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漾沒有多想,她也不敢多想。在與高正做了一番交談後,許漾便沒有再理會他的勸慰,直接去辦理出院手術。
在醫生辦公室裡,許漾又看見了那個年輕的醫生,現在據沈西何所說,許漾已經知道了這個醫生是沈西何的高中同學,所以是同他一起隱瞞的。
在知道這麼一層關係後,許漾對這醫生的醫德,也不禁看低了一些。
“什麼?出院?”醫生聽到許漾所說後大爲驚訝。“病人因爲車禍原因,腦中淤血壓迫腦神經,引起了一些併發症。他這個時候離開很有危險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聽得醫生的言行指責,或許是壓於他的威嚴,許漾在一時間裡沒有反應過來。約摸過了幾秒後,許漾這纔想道,這醫生估計是還不知道沈西何已經告訴了許漾他假裝失憶的事情。聽得那醫生一板一眼的教導,許漾還真的有種覺得自己錯了的感覺。
“醫生,這是西何要求的。”許漾本想拆穿他們共同演出的這場戲,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她這麼說,更是代表了沈西何的意思。所以那醫生也不好反駁什麼,而且許漾估計着,按照沈西何的想法,等她告訴這是沈西何所說之後,估計那醫生也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這樣的話,的確,那醫生也就不再會阻攔。
“他要求的?”接着,醫生似乎是一副深思的模樣,他突然覺得這種神情好像是暴露了什麼,然後又裝作那般的漫不經心。
在看見許漾再次確定點頭後,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他給開了出院證明,的確,如果沒有人證明的話,以沈西何的現在的樣子,出院也會引起很多人的懷疑。
許漾拿到出院證明後,她再辦理了一切手續,以及給沈西何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和午餐食物。
兩人回去的很順利,而且許漾在去病房找到沈西何時並沒有看見韓鳳儀,這也讓她覺得稍微舒心幾分。
不過,因着許漾一直在想高正之前說過的話和韓鳳儀的態度,總覺得有點可疑。而且既然高正對她沒有半分意思,那爲什麼又要與她說?這樣的話,對於許漾和沈西何來說,不是更多了幾分勝算嗎?這樣對他自己也無利啊!
不過這幾個想法也就是在許漾腦海裡一閃而逝,她並沒有怎麼深思。對於許漾來說,沈西何纔是她心中的第一位,她不想花費多餘的精力去想那些沒有必要的事,如果非想不可的話。
但是對於高正與她說的,許漾更沒有放在心上。她不會去懷疑沈西何的,即使他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沈西何那話真的有幾分將矛頭轉向許漾的意思的話,許漾也相信他那麼說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許漾與沈西何回了原住的公寓。因着沈西何的腿腳還有所不便,所以一路上許漾都時不時的攙扶着他。
沈西何回去後,他見着屋裡的一切還是原樣,只是憑空多出了一種怪異的味道。他又嗅了嗅,這種味道似有似無,實在是怪異的很。
但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頭緒,沈西何沒有把這件事情提出來,他覺得現在也沒有什麼看法,所以一時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正如前番許漾所說,容雅安的遺像和骨灰還在,而且雖然幾日不見,家裡給他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但他還是能察覺出來的,家裡一切都好,看來許漾這幾日也是照料的不錯。
真是多虧她了,同時,也是爲難她了。
許漾見沈西何一直在凝視着他母親的遺像以及那處櫃檯,難道他發現什麼了?許漾又不禁想起了她好不容易纔幾近忘掉的恐怖的回憶。那個回憶,似乎就像噩夢一般,纏繞着許漾,兩三天有餘。而此時,許漾也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認知。那種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的真實,同樣的,如此的匪夷所思。
許漾現在還是清楚的記得,那天她明明聽見家裡似乎遭受什麼不法分子侵入的痕跡。但是當她開門後,也確實是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除此之外,就在許漾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不得已而求助於季少卿時,她卻意外的發現,遺像粘好了,而骨灰同遺像也回到了之前所擺放的地方。
難道說她親眼所見那骨灰不翼而飛以及遺像被劃碎之事只是她的錯覺嗎?不,不是的,許漾猛的搖頭。
她猛然間從回憶中返回了神思,回到現實中,她見沈西何似乎並沒有往她這邊看過來,心下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
但是,如果這些是現實的話,那麼在季少卿接到關於許漾的事情後,他立刻失蹤了。偌大的季氏公司沒有人打理,所以這不可能是季少卿的一時興起,那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發生的這事,使得他出現了些意外。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這又是一個疑惑。
在接下來,不,許漾是先看見了關於遺像以及骨灰的事情,然後她在尋找季少卿時,才發現他失蹤的。
還有,許漾她爲什麼要去找季少卿呢?只是爲了那個關於他所調查的結果?
