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咳,娘子,隨我回去拜天地罷,吉時馬上就要過了。”
蜘蛛洞主看熱鬧突然想起迎客廳裡還擺着貌美的新寵等着他,趕緊跑出來卻發現人不見了,他踢了一腳暈在地上的看守僕人,差點暴跳如雷要扭斷他的脖子。只是見到幽不語的那一刻,他滿身戾氣化作了柔情。
幽不語睨了一眼這隻有特殊癖好的男妖,五臟六腑翻江倒海的難受,世間百態,無奇不有,龍陽之癖的妖怪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見幽不語不理睬自己,蜘蛛洞主準備親自上前將幽不語扛去拜堂成親。哪知當他剛靠近便被幽不語的月玲瓏劃傷了左臉。
蜘蛛洞主停下腳步用手摸一把臉上的血放嘴裡舔了舔,邪魅的笑了。
“洞主!”蜘蛛女妖們齊聲喊道。她們從小被族人送給這隻男妖做僕人,幾百年過去了,蜘蛛女妖們視洞主爲天,洞主的喜怒哀樂一直與她們息息相關,所以洞主受傷她們是格外的緊張。
蜘蛛洞主朝女妖擺手示意並無大礙。接着他趁其不備瞬移到幽不語身後,單手摟住了幽不語的腰。
幽不語渾身像被雷擊了,他灌入全身力量曲臂擺肘,狂躁地直擊對方右臉,一聲悶響,洞主的右臉被重重擊傷,他努了努嘴,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儘管如此洞主仍舊死皮賴臉的死死抱住對方的腰不肯放手。幽不語怒不可歇,雖然他的位置十分被動,但他靈活地左右輪番肘擊,加上腿腳上的功夫,打得癡念不減的洞主滿身是傷。
在場之人見自己的洞主爲了一個“情”字如此煞費苦心,都莫名的感動起來。首先抹眼淚的是玥兒,她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喜歡有幽不語的,見到堂堂洞主爲了心愛之人不惜放下尊嚴,被打得片體鱗傷也在所不惜時,她覺得自己所做一切輕如鴻毛,遠遠不夠好。大姐也跟着抹眼淚,她曾經何時也愛過一位人族男子,可是對方得知她的身份後居然讓捉妖獵人來傷害她,愛之深恨之切,她一時氣憤便將人族男子打成了瘸子。
在微妙的氣氛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幽不語按奈不住用月玲瓏直接插在洞主的腰間。上古神刀的威力不小,終於對方難以忍受此番痛苦將雙臂鬆開,皺着眉頭彎腰捂着傷口大口喘氣。
蜘蛛妖大姐知道事情鬧大了,她從指縫中吐出絲線直逼幽不語的頸子,準備了結他的性命。
“不要!”洞主怕幽不語招架不住,從此香消玉殞,於是他衝到幽不語跟前幫他擋住了一擊。
絲線直接穿過了洞主的胸前,擊穿了他的心臟位置。
幽不語被眼前一幕驚呆了,他沒想到一名男子因爲愛慕會爲他擋住一擊。
洞主“啊”的一聲慘叫,應聲倒地,昏死過去。
在洞裡看熱鬧的賓客見洞主身受重傷,胸前還掛着自己手下的絲線,覺得事情有些複雜,只好一鬨而散,掃興而歸。
洞裡的僕人都圍着洞主忙進忙出,蜘蛛女妖們一個個輪番渡靈力給洞主保命。此刻沒有人理會幽不語 的存在,本應是逃跑的最佳時機,但幽不語不知爲何心生內疚,選擇留下來協助他們治療男妖。
獲得外來靈力的庇佑,男妖醒過來,他蒼白着一張臉衝着幽不語苦澀的笑了笑。
“在下餘令軒,敢問公子貴姓。”男妖與幽不語對話語氣尊敬,不似之前指使僕從時的飛揚跋扈。
幽不語猶豫再三,沒有敢報出真名,只是說他姓獨孤,單名一個語。
獨孤語!喚作餘令軒的男妖輕聲細語地念起這個名字,他覺得美妙的人兒就該有如此好聽的名字。
“你是否見過我的樣子?”幽不語試探着問,他覺得餘令軒作爲一隻妖,應該能感知妖王下的誅殺令,知道完成任務重重有賞,只是奇怪似乎這個洞裡所有妖,包括來往賓客都未發現他就是妖王要殺之人——幽不語。
莫非是這身妝容?幽不語心想。
“公子盛世美顏在下從前從未曾涉獵過。”餘令軒如實回答。
“洞主與妖界是否仍保持聯繫?”
“聯繫,當然聯繫。”
“我看你要被妖界給除名了罷。”突然空氣裡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聽上去略微蒼老。
餘令軒嗖地從牀上蹦起來,衝着空氣大喊:“月老,你終於出現了!”
