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勳能夠成爲一國之君,到目前爲止也還沒什麼值得意外的地方。不過按照蓮無芯的設想,他成功登基會對穩定天下局勢有利而無害,可這並不代表他願意讓皇甫帝國繼續存在下去,至少他不覺得以皇甫勳爲君的一統天下應該成爲現實!
因爲就像肯定皇甫勳爲了坐穩江山必定會有勵精圖治的一段日子一樣,蓮無芯同樣可以確信當他成功之後也絕不會辱沒乃父遺風,甚至還可能因爲自詡功績愈演愈烈,那自然絕非好事!
尤其眼前還有個修載旭,此人的心胸和氣度,乃至天賦都遠不如其父脩敬之,遭逢鉅變之後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希冀有朝一日恢復家聲。爲此他此刻表現出的越是卑躬屈膝,只能說明他心底壓抑的憤恨越重,遲早一天爆發出來爲禍也必定越嚴重!
可蓮無芯現在並不打算爲他們費心,因爲他們此時反而有可能成爲自己對付天界衆神的一張大牌!
爲了迎接蓮無芯,皇甫勳大排宴宴,廣邀帝都權貴。而他的想法也不難明白,他自知天下並沒幾個人真的把自己當做九五之尊。可如果所有人都相信蓮無芯和自己手足情深,那還有誰活的不耐煩敢覬覦自己皇位?
而更重要一點,皇甫勳也許不至於像乃父一般爲了成仙愚不可及。但長生不老,永世榮華對於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難以抵受其誘惑。
於是皇甫勳此刻至少有一點比乃父表現的聰明,就是面對蓮無芯的時候絕口不提一個字稍微帶有要求的言語,甚至所有言行還都刻意小心不讓任何人覺得自己對這個兄弟有半點手足之情以外的念頭。
但即便有蓋棺定論之嫌,蓮無芯此刻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人類。甚至盡力讓鍾傲峰避免牽扯到事情中,爲的就是他無法相信會有人在人類即將滅絕的災難中能夠捨己爲人,所以爲了避免有一天自己兄弟之間產生嫌隙最好還是讓哥哥可以置身事外!
此時修載旭表面上在朝野並沒有多少實權,多半都是在訓練內功侍衛,這一來是避免因乃父在朝廷中受人非議,另外也是爲了能首先掌控住核心的權力,逐步向外擴散將更容易。
但蓮無芯在,修載旭自知難以順利企圖,只能按捺下來。可他什麼也不做,卻並不能防止蓮無芯覺察到他已經做過的。比如他在宮裡設置的法陣,想爲皇甫氏保存氣運。
然而就像天地靈氣需要五方仙境正常運轉才能平衡,黃脈的順暢也需要天下氣數的正常,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陣法雖然一時護住了帝都皇城,但實際上只是在加倍消耗天下的氣運,並且也造成了五方仙境靈氣的失衡。
不過這陣法也是太白銀星傳給修載旭的,料想就是爲了能鎮壓住蓮無芯攪動風雲引發的打量死亡產生的怨煞之氣衝擊天界,因此不惜暫時加速消耗,只要能拖延到蓮無芯與魔君同歸於盡,日後就算人間無法拯救,衆神也大可以毀掉重建。
雖然不甘心,但蓮無芯不得不承認,和天界爲敵除非自己真能順利將戰火跳過人間引向天界,否則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毫無勝算。
但所幸如此一來,蓮無芯因爲自己而犧牲了太多生命而產生的負疚感也越來越減弱了。畢竟世人成天都在膜拜神明,祈求保佑,但即便對自己只是稍存憐憫的都寥寥無幾,自己當然也沒什麼必要非得去憐憫他們不可了。
何況天神從來就不在乎凡人,而人類偏偏又恨愚蠢喜歡自掘墳墓,自己不必介意在兩者之間加把火,推波助瀾一下。
爲此蓮無芯需要做兩點,其一是在修載旭設置的陣法中稍加改動,注入魔氣,使之在三界氣運運轉時滲入天界,甚至瀰漫宇內。
另外,他要做點對天界表達不滿,甚至明白說是爲了報復的舉動。
獨自暗中在皇宮中陣法的核心位置加上了一個陷阱,將帝都周圍環繞的妖魔氣息從結界破損的地方引入。
不久,陣眼中神光一閃,出現了一個形容清雅,但神情猥瑣的男人,不問可知便應是太白銀星了!
他本受天帝指派一直在觀測人間動態,但卻實在也沒本事對蓮無芯的行動了如指掌。適才發覺皇宮中陣法有意,想或許是修載旭愚蠢設置有誤便來查探。卻不想才一入陣便感陷入桎梏,周身都被妖魔纏繞。
冷眼旁觀的蓮無芯緩緩散去掩藏的疑雲:“大神既然擅長陣法,何不對我這降魔陣指點一二?”
