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墨雪冷寒消息的日子裡,雪山冰峰上發生過的事始終縈繞在蓮無芯的腦海中,揮不去,撲不滅,更蓋不住!
雖說明顯能看出冷寒知道些什麼,但蓮無芯還清楚,這世上的人能知道些什麼往往與其身份地位息息相關,而嚴重程度也亦然!
所以,冷寒真的知道些什麼機密並不奇怪,他不願說也只證明事情非同小可!而且越是與機密有關的人想探聽真相,他也必然會越糾結,猶豫!
但無論秘密關係到誰,如果向別處求知,總是讓自己陷於被動。可身體是自己的,總是很容易就能察覺。感到體力恢復後,蓮無芯行功自查,發現並未受到什麼嚴重損傷,而且體內真氣的運轉比之前似乎也順暢,並有力了。可相對的,靈識感應方面卻似乎有所退步!
料想是自己仙脈受損之故,但卻並未發覺如何異樣。那或許是雪山冰峰上的極寒之氣加上濃重魔氣和自己的仙力相剋,才讓自己無法立刻恢復?總之,很明顯但憑自己去思索大概是很難得到準確答案的!
相比蓮無芯,與他一同經歷了雪山冰峰之行的鐘傲峰在這兩天裡也不好過。因爲發生了這麼古怪的事,其他人怎麼會不想搞個明白?但面對追問,鍾傲峰即感覺不便多說,又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實在是有夠頭痛了!
可見到蓮無芯的身體開始好轉,終究是好事,大家要麼是私下對師門回報發生的情形,要麼如四合劍對雪域城這種各種族雜居的情形異常好奇,終日在各處去閒逛遊覽。
只有鍾傲峰,還有修載旭、修媚兒兄妹皆知蓮無芯此行事關重大,所以每天都極其警惕的守護。尤其蓮無芯受傷的時候,他們更不敢稍微離遠了。
看着蓮無芯喝完藥,修載旭微微沉吟:“真仙!在下平素除了修習功法,對醫理藥性也非常有興趣。雖研究不深,但實在是擔心真仙身體,不知可否容我爲真仙把把脈?”
蓮無芯毫無芥蒂的點了點頭伸出手:“有勞了!”
修載旭輕輕將三指按在其脈門,蓮無芯和鍾傲峰及修媚兒見他臉上神情瞬息多變,眼神漸漸充滿了狐疑,三人都頗詫異!
見他神情,蓮無芯將另一隻手遞過去,修載旭如前把過脈,什麼也沒說,徑自坐到一邊去眉頭緊鎖,不知究竟在想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都對他的反應極爲詫異!
而修媚兒感到哥哥如此頗爲失禮,輕輕一笑:“真仙莫怪!我哥他從小喜好岐黃之術,師門學藝的時候也常常因研究此道有誤修行,被師父責罰了多次呢!想必是真仙體制異於常人,他一時難解,拿不準主意!”
蓮無芯也不介意,只隨口與二人閒聊。
修載旭獨自坐在邊上思索,臉上神情連連變化,實在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突然,修載旭開口問:“真仙!你之前說過對自己到神諭島之前的事都已經不記得了,是嗎?”
怔了下,蓮無芯點點頭:“怎麼?修兄是否想到了什麼?”
點點頭,看他神情凝重,三人都不禁關注了起來!
“按說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實在不該妄言天道之事,不過……,可否請教真仙到底是如何得道?天界又是如何賜予真仙仙體的?”
聽他這麼問,修媚兒和鍾傲峰都不由緊鎖眉頭!身爲修道中人,對位階身份理應嚴格恪守,並且對上道必然要存有敬畏之心!但他的問題說好聽只是好奇,但如果有師長在旁必然是有質疑上道之嫌,肯定少不了一番責罰!
但要說不好聽的,他這樣問根本就是在懷疑蓮無芯真仙的身份,與褻瀆神明何異?
而蓮無芯此時倒無不滿之色:“要說我如何得道?坦白講,其實我自己也並不十分清楚。當時家師吩咐我準備好爲上蒼衆神撫琴,並邀請了多位江湖高人在外旁聽。當我一曲奏完,便見天界降下神諭,賜我仙階,之後羽裳和彩翼便各持鮮果與仙釀下界,說是天帝親賜,果釀乃易筋洗髓神物,服後便固仙脈。在之後我就成爲了衆神在人間的使從,也是人們口中的真仙了!”
緊緊盯着他,修載旭聽着他一副平靜的娓娓道來,並無絲毫欺詐之意,心裡一時不由沒了主意!
