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帝都之後,蓮無芯當先諸人一口氣跑出了三十里。除了歷海潮懊惱沒能最後見卿憐公主一面,其他人都頗慶幸終於離開了那彷彿到處散發出腐臭的朝廷!
眼見已經遠離是非之地,蓮無芯便讓諸人暫時休息一會兒。
修載旭兄妹和鍾傲峰靠過來引他閒聊,半晌蓮無芯暗暗醒悟!
“我知道,月山掌門大概說過讓你們協助我完成任務,可未必真的告訴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任務……?”
三人臉現尷尬,蓮無芯淡淡一笑:“沒關係,心裡有疑惑如果不弄清楚難免無法釋懷!況且,這條路還長,我也不希望你們因爲什麼都不知道出現意外……”
聽着他輕聲說出此番真正的任務,三人雖都驚訝,可也覺得是情理之中,並非全然無法預料的。最後明顯看出他們有意見識女媧神石,蓮無芯讓巧兒取出。
三人仔細打量那的確大的有點離譜,但確實也真的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出奇之處,甚至連形狀都並非渾圓的女媧神石,都不免感到奇怪,對用這東西修補人間仙境實在沒法感到多少信心!
看出他們的疑惑,蓮無芯自己豈非也很無奈,當即收起神石:“你們不用問我,因爲我之前也從沒見過女媧神石。更沒法知道它究竟有多大威力。但既然是曾經女媧大神補天所用的神物,或許我們修爲尚淺,難以看出其妙用也是正常……”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這樣的解釋了。而下一步,蓮無芯決定前往魔族腹地魔山暗宮去尋找另一塊女媧神石。
在同行人中,只有蓮無芯因爲神諭的指示,確實走過很多地方,魔族境內也曾到過兩次,但離魔山還很遠。不過他聽說過魔山乃是天地間至陰至邪之地,更是魔族聖地。屹立於魔山頂端的暗宮,還供奉着魔君鴻鯤昔日征戰天界的鎧甲武器。被魔界王室守護,其中更加機關重重,守衛森嚴,還有連通着蠻荒的通道,其中戾氣深重,若不慎落入其中必然性命不保。
如今看這顆到手的女媧神石雖然相比一般寶石大的有點離譜,可在偌大暗宮中卻不過一粒微塵般,想要找到必然絕非易事!
但凡事總是拿起來比較容易,想放下的時候才發現很困難。而且已經找到了一顆女媧神石,要半途而廢蓮無芯自己也覺得不甘!
爲防萬一,蓮無芯將護體仙氣分別度給幾人些,讓他們於路上修煉。因爲人類進入魔界必然會靈氣減弱,得到些自己的仙力可以幫他們緊急時刻保住性命!
雖然之前有過很多的臆想,但真的進入魔界才發現這裡的情形居然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不同!因爲對一般人來說,想象中的魔界必然就是那種風沙漫道,充滿殘虐暴戾的地方,甚至如果見到血流成河,遍地殘肢枯骨也沒有人會感到奇怪!
尤其是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自家三百多年一直與魔界不斷的廝殺,祖上死於人魔戰爭中的不計其數。而原本人丁興旺的修家在這一代只剩下自己一脈,就是因爲不斷的戰爭。
當然,很多人族在魔界“非人的生活”並非秘密。而他們也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相信那些身處魔界的同胞都是不幸被俘,在此過着生不如此的日子。
不過,蓮無芯自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甚至剛好相反!
不可否認,魔族的確不乏殺戮成性的兇殘之輩,他們將戰爭當做收刮利益,同時滿足自己殺戮渴望的最佳方式。但對於大多數魔界的人來說,他們和人類沒有太多區別,上戰場要麼是迫於生活,要麼是因爲統治者的命令不得已。
自古以來魔界地處苦寒,生活環境貧瘠,物資匱乏,連可以耕種的土地收穫都沒辦法滿足基本的需求。加上其他種族普遍對魔族的偏見,即沒有人願意到這裡來貿易,也不會有人甘願幫助他們。
不過,三百年前被推翻的靈域統治者暗族卻帶來了大批妖族同類,以及普天下因作奸犯科要逃避懲罰,或者因不堪欺壓背井離鄉的人類,都一起涌入了魔界。
而當初的那些人類中,很多成了日後幫助魔界開墾荒地,畜牧,織錦,並且傳播生活技能的始祖。雖然終究因爲地域、氣候等因素魔界難以像人間那麼興盛繁榮,可也有不少初具規模的城鎮相繼崛起!