應該還有什麼的,但是具體原因,許漾卻是忘了。還有這幾天,她經常感覺自己有點力不從心,嗜睡的症狀也是越來越明顯。嗜睡症,難道這還是一種病嗎?許漾從不相信什麼類似的病症。但是……
這是怎麼回事呢?自從那天許漾回家之後,她就大睡了一場。
或許說是她凌晨纔回去,所以有些疲倦,但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睡的很足了。但令許漾奇怪的是,她睡的不止一次。更者,在睡夢中,她夢見了一個與沈西何不同的初遇,夢見了一個不同而美滿的過往。
這個夢,讓許漾不願醒來,她這些都沒有告訴沈西何。除了不想讓他擔心之外,更多的,便是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我先睡了,你也注意早些休息。”許漾對沈西何道。他本想着轉身去臥室,而後又道,“你這幾天也不要去工作了吧!”
雖是溫柔的細語,但其中的意味更是有幾分強硬和命令。
許漾楞然的看着他,然後點點頭。
沈西何只是覺得家裡有些不對勁,但在哪兒,他又是說不上來。
他去睡了,許漾大概在外面忙着吧!對了他記得許漾給他買過午飯的,他就這麼睡了,是不是顯得有些大男子主義?算了,他實在困的很。這事還是待他起牀後再說吧!在睏意如滔天海浪襲來時,他睡去了。
在睡夢中,沈西何夢到了曾經的大學生活。那是與許漾在一起的,而且結局並沒有那麼坎坷,也沒有一路的尋找,最終經過六年後才走到一起。
在夢中,兩人的生活很是平穩,一路順風,然後也很正常。當然,沈西何的職業也不是警察,而許漾,也不是殮妝師。
“西何,起牀了。”朦朦朧朧中,沈西何似乎聽見有個人在叫他。但是那夢給他的感覺太過於真實,真實到讓他不願意醒來。
在夢裡,他和許漾還有一對雙胞胎,兩人可以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論發生什麼,兩人都始終互相扶持着,沒有那麼多的矛盾,也沒有那麼多的怒氣吵架,生活很是平淡。
直到生命的終結,兩人還是手拉着手,共同奔赴黃泉……
“西何,起牀了。”沈西何又聽見這令他實在討厭的聲音。
真是的,是誰要打碎他這麼美好的生活啊?
真是令人厭煩。
那聲音一遍遍的縈繞在他耳畔,越來越大,使他沒有辦法再凝聚下心神,重新思考那些問題。到底是誰要把他拉出來?
沈西何受到驚嚇而醒,就在他身旁,許漾正端着湯坐在牀邊。
“怎麼了?”沈西何冷冷的道,他在心中還是有些介意許漾將他吵醒,所以表現在面上的,自然就是不悅。
不過,按照沈西何以往的性格,不管他對許漾多麼生氣,他都不會把這些表情表現出來的。或許是今天太生氣了吧!沈西何想着,並沒有在意。
而與沈西何同樣想法的,正是許漾。她也知道,沈西何平素不會這麼吼她,那他今日,難道是遭受了什麼不成?
“好了,來,喝點湯吧!”許漾將湯碗遞過去,沈西何無意中只是問了句時間,但是當他聽到許漾所說的“下午八點”時,他再也坐不住。
如果沈西何沒有記錯的話,他在醫院裡休息的很好啊!那今天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景?他竟然……一下子睡了八個多小時?
這在白天時,他可從來沒有睡過這麼長時間啊!
許漾看他的神情,不知他是在怪自己沒有叫他還是心煩自己竟然一下子睡了這麼長,她所以也拿不準應該怎麼說。
“嗯,沒事,你那麼勞累,多多休息一些也是應該的。”許漾小心翼翼的道。
沈西何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不早點叫我?”沈西何這話中有幾分埋怨的意思。
許漾沒有想到,沈西何說的竟會是這個。這,她有些哭笑不得,叫不叫他,叫不叫的醒,這些可以由她許漾做主的嗎?
