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不語全身上下溼漉漉的,河水順着他的髮髻大顆大顆滑落,他平日裡冷靜中帶着一絲溫柔的眼神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犀利和憤怒充斥其中。幽不語一步步朝離水逼近,離水昂首挺胸毫不畏懼地站立在原地不動,任由對方殺氣騰騰而面不改色。
幽不語威脅道:“把袁清宋交出來興許就放你條生路,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離水歪着嘴一臉藐視冷哼道:“呵,姑娘,他倆的狠話都說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也一起說了罷,免得一會兒沒有機會再說你的遺言了”
風沫芙睨了離水一眼,沒有把他的挑釁放在眼裡,卻故意“提醒”幽不語剛剛聲稱放人一條生路怕是兌現不了了,因爲赫連如烈馬上就要剁了這隻妖。
幽不語此刻覺得風沫芙提醒得對,赫連如烈人如其名的烈性子和狼妖風沫芙有得一拼。他上前一把拉住赫連如烈,希望他出手能留此妖一口氣再好問出袁清宋的下落。
赫連如烈默許後,右手提刀,聚氣於刀刃之上,寒光凌厲的刀刃頃刻染上一層炙熱的紅火。
離水面對赫連如烈仍然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赫連如烈氣聚足下移步於無形,從原地到對手跟前不過眨眼的功夫,瞬時提刀直砍,刀起刀落只能用一個“快”字形容。開天闢地地“砰”一響,離水站的位置揚起大片塵土將他淹沒其中。然而待塵土散盡後卻未見離水身影,只留下地面上被刀氣砍開的一條一人寬長長的大口子。
好強的內力,若是劈中目標怕是對手身子得分成兩半了,烈性之人上了戰場就容易失分寸,幽不語在心中暗暗爲離水捏了一把汗。
“你這手藝修水渠倒是不費吹灰之力”離水的聲音從赫連如烈和幽不語身後傳來。
他倆不約而同回頭,發現不知何時離水用匕首挾持了站在最後看熱鬧的風沫芙。
幽不語此刻已不知說什麼才能保住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羽離水一條賤命了。
風沫芙感覺有黑影靠近時怔了一怔,她本能想閃身卻未躲得過。天下之大能如此快速度靠近她併成功挾持的離水是頭一個。
幽不語本沒給風沫芙下殺手任務,她一直站後面看熱鬧,沒想到對方竟然爬到狼妖頭上來撒野。顏面掃地的風沫芙面色極爲難看,她衝赫連如烈用不容商量的口氣道:“赫連大俠,這廝的命今日由我來取!”
風沫芙聚集靈力,快如鷹爪擒食伸手鉗住離水持刀那隻手,白皙的手指用力一捏,疼得離水額頭青筋直爆,他手被捏得泄了氣力,“哐當”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
正當風沫芙繼續發力勢必要捏碎離水的手骨時,突然手心變得異常滑膩,離水的手出溜一下掙脫了束縛,他借勢將身子彈開一丈開外。
風沫芙抹了一手如同鼻涕般滑膩的液體心中對離水更是倍感厭惡。同時她似乎也摸清對方是何種族的妖物了。
她再次聚集靈力,剛纔只用了三分力,現將靈力提升至五分的風沫芙瞳孔化作了幽藍色,攻擊速度更是成倍提升。
她如同一頭奔馳在草原上的野狼,用疾風暴雨般的速度上前給了對手一重挫。
不可一世的對手被擊碎胸骨時腦子裡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曾以爲他是移動速度最快的妖。被風沫芙重挫後他的身子晃了晃,瘦長的身軀如一片樹葉般搖搖欲墜,他一頭栽進了赫連如烈劈開的大口子中。
“噗”一口甜膩的鮮血從離水口中噴出。他直挺挺地癱倒在地坑裡動彈不得。
風沫芙上前用穿着皮靴的腳踩在離水的背脊上藐視道:“我以爲有多厲害,不過一條黑魚化了人形,還黑羽,離水,真會取名,就憑着下三濫的專門用來逃跑的詭計就想挑釁狼族,你是瞎了魚眼!”