一見到他出現,太白銀星不由得大驚失色,冷汗直冒。
“蓮無芯,你……你可知誅神乃三界重罪,必遭天譴灰飛煙滅!你識相便速速解開禁錮,本神答應你可以既往不咎!”
“呵呵!神仙都如你一般喜歡癡人說夢嗎?我可是要把天界搞塌,把天帝從凌霄殿上拉下來要飯的人,你區區一個小神在我眼裡和螻蟻何異?我知道衆神最怕的就是被妖魔攻上天界,如今你就先替他們試試這滋味如何好了……”
說完,蓮無芯當即施法,那仙境原本是神界天羅地網所組的伏魔陣,而蓮無芯則將陣法打破逆反成了囚神之陣,再引入打量妖魔,此時陣中一切都必然將全部都被禁錮其中。
而未來的日子裡太白銀星將日夜忍受被妖魔纏身侵蝕的痛苦,除非這陣法整個被一下子毀掉,否則他永遠都不用想能逃脫!但蓮無芯可不相信天帝會爲了這一個神道搗毀這陣法,那樣不僅凡間氣運難以掌控,其中的妖魔氣息也將順勢侵入天界。更何況如今太白銀星也已經只是個沾染了魔氣的墮神,就算逃出來天帝也絕不容他迴天,又豈會爲他冒險?
瞬間,深夜空中濃雲翻滾,星月無光,時隱時現的無數雷電像是要把大地寸寸劈裂的一把把鋼刀。
蓮無芯知道那是衆神震怒表現,他並非第一次見到。可只要還有神明敢下凡,來一個自己就抓一個,隨他們在天上氣得跳腳,看哪個還敢下凡來搬弄是非……
已經好久,蓮無芯都沒有今晚睡得這麼香甜了。可這一整夜的電閃雷鳴,卻並沒幾個人能如他一般安眠。
一早起來修載旭就趕到陣法處查探,但卻絲毫看不出異樣。只是明顯可以感覺到皇宮中靈氣在減弱,卻又找不到任何跡象漏洞。自然他第一個會感到懷疑的必然是蓮無芯,但他又能如何呢?
不久,靈域和魔界幾乎是同時遣使送來了國書。靈域說龍族傾頹,蝠王青冥重掌靈域希望可以與人界締結合約。而魔界則稱往日與人間的戰端皆由於脩敬之從中挑撥是非所致,如今希望可以“重修舊好”,解除彼此敵對關係!
本來如果可以和魔界、靈域同時和解算是天大的喜事,但此時卻讓皇甫勳感到進退兩難。因爲皇甫氏原本和龍族有金蘭之誼,當年兩家便是一起打敗了蝠王青冥給龍族奪回靈域王權的。如今暗族重掌了靈域,怎知他們不會尋求報復?
何況就算皇甫勳不惜背信棄義和暗族合約,但魔界國書中也提及了暗族背叛的事,只不過並未挑明想要報復的事。可顯然這件事魔界不會忍下這口氣,人界處於兩界之間着實是左右爲難!
於公於私,而且以國書內容來看,修載旭起碼都不會願意和魔界合約。但無論如何就兩者實力來說,魔界必然是遠勝靈域。況且人間目前的形勢斷然無法再次惡戰羣魔,可如果真任由其吞噬了靈域,人界也將處於其包圍之勢。如此困境人人都看的清楚明白,但卻也都無計可施。
無可奈何之下,修載旭唯有陪同皇甫勳向蓮無芯求計。此時蓮無芯也不禁暗怪青冥小人得志,目光短淺,實在不該這麼急與天魔星翻臉。
畢竟目前天魔星也一定非常煩惱,一方面擔心魔君復生必定就是他的死期,而另一面又不免鬱悶魔君遲遲沒有動靜,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行動。
其實蓮無芯也在思考,按說人間仙道漸復,無妄海封印威力必定大減,就算爲了積聚功力不願馬上開展,那魔君也應該對魔界有所指令纔對,否則他就不怕衆神或者自己先去端了他老巢,讓他就算復活也只能孤軍奮戰?再說天魔星也並不是個精明角色,長期的天人交戰難保他哪天一個念頭冒出來反而自掘墳墓。
但其實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再多的部署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了。因爲只要是人,就不用妄想他們對兩個選擇中明顯處於劣勢的那個忠誠!
或許魔君會認爲如果自己被神人兩界孤立,對他會更有利!這不是沒可能,但如果他無法奪取自己的軀體,又憑什麼妄想還能有機會攻上天界?畢竟就自己來說即便沒有把握能消滅他,可和自己一戰他也斷然不用再奢望可以繼續和衆神拼命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這並不爲過,但不管怎麼算,似乎都只是自己的賬在越算越少。處於凡人的立場和神魔爲敵這也不值得奇怪,但心裡卻又如何能真正的完全坦然?
對此,蓮無芯自己其實都有點莫名其妙,幾乎根本就沒經過大腦的提出了“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