘆第七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七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一)第十節 放不下第四節 快把標題吐出來第五節 有毒就不起標題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第二節 雲開:一個都別想跑第二節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毀吧第六節 結束了第八節 陳年舊事,多有喟嘆第一節 初見第二節 風嘯與炎莫(二)第十二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一節 初見曾幾回眸,燦若紅顏——關於小沙與嬌紅第十節 死第三節 山藥滑雞片曾幾回眸,燦若紅顏——關於小沙與嬌紅第五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二)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十三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愛花憐花,人自護花——關於護花使者慕容凌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二)第四節 白霜雪與白沙第四節 天凡伊來,思念成災第九節 青兒第一節 蘇菀殊:許久不見,別來無恙第二節 風嘯與炎莫(一)第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二)第五節 紅塵俗世,非吾伊來第六節 趙嘉燦:黑壓壓一片,什麼也沒有第六節 結束了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十三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二)第二節 千金輕拋,美人巧笑第十二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十節 生別離第二節 千金輕拋,美人巧笑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一)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七節 炎華與玉念華(一)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七節 非白第六節 捉捕第四節 煥之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第十節 老第三節 山藥滑雞片第五節 前塵第一節 初見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十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六節 前世孽緣,漫山青竹第十節 病(一)第一節 初見第七節 糯米雪花糕第六節 玉容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四節 煥之第十四節 輸入標題能出ssr麼!第二節 珞羽第十三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七節 糯米雪花糕第四節 白霜雪與白沙第三節 歡喜第十節 放不下愛花憐花,人自護花——關於護花使者慕容凌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三節 山藥滑雞片第十節 老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一節 再遇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