半晌,修載旭依次看看三人,沉吟說:“恕在下冒昧,真仙可容……”
“修兄!至不濟我等相識至今,同行也有數月了,你如果有什麼疑惑不妨直言,我信得過你爲人,不會有什麼隱瞞……”
修媚兒和鍾傲峰都感修載旭有些過頭,可蓮無芯如此大度,他們也不好太過着痕跡。
只見修載旭再次給蓮無芯兩手把脈,最後還撫探他胸腹兩背,最終神情凝重的說:“真仙說神諭島上也尚有同門?”
“不錯!按家師所言,雖然我是唯一真正的拜師弟子,但多年前家師在神諭島周圍水族與附近島嶼木石中也挑選過一些資質上佳的傳授功法。說來我倒也算是運氣,神諭島僻處北海深處,已經許久未見人跡。所以師父見我是因海難漂流到島上想必是緣分,於是便收我爲徒了!”
沉吟片刻,蓮無芯看着他緩緩問:“修兄爲人一向穩重,行事沉着,今日問我這些,想必是有什麼發現,不知可否明言告知?”
此時修載旭臉上神情頗爲糾結,看着三人都滿臉好奇的看着自己,終於長嘆口氣:“哎!真仙,按說你身份尊榮,我是萬萬不敢質疑的!只不過我適才爲你把脈,竟然發現你毫無脈搏跳動之像。又反覆驗證,你胸背處亦無心跳!可即便是仙道,乃至衆神龜息術超絕,也不可能徹底停止心跳呼吸,況且真仙此刻並未龜息施法,因此……”
修媚兒和鍾傲峰聽了不由一驚!下意識各自抓住蓮無芯一條脈門,再觸其胸背,果如修載旭所言一樣!
愕然半晌,修媚兒沉吟說:“哥!也許真仙修爲深厚,或者功法特殊,畢竟仙道妙法終非我們可以窺測的!”
想了想,修載旭緩緩搖頭:“仙道妙法自非我們可以窺測!不過媚兒,你也修煉多年,豈不知世間萬物皆由陰陽二氣,與五行相輔相成,順暢運轉而生?即使神魔龜息之術絕妙,入定長久,周身百骸也必然有跡可循。但……真仙的筋脈中,也明顯缺少心脈運轉……”
“沒有心脈?我名叫無心,莫非就是因爲沒有心……?”
雖然是說笑,可蓮無芯自己都感覺語氣哽塞!他當然知道,天下間即使妖魔也皆有心,木石精怪修煉刻苦成就內丹,也無非是堅實本身心脈。
自己雖然號稱仙道,卻終究也是活生生一條性命,怎麼可能沒有心活着?
正詫異,蓮無芯突然想起在雪山冰峰上非毒稱自己是“不知道什麼東西”,而日前救活自己的大夫也說自己不過是個“活死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蓮無芯突然想起,原本自己曾經初到神諭島的時候一直身體極差,時常突然間頭暈目眩,呼吸困難,幾近奄奄一息,每次都是師父及時發現千辛萬苦救活自己。而那時自己根本沒有修煉功法的力氣,所以纔會用撫琴消磨時間,逐漸熟悉音律!
記得自己成仙當天,師父曾出門近月,回來時才突然說讓自己爲衆神操琴獻藝,並將一粒丹藥給自己服用,當時自己只覺得全身都非常舒服。之後撫琴獻藝,神諭賜自己仙階,贈與神物易筋洗髓,當時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多想過,只以爲事情就應該如此罷了。
但經歷了幾個月真正與人相處,直到今天,蓮無芯突然感覺自己對自己居然像是根本一無所知。
看三人都在凝視着自己的眼神中充滿狐疑,蓮無芯沒法解釋這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
“修兄!我明白此時卻是古怪。不過……,我自己現在也搞不懂,你是否知道什麼呢?”
沉吟片刻,修載旭緩緩說:“真仙之事我本不敢妄言,不過我曾於本門典籍中看到過,有一種法術可以將已死之人抽出魂魄,關注靈氣使其復生。叫做屍鬼,但這種屍鬼的存活需要大量靈氣支持。若以生人之氣續命,一日間便需百人鮮血精氣!傳說中千年前蠻族入侵人界,就是用這種屍鬼組成的軍隊,當年的戰爭持續很久,人、妖、靈三族傾盡全力,死傷殆盡,甚至連魔族都飽受蹂躪,最後還是衆神降下雷擊才停止了戰爭,單人界經過數十年才稍稍恢復元氣。可真……,公子與之頗不相同。因爲你明顯神志清晰,行動自如,沒有絲毫失魂落魄之狀,所以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蓮無芯現在完全沒法確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也明白,師父和神界從來態度就不一致,並且儘量不着痕跡的設法讓自己不要過分陷於神界的意志。
這次尋找女媧神石的任務,其實很明顯已經背離了衆神不許自己插手人間事的戒條。所以師父顯然知道一切,而且瞞着自己的事恐怕不少。
但蓮無芯仍舊相信師父不會害自己,只是對目前的情況他覺得非弄清楚不可!最起碼,也要先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