而魔界中和人間也一樣,除了屹立於統治巔峰的王室,還有掌握了不少權力的氏族。其中目前魔界勢力最大的四大氏族,實力甚至都超過了王室。
其中之一,就是蓮無芯等人此時此刻所站在土地上的主人,墨雪一族!其家族在魔界流傳廣遠,據傳說他們還是上古神界冰雪女王墮神後傳承下來的。雖屬魔族,但其族人生性善良,極少有奸邪之徒出現,也是整個魔界中收容人族難免最多的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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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冷寒一族其實也通過收容人類使家族飛速發展,強盛超過其他勢力。雖然始終還是忠於魔界王室,可權力範圍,財富乃至兵力也都在各氏族之上。
此時看上去這小城中人、魔、妖各類生靈混居,相處卻非常和睦,表面上甚至看不出他們彼此間有什麼明顯區別!
而這情景在蓮無芯雖然沒什麼不妥,可對修載旭等人心裡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和震撼!因爲他們忍不住會想,以往自己心裡的魔道就是把卑鄙、無恥、兇狠、殘暴等等一切令人痛恨的形容詞完全加諸給他們,必欲除之後快的不共戴天之仇敵!
更何況兩族之間無數歲月的仇恨,更是讓一般人都深信魔界必然是一無是處之地。但眼前所見的一切,尤其是那些滿面春風,彷彿生來不知愁滋味的同類,居然讓修載旭兄妹忍不住心裡暗暗懷疑自己家族幾百年的浴血奮戰究竟有什麼意義?
看到他兄妹臉上的神情,蓮無芯覺得似有所悟。而此時已經日薄西山,諸人商議找間客棧投宿。
找到了一間看似是人類所開的客棧,那老闆見到蓮無芯似乎有些意外,當即親自引諸人來到後院,突然轉身向蓮無芯跪倒!
“上仙大恩大德,小人只怕此生都無報答之機。天幸今日上仙駕臨,是上蒼憐憫給予小人一個報恩的機會!”
蓮無芯見此不由一怔,其他人更是都一頭霧水!
只見老闆自顧自召喚父母妻兒等家人,闔家出來見了蓮無芯當場跪了一地,紛紛大呼感激!
看到諸人的疑惑,蓮無芯自己也奇怪,當即先扶起兩位老人,沉吟問:“各位先請起來,恕我健忘,各位是……”
“上仙不記得小人了?這也難怪,上仙遊蹤不定,恩濟四方,普度衆生,如小人這般幸運得到上仙慈悲的人,想必難以數計了……”
聽老闆緩緩說起,諸人才知道。原來六年前西戎舉兵犯境,西北各郡守城官兵怯戰,紛紛堅以往日堅壁清野之法禦敵。可對於那些城外鄉村百姓,根本無人關心。雖然朝中有人曾以此彈劾那些軍官,可都被他們賄賂不了了之。但那數以萬計的流民百姓,卻終究要自謀生路。
當時蓮無芯封神諭勘察戰況,無意中遇到了股遭到西戎軍隊截殺的逃難流民。他當時也沒特別考慮過什麼,只是遇到了隨手驅逐那些西戎軍隊,救下了百餘號流民。可還未及喘息,就又遇到了一股人類自己散兵遊勇外出搶掠百姓。
蓮無芯既然已經出手,索性好人做到底,將那些丘八趕走。
難民感恩詢問他姓名,他心無城府,並沒有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見識,便直言相告。聽說居然是傳說中當世唯一真仙救了自己,那些人無不大喜過望。其中有腦袋比較靈光的,便請求他將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免中途再遭不測。
蓮無芯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救了他們,也確實沒道理再任由他們輕易死掉。可問他們想去什麼地方,卻沒想到他們竟然異口同聲要到魔界。
蓮無芯以往也知道些這類難民逃往魔界的事,便將他們送到了交界之處,最後當時的百餘人總算都安全到達了目的地。至今六年中,他們之中有的務農,有的憑一技之長安身,都算過的不錯。
而剛纔一進客棧,老闆就認出了蓮無芯。可他是生意人,自知眉高眼低。想蓮無芯乃當世唯一真仙,與魔界乃勢不兩立的立場,如此親自前來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因此才引入淨地拜見。
對蓮無芯來說,正如他不知做好事不留名有什麼意義,也沒想過施恩望報。而且他遊歷天下這類隨手搭救的難民也確實不少,都是事過即忘,從未縈懷!
此時客氣了幾句,那老闆一家殷切招待。雖然並不在乎這些瑣事,但蓮無芯也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不方便在魔界到處亂闖。如果日後再遇到認識自己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鬧出了麻煩呢!
一念及此,蓮無芯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稍稍變裝,起碼不要惹人注意!另外以前的事雖然做過了就算了,可現在回憶起來卻忍不住興起了某種奇怪的求知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