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家無親遠鄉,國無道外投!

“人生”對於人而言雖然算很奇妙,但事實上卻未必是真的因爲其本身有多深奧難解。

有人說“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我不知道他的結果會如何,也不想去猜。因爲有另一種人絕不會說這樣的話,而這種人也勢必更多!

誠然,這種人會說:“我一早要把一天的飯錢賺到,哪也去不了!”

“人生的意義”在很多時候固然是見仁見智,每個人都不盡相同。但尋求的道路,卻未必真要去經歷,見聞更多才能明白。畢竟自己的人生始終要自己去走,意義也要靠自己去感悟,判斷,其他的一切因素都是輔助。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這條路有多長很難預見,但真諦之所以珍貴,是在於其唯一性和不可替代。因此所謂“沿途風景”,遠不足以去表明整條道路的意義。

試想如果後一種人也和前一種人大言不慚的去憧憬未知,不難想象他根本先不用去想什麼結果,即便起步也會寸步難行,這不啻爲捨本逐末,還奢望他能領悟到什麼真諦?

因此明眼人應該很容易看出來,蓮無芯是沒辦法感悟到,至少很難去體會到別人希望他了解的人生,或仙生,乃至神生,因爲他的經歷雖然不算少,但卻從未有什麼能夠佔據他心裡的空白,甚至他自己都沒搞懂自己心裡存在某些空白。

所有一切相比較得出的邏輯性結論,無論能不能落筆紙間,都不能讓他去真正瞭解自己所有每一步的意義。

路漫漫其修遠兮……

或許很多人都在憧憬着遠處沒看到的風景,且不管那究竟是賞心悅目,還是遍地狼藉,還是請先多去認識一下身邊的人們吧……

雪域城給了蓮無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住要去弄清楚什麼事。本來他是想趁入夜後一個人悄悄潛入墨雪家領地登上雪山冰峰,可當他打開房門卻見到院子裡一個充滿了孤寂悲涼的背影吸引住了目光!

“鍾兄,天色很晚了,怎麼還沒休息?”

回頭看是他,鍾傲峰當即站起來拱手問候:“真仙也還未睡?”

“修仙之人數日不眠不食並非奇事,不過在這魔界中,仙道中人會靈力減弱,看看修兄他們的疲憊樣子就知道了。如此看來,鍾兄的修爲實乃同門翹楚啦!”

怔了下,鍾傲峰勉強笑了笑,!

事實上鍾傲峰在同門同輩中向來並不算是特別出彩的那個,放在江湖上名氣也不如那些同輩高手。但這並不代表他的修爲真的不如別人,反而其實乃師月山掌門一向深知自己這個弟子深藏不露,爲人低調,可本身修爲根本早就超過大多數同門!

而月山真人本身也並非喜歡出風頭的人,所以表面上也並未對這個弟子特別重視,可往往遇到事情需要得力人手去做,那是一定不會少了鍾傲峰的!這一點雲虛九聖其實都心知肚明,自然更瞞不過蓮無芯數月相處!

相對落座,蓮無芯略一沉吟問:“我見鍾兄獨自在此黯然,莫非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不妨對我說說,縱然我也無法幫忙,至少一紓胸臆也算是有益無害……”

笑了笑,鍾傲峰輕輕嘆了口氣:“實不相瞞!在下心中確有些難解隱衷,雖然談不上什麼機密大事,可也……”

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勢必不會在追問下去,但蓮無芯對這類人情世故根本全都不懂!

“我奉師命遊歷人間,旨在體會世間人情世故。到今天雖然談不上有了什麼領悟,倒也算獲益不菲。而以我所見,我們本相識於當初修前輩壽宴,而那時見到的江湖人物雖然不少,卻也只有修兄和修姑娘,還有鍾兄是與我相伴至今的。他二人倒是沒什麼特別之處,但鍾兄據聞本也出身江南名門望族,且爲家中長子,但我卻始終不覺鍾兄有絲毫的念家之意。恕我大膽揣測,鍾兄心中隱憂,莫非與家中不睦有關?”

這種事在別人就算看出來也絕不會當面揭人傷疤,可偏偏蓮無芯哪懂這些事?也索性鍾傲峰長久相處也知他不諳世事,心思澄明,絕非故意奚落戲弄自己!而且畢竟在常人眼中,蓮無芯乃是真仙,雖比之泥塑木雕有了生命,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對他說也沒什麼大不了!

哀嘆聲,鍾傲峰幽幽垂頭,囈語般緩緩講出了心中深埋的感傷……

鍾傲峰乃是出身於舉世聞名的綢緞大王,孤山鍾家長子,不僅家世顯赫,富甲一方。而且他本身自小就非常聰明,不僅父親極其關愛,家族耆老也頗多愛護。

但有一點所有人都始終大惑不解,那就是無論多少人,多麼的寵愛他,偏偏生身之母卻對他異常嚴厲,凡事都似乎是故意的對他極盡嚴苛!無論他習文練武,就算多麼的盡心竭力,廢寢忘食,師長和衆人如何大加讚賞,就永遠不要想能得到母親一句溫言,乃至一個笑臉都是奢望!