離水聽風沫芙這麼一說嚇得又吐了一口血。他終於清醒天下最強爲快不破也是有實力的差距。狼族的實力在妖界是數一數二的強大,而自己不過是井底蛙。仗着幾分逃脫技能以爲無法被敵人控制,甚至可以輕巧偷襲敵人。
打鬥之前離水一眼看穿幽不語和赫連如烈是人族,風沫芙雖然是妖,但妖稍稍收斂氣收斂不像是厲害的大妖,仔細想想自己修煉近千年的靈力打敗三個小羅羅應該綽綽有餘。所以他自負地繞過不放在眼裡的人族直接挑釁在場的女妖,以爲可以把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
正所謂出門要看黃曆,離水這次真是看走眼了,挑釁風沫芙等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幽不語再次上前詢問關於袁清宋的消息,又問離水爲何要在此下圈套殺害人族。
離水不答話,他一直對人族極其厭惡。同時他順着幽不語的話憶起未修煉成人形之前因爲貪吃誤入人類的圈套,差點成爲漁民的腹中美食,還好他福大命大,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大雕把漁民嚇得一激靈,見狀他奮力扭動身軀從漁民手中滑了出去,順利回到水中。經過生死大劫,離水特別記恨人類,以至於他要用人類捕殺他和他同類的方式來還其彼身。
今日離水本來計劃讓“誘餌”先落水,再等其他人下水救援時一同落入他特意佈置的暗流,被暗流吸入猶如被可怕的天羅地網包圍,就算水性再好的普通人是無法從中逃出只能乖乖成爲捕殺者的囊中之物,中了圈套的人族被水溺死,離水再帶着獵物回到他的水底洞穴中慢慢享用美食。
沒想到自己多次成功的陷阱卻被幽不語輕易識破,又被比自己更厲害的妖族女子所傷,離水今日應該是諸事不宜。
事後幽不語不住感嘆像離水這種自命不凡的做派能活到現在說明沒有碰到過強勁對手,之前運氣不錯。只不過好運總有到頭之時,剛要不是幽不語攔着,風沫芙早就一腳將離水踩成肉糜。
幽不語抑制心中的百般煩躁情緒道:“快把袁公子交出來!”
離水傷勢嚴重,清明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
他用盡全身力氣撥開風沫芙踐踏在他身上的腳,在地坑裡原地翻了個身,如同鑲在地上的一顆黑寶石。離水現在一點也不在乎袁清宋被困在暗流中是死是活,因爲他清楚今日自己已經劫數難逃,既然看到大結局逃不過一個“死”字,何不找個人陪葬。
見離水依舊嘴硬,赫連如烈破天荒地與其談判協商——只要袁清宋安然無恙的被送還歸來就留離水一條性命。
離水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苦笑,他擡頭望向在陽光下週身散發金光的美豔狼妖,陽光略有些刺眼離水忍不住眯着眼睛偏過頭去。風沫芙明白對方的用意,她惡狠狠地說道:“袁清宋是我第二個朋友,你要是識相把他交出來就一切作罷,不然……哼!”
有了三人的表態,離水想給自己留條生路,畢竟風刀霜劍萬分辛苦的修煉不易。於是,他提醒風沫芙停止虐待他,不然自己一旦死了袁清宋就必死無疑了。
風沫芙退開幾步。離水坐起身子,由於胸口的劇烈疼痛忍不住大口喘息,嘴角再次滲出鮮紅的血跡。他用僅剩的殘力施法解除暗流的束縛,光流從水底閃現出水面,咕咚一下隨着流光水面浮起一團物體。赫連如烈疾步走到河邊,從懷中掏出龍筋朝河中甩去,龍筋將那團物體牢牢捆住,赫連如烈手指一擡,那團物體穩當地出現在河堤上。
幽不語用月玲瓏扒拉了一下裹在物體外層的水草,中間露出來的不過是一雙男子的黑靴。
大家用不解的目光望向離水,等他給個答覆。
離水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親眼看着袁清宋落入暗流,按理說不可能逃脫,但眼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時無法給出合理的交代。
無法交代的下場通常落不得什麼好結局。離水額前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他努力回憶剛纔所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交易的一方拿不出對方想要的東西,所以赫連如烈、風沫芙便不打算再給離水一條生路。
幽不語想講情,直接被赫連如烈一口回絕。他剛纔答應的條件已經是給足離水機會,現今離水交不出袁清宋,極有可能袁清宋落入暗流時溺亡。總之根據種種推測怕是凶多吉少了。既然如此一命換一命本是天經地義之理。
風沫芙聽命於幽不語,所以幽不語沒有發話她還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可嘴上沒少給離水甩刀子。
最後赫連如烈用最快的方式結束了離水的性命。一刀斃命沒有太多痛苦與掙扎。
離水的身體在斷氣的一刻化成了一團齏粉散落在河堤上,被一陣涼風吹過紛紛揚揚,淒涼地落入河水中隨着緩慢的水流漸漸遠去。
幽不語望着長長的望不到頭的護城河悲從心中來。他並不同情離水,畢竟魚精離水做了不少殺害人族的醜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最終被赫連如烈一刀送走,死也活該。
只是,袁清宋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