“這個……我六點時叫過你幾次了,但看你睡的正香甜。沒有沒再打擾。而到了七點時,我也叫過,但你還是睡得很熟。或者說,就連現在八點,都算不上是我叫的你,而是你自己醒來的。”許漾道。
這個,她沒有開玩笑吧?許漾這話是什麼意思?沈西何現在腦子中是一團漿糊。什麼都聽不明白,什麼都感到很亂。
沈西何不是一個嗜睡的人,這一點,他非常確定,但是他相信許漾說的沒錯,即使在醫院裡休息的很好,即使他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痊癒了,但是事實證明他還差的遠呢!因爲這嗜睡,就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沈西何張開手臂,許漾以爲他這是要輕薄自己的意思,雙頰有幾分緋紅,但是事實也證明,她想錯了。
沈西何張開手臂後,他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許漾看着這一幕,幸好沈西何是閉着眼睛的,不然被他看見自己的窘態,那可不就完了?那就丟死人了。
如果按照正常思維來看的話,沈西何剛剛睡了八個小時,那他現在應該是神清氣爽,朝氣蓬勃的樣子,怎麼還……這般的死氣沉沉?剛剛睡了,他這是又想睡了。
沈西何忍耐着睏意,他一步步的挪動着,想着自己要出去透透風,所以便先來到了大廳。沈西何一眼就看到沙發上的被子,難道,許漾她剛剛也睡了嗎?
沈西何更是想不明白了,自從他來到了這兒,不,自從他回到了家,沈西何的睏意比平時要嚴重百倍。他曾經深夜辦案時都沒有這麼嗜睡過,不然,他也不可能贏得大家的信任與尊重。沈西何不相信什麼大病初癒,身體偏寒,體弱多病之類的說法。
他很認可事實,從來不去逃避。
等等,就在他走到玄關處,快要開門時,許漾聞到了那種奇怪的味道。
很香,有點讓人慾仙欲死的感覺,就好像吸毒的人犯了毒癮一般。
此時許漾也追了出來,她不知道沈西何這一出是個什麼意思,所以很是放心不下。
不過,許漾出來之後,她站在沈西何的身旁,她也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個味道,有幾分熟悉,似乎她曾經在哪兒聞過。而且不說這些,許漾記得自己前幾天,也正是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後,便睡了過去。那味道,與現今所聞的,正是同樣。
“西何,你有沒有……”許漾在猶豫着,她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問出來。不過還在許漾猶豫不決時,沈西何突然做出了一幕令許漾無論如何都猜不透琢磨不透的動作。
許漾只見沈西何一直盯着那骨灰盒,彷彿有很大很大的仇恨般。然後他揭開了蓋子。
“你要怎麼解釋?畢竟,這些天以來,家裡可就只有你一個人。”沈西何這話說的有幾分無奈,但也有幾分期待。
許漾看着沈西何的手指指向骨灰盒,裡面是什麼東西,她很熟悉,或者說,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的了。這不是什麼骨灰,而是冰毒。
對,只不過,這冰毒中似乎還有股比較好聞的,淡淡的香味,這引得許漾不斷想湊過去,不必說許漾,甚至連沈西何,都忍不住聞聞。
對的,這就是冰毒。
幸好沈西何將許漾拉回來,不然她真的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從而再釀成什麼慘劇。
這毒粉,許漾見了,也是一臉懵逼,她根本不知道從何而來,又怎麼會給出沈西何答案呢?而且沈西何此時最想知道的,不是這毒粉的來源,而是他母親的骨灰到底去了哪兒,估計這纔是沈西何想看見的。這纔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是,許漾給不了他。甚至就連沈西何的第一個問題,許漾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失誤,這其間有什麼差錯的話,那就是那個許漾覺得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半夜爬起來似乎看見人影的這麼一件事。而她真正找到手電筒時,雖然沒看見人影,但她卻找到了遺像和骨灰。失而復得之喜,比以前更令她激動。
所以那時的許漾並沒有打開看那盒裡裝的到底是不是骨灰,她只是覺得這或許是老天可憐她,亦或是,之前那骨灰失蹤之事,不過是她的一個夢罷了。而她如今所看到的,纔是事實。基於這個原因,許漾也就沒有查探。其中更重要的一個方面,便是她覺得弄丟骨灰已是對伯母的不敬,如果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那可真是天理難容啊!