就這樣,七歲的時候弟弟出生了,母親對他更是看一眼都好像很不耐煩。三年後父親去世,母親變得更加暴躁,易怒,對他非打即罵!

先前父親在時雖然畏妻如虎,可只要少有機會都會對他關懷愛護。而父親一去世,族人礙於母親獨掌大權也難以再稍微對他有所關心。而且母親早已公開宣稱鍾家未來將由弟弟接管,由此他在人們眼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所以雖然別人眼中他是當今世上有數的富家長子,實際上簡直和棄兒無異。於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無論是爲了趕他出門,還是真如母親對外宣稱的爲了幫他治療自幼的夢魘,他被送到了雲墟城學藝。

在此前的人生中,鍾傲峰唯一真正感到依戀的,只有一個在他七歲時,母親派給他的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小廝,名叫“孽奴”!

當時聽說他是鄉下一家佃戶的兒子,因父母感染疫病身亡,剩下他自己孤苦伶仃便被送入府中爲奴。

那孽奴生的瘦小枯乾,而且臉上天生一塊佔了半張臉大小的紅斑,上面和疙疙瘩瘩長了許多麻點,形容極爲醜陋!

可就算如此,自打第一眼見到孽奴,鍾傲峰就發現其容貌雖醜陋,可雙目中清澈無比,朗如皓月明星,且無時無刻都給人一種盪滌心靈的純淨感!而且孽奴天生醜陋的長相,讓全府上下根本沒人願意理他,那種孤寂感,更使鍾傲峰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數年相伴,主僕之間情誼越來越深厚。雖然期間乃母三天兩頭找他們麻煩,並且毫不掩飾的刻意對孽奴暴打虐待,可卻令兩顆幼小並且孤寂的心靈越湊越近!

直到兩人被送到了雲墟城,說實話,當時鍾傲峰絲毫沒有感到離開從小長大的家中,還有何親人分別的難過,反而暗暗竊喜終於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但誰都沒想到,雲墟城第一高手,離塵殿首座百淨真人居然一眼看中了孽奴要收其爲徒!

本來這對所有拜入雲墟城門下的人來說都是根本不敢奢望的幸運,所以便使所有同時拜師入門的人感到了莫大的羞辱,自然馬上就引起了無數的反對聲!

不過百淨向來不管別人如何,習慣性的特立獨行!而且鍾傲峰也對此極爲高興,因爲孽奴於他而言早如手足骨肉一般,見到他有了光明的前途自然會感到高興!

只是無論如何沒想到,母親聽說此事居然大發雷霆,親自上雲墟城聲稱不惜要將兩人帶回家去令擇師門。而無論被人如何勸解,乃至百淨要爲孽奴贖身,不管怎樣乃母就是不肯答應!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她是礙於孽奴奴僕的身份,即怕自己丟人,又擔心惹上那些非富即貴的權勢子弟不滿,給自己家惹火燒身!

最後經過不短日子的商量,還是月山掌門出面調解,親自收鍾傲峰爲徒,並且勸百淨不要收孽奴爲徒,但如果他願意可以傳授其功法,如此事情纔算平息!

本來鍾傲峰也覺得事情能如此了結可以皆大歡喜了,但偏偏天不從人願!

入門三個月時新弟子的第一次考覈,誰也想不到只能偶然得空學習的孽奴,居然打敗了掌門弟子歷海潮!

當時九聖在場雖然不了了之,可整個雲墟城上下無不對那小小的卑賤奴僕心存嫉恨!

終於,沒過幾天鍾傲峰主僕偶遇幾個同門,耐不住其譏諷和嘲弄動起了手。孽奴極力勸解,卻不料其中有人突施殺手,竟將他打落出雲殿後的萬仞山崖!

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即使九聖都當世頂尖高手,卻也不能輕易上下,誰還敢抱希望那個小小的瘦弱孩童能幸運生還?

事情傳出,鍾母根本不屑一顧。無論鍾傲峰如何在師門爭辯,又有誰能答應讓那些名門貴族中的某個子弟去爲一個卑微的奴隸之死負責?

從此之後,整個雲墟城除了百淨堅持不懈的尋找了經年。本就寡言少語的鐘傲峰也變得更加孤獨寂寞,過去十年中一天未必能聽他說上兩句話。

十年後學藝期滿,按師門規矩可以回家省親,然後增長江湖閱歷。而鍾傲峰迴家後,發覺乃母對自己的態度和十年之前毫無差別,讓他更加心灰意懶!

本來他想趁爲脩敬之賀壽之後,便在江湖上閒逛幾年,然後回去師門從此潛心修道,縱然無法成仙,便老死深山罷了!

可意外的是,脩敬之壽宴中蓮無芯出現了,彷彿一下子改變了很多人的原定計劃。而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如非冥冥中註定,也實在很難找到足以令人信服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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