“餘令軒,你觸犯天條,該當何罪?”幽不語身後出現一位老者。
面色蒼白的餘令軒苦澀的笑了。他走下牀來到月老面前,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月老還是那位掌管三界姻緣月老,餘令軒深愛過的神仙。餘令軒卻早已不是在天界惹是生非的小仙。
那時餘令軒是歷經劫難剛修煉成仙的蜘蛛妖,初到天界,他不懂天界的規矩,天帝讓他去月老那打雜,成仙的日子不如當妖快活,餘令軒天資過人,但凡心未泯,他經常無視月老的安排的事情,四處遊蕩。
有一天,餘令軒偷溜至天帝的後宮玩耍,不料被天帝發現。天界規矩較多,他的行爲激怒了天帝,他將月老召來訓話,月老攬下罪行,自責對新仙管教不嚴,自願下界去人界投胎受一世苦難。天帝念餘令軒初犯,又有月老願意領罪,便下令讓月老去邢司領罰。
餘令軒雖未被責罰,但他連累月老,羞愧難當,從此便不再貪玩惹事,認真按照月老下界之前的交代把事情打理好。
人界一世不過是天界數月。餘令軒擔心月老日子太苦,央求司命的上仙帶他下界去看看投胎做人的月老。
司命上仙見其可憐巴巴的模樣,便同意帶着他下界去瞧一眼。出發前上仙再三囑咐千萬不能幫月老改命,不然月老將需加上一世繼續經歷磨難。可就是這一眼,卻改變了餘令軒仙人之路,也改變了他對情字的態度。
“月老,若我是女兒身,你會不會與我相守到老。”餘令軒神色恍惚。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是司姻緣的仙,不會自己觸犯天條,亂了自己的姻緣線。”
“你根本就沒有姻緣線,我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你明明就沒有!”餘令軒提高了聲音揭穿月老的謊言。
“就當沒有罷。如今你觸犯天條,我要押解你去天界交給邢部處理。”
餘令軒怔了怔,他退後幾步,憂傷道:“月老,這次還會幫我嗎?”
“不會!這次你不再是貪玩,而是亂點鴛鴦譜破壞別人的姻緣”月老睨了一眼餘令軒的手下僕從,命令道:“現在去收拾殘局。被你們虜獲的人族百姓馬上將其送回。”
月老的話自然沒人聽,餘令軒見狀趕緊催促手下一切按照月老的意思辦。
蜘蛛女妖們十分不情願地去了“新房”。
片刻,她們回來覆命。月老讓餘令軒親自帶路去瞧瞧那些被擄來的男女。
月老要看自己做的蠢事,餘令軒尷尬得想逃跑。
走了幾步終於到了。洞中剛纔那春光無限好的景色早已不復存在,酒池肉林的歡娛後換做了女子的哭泣與男子的懊惱。
有兩位本是黃花大閨女的女子想撞牆尋短見,被其他女子死死抱住痛哭不止。月老搖了搖頭,擡手施法抹去了他們的記憶。
見狀,餘令軒莫名其妙失控了,他歇斯底里道:“月老,原來抹去一個人的記憶如此簡單,當初你爲何不抹去我的記憶?抹去我在人界所見過那位俊郎的月老,讓我一見傾心的男子的所有記憶。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想報復我,你怪我犯錯連累你下界接受磨難!。”
備受情感的折磨的餘令軒,似乎心智有些不正常。又或者他的心智從未正常過,強行得道成仙,又因不懂如何當好仙人,愛戀同性,再次被打回原形,重回妖界。
多年未解的謎團終於解開!餘令軒的手下總聽他提起負心漢月老,不明白爲何洞主會喜歡滿臉白鬍子的老頭,原來月老下界投胎成俊美的男子。
司命上仙將月老的命寫成容比花俏,命比紙薄的苦命男兒。苦命男兒在人界愛戀富家女子被打斷雙腿,又因斷腿錯過了趕考,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便賣字畫爲生,富家小姐的父親有次經過街邊見愛戀女兒的男人正在兜售字畫,便繼續找茬,最終日子過不下去,在寒冷的冬季活活凍死在街頭。就因爲這位苦命男兒一副好看的皮囊與鬱鬱寡歡的氣質,餘令軒便沉醉不知歸路。糾纏不得法,被月老告狀,打回妖級。
“事情辦完,我們走罷”月老簡單催促道,他不打算回答餘令軒愚蠢的質問。
“我這就同你回去,但在這之前我要與這位公子聊兩句。”餘令軒發泄完冷靜下來,終於想起幽不語的存在。
月老看了一眼釵橫鬢亂的幽不語,識趣地站到一旁。
“娘子,不,公子,你我今日無緣成親,是在下負你,這趟去怕是無緣再見,這件法器贈與公子作爲信物,望來世再續緣分。”餘令軒雙手將一串紅錦繩上拴着兩枚精緻小巧的鈴鐺遞到幽不語的手中後,聾拉着腦袋跟在月老身後出了山洞。
一場荒誕鬧劇終於結束,幽不語取下頭上的鳳冠交給玥兒轉身即將離去。
玥兒想叫住他,無從開口。
倒是大姐看出了玥兒的心思,她微笑着叫住幽不語道:“公子您的衣物還在裡面,何不換了再走,這般模樣怕是出去會被人笑話”
幽不語覺得女妖說得有些道理,他跟着玥兒回到了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