同樣也正是這麼個原因,所以許漾就這麼將那骨灰盒放在那兒,別說打開,就連移動位置也沒有過。所以她纔會這麼驚訝,尤其是在看到裡面的冰毒後。那裡面,可全部都是毒品啊!她居然……將這麼多的毒品放在自己家裡,卻沒有半點察覺?
若說這莫名其妙的香味,許漾可不止一次聞過,但她只是以爲這很正常,所以就沒有多想什麼,而到她想多想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太遲了。怪不得許漾感覺自己那幾天那麼能睡,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冰毒裡含有大量可以催眠,可以致幻的藥物,所以許漾一時無知無覺,她那夢做的亦真亦假,就連自己都不知道。
這麼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估計也就只有許漾可以這麼平靜的接受了。
許漾琢磨了一番,還是道,“家裡遭了賊,但一直沒有少什麼東西,所以我便沒有在意。”
話一脫口,許漾就覺得自己說的有幾分生硬,很是不講道理。
剛剛許漾說了“沒有在意”,那麼,在沈西何看來,是不是就是許漾對於這容雅安,也是沒有在意的意思呢?沈西何可不是什麼斷章取義的人,而且他也明白許漾真正想說的是什麼,所以沒有與許漾計較這某句話上的得失。
其實許漾想說的,本來是全部的事情和盤托出,但是她一想到,這麼麻煩,反而還會使沈西何再去勞累的細想,既然這樣的話,那還不如索性說的簡單些,反正最後得出來的結果都是相同的,不是嗎?
“就這樣?家裡進了小偷?”沈西何疑惑,但在看到許漾重重的點頭後,沈西何還是慢慢的將疑惑轉化爲接受現實這麼一條。
其實若是憑空說出這麼一句,有誰會相信呢?小偷不偷真金白銀,反而面對着那骨灰而沾沾自喜,這是個什麼道理?但正是因爲這道理實在奇怪,事情也很匪夷所思,所以沈西何反而沒有懷疑許漾的必要。但是如此說來的話,那小偷,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呢?這也正是現在的沈西何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我相信你。”沈西何輕柔的撫着許漾的柔順的長髮。
其實,無論是沈西何相信與否,這都不能改變什麼。對於許漾來說,她沒有欺騙的必要,而即使沈西何不相信她,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
那現在,沈西何看着那案几上的骨灰盒,盒子還是開着蓋的,開蓋之後,裡面的冰毒雖然是粉末狀的,但卻發出一些淡淡的松香味道。
很是好聞,也很是容易上癮。
“母親的骨灰……,我們一定要追回來。”沈西何堅定的說。他本來是想告訴許漾,對於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一定不會放過,但話到口邊,最後又變了意思。
不止是因爲沈西何怕傷害到許漾,更多的,則是因爲沈西何相信許漾,他覺得,這件事情,或許也與他發生的車禍有關。不爲什麼,只是直覺而已。
沈西何看許漾的臉色,似乎有些什麼不同,難道許漾還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沈西何疑惑。
“你還有什麼事嗎?放心,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沈西何堅定的對許漾道。
“嗯……那個,”許漾有些吞吞吐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或者說她不知道這事是否有幾分可信度。但最終想了想,還是妥協,決定與沈西何和盤托出。
“季少卿失蹤了。”許漾道。
什麼?沈西何繞是再保持着平靜的心情,他也不得不因爲許漾這話而驚詫幾分。
季少卿,怎麼可能失蹤了?這其間,他又發生了什麼事?
許漾這纔想到,她與沈西何說的這些,如果究其原因的話,那麼許漾因爲家中來賊而導致容雅安的骨灰遺失,最後她無奈之下不得不求助於季少卿的事情不就會暴露了嗎?
那時沈西何看她會怎麼想?之前許漾信誓旦旦的與沈西何說過,骨灰是之後才被偷的,而且沈西何也明確的說了相信許漾。如果沈西何知道的話,那麼許漾在沈西何面前又算什麼呢?
許漾這麼想着,心下又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