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厲害。”沈西何忍不住在許漾嘴邊偷親了一口。
許漾羞紅了臉,“你幹什麼?伯母還在這兒呢!”
是啊,容雅安正安詳的躺在臺板上。如果不是沈西何知道了她已經亡故,任誰看見臉色紅潤的容雅安,都不會往“死亡”身上想。
念及母親死去的事實,沈西何一下子靜默了許多。許漾知道,可能是自己的話觸動了他。這個時候,她最需要做的就是陪着沈西何,道歉的話,只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解釋不清。
半晌後,沈西何朝許漾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蒼白無力。
“對不起。”沈西何道。其實,他並沒有對不起許漾什麼。只是,感覺剛剛對她的冷落,實在是過意不去。
兩人之間誰也沒有言語,一時間,靜的可怕。
給容雅安畫好了細緻的妝容,下一步,就要火化了。
容雅安畢竟是沈西何的母親,他不願意自己的母親被研究被解剖,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能做的,就只是儘快查明案件的真相,還母親一個公道。
“西何,我……決定把在季少卿那兒的工作辭了。”許漾說這話時沒有看沈西何,她知道沈西何比較介意她殮妝師這個職業。
沈西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許漾辭了那麼好的職業,她去哪兒找工作?在如今這個找工作這麼困難的時代。沈西何突然想到了什麼,找工作,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有些職位上,甚至願意高薪聘請人來做。比如,殮妝師。
“你還想做殮妝師?”沈西何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許漾是真的喜歡這份職業呢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呢?不然,這執拗又是從何而來的?
“是。”許漾說的斬釘截鐵,她擡頭,澄澈的目光望向沈西何。
“這個你決定就好。”片刻後,沈西何溫婉一笑,道。
他知道,許漾是有自己的生命有靈魂的獨特個體,不能因爲他的不喜歡,就剝奪許漾選擇職業的權利。
許漾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許漾咋咋嘴,看來自己對沈西何還是不太瞭解啊!不然就不會連這種問題都是問他,不是不瞭解,而是懷疑。不過,換而言之,沈西何沒有懷疑過許漾嗎?
他們兩人先回了家,而沈西何,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老劉說過的,殺死容雅安的兇手的模樣與許漾相差無幾,但那聲音,卻是天壤之別。
這樣的話,沈西何更是懷疑,有人冒充,或者說化妝成許漾的樣子,然後故意讓老劉看見自己的模樣,再囑咐她一番“必須保密”之類的言語,使老劉對這種事情更加的上心,從而對許漾的模樣記得也深刻起來。
只是,能化妝成許漾樣子的人……沈西何想着蘇曼的身材姿態,如果說兇手是想誣陷許漾,那麼必須要滿足認識並憎恨許漾的女人,並且身材與許漾差不多。這樣的女人,沈西何只想到了蘇曼一個。只是,會是這樣嗎?看平時蘇曼與容雅安的相處,蘇曼的“伯母”也不像是僞裝出來的。那麼,她是一直在隱藏呢?還是說她早就籌劃着今天這一步了呢?
沈西何與許漾一路上走走停停,彷彿是在散步。就在沈西何快要回到公寓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沈隊,雖然不想來麻煩你,但是……哎,又有新的命案了。”沈西何聽見電話裡陸北的聲音,他本以爲自己已經習以爲常,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沈西何並沒有看見前方的臺階,他一個踉蹌,若不是許漾手疾眼快的拉住他的衣服,恐怕沈西何已經撞在了面前的大石頭上。
沈西何看着與自己相離很近的石頭,他摸了摸鼻尖,真是好險。
“沈隊……還在嗎?喂——”陸北在電話那頭吆喝。
“我在。”沈西何道。
“沈隊,你現在在哪兒?我剛從警局出來,我這就來接你去案發現場。”
“我在家門口。”沈西何無奈一笑。
陸北聽他說完,連忙扣了電話,因爲剛剛是紅燈,所以他纔打了這麼長時間。綠燈時,他一踩油門,汽車彷彿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前進。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還會計較是否超速。
因爲沒有在案發現場找到關於第六名死者的情況,所以沈西何以爲容雅安將是最後一個受害者。但是,他的猜測貌似出現了紕漏,那麼,在他查看當時的環境時,究竟遺漏了哪一點呢?足足找了兩個小時,他非常確定自己什麼都沒有找到。
現下,或許只有等兇手把這七個案子湊起來了。他不是不認真探案,而是真的無能爲力。
沈西何知道,陸北馬上就會來接自己了。對於身邊的這個女人,他只能再次表示歉意。
“許漾,你先回去吧!抱歉了,我可能回去的晚一些,或者……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沈西何道。他囑咐好了許漾,再關懷了幾句,親眼看着許漾進去,這才放心起來。
就在這時,陸北開着車到了。他開車的技術一向很好,而且警局離沈西何的那套公寓也不遠。
坐在副駕駛上,沈西何望着窗外的景色一閃而過,他知道,陸北開的車速估計非常快。
沈西何從側面看到陸北的面容上有些冷汗在低落,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有些不穩。除了心急火燎之外,一定還有什麼別的事。
沈西何看他開車的方向,竟是有名的,城市內區段最好的明星家園。難道第六個受害者是位明星?沈西何猜測。然而,陸北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幾乎讓沈西何大跌眼鏡。
“沈隊,我接下來告訴你的這事,你可先要鎮定啊!”陸北道。
“你小子……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沈西何對他那所謂的“奇事”不怎麼感興趣。
“沈隊,”陸北嚥了口唾沫,“之前警員打電話過來,他看見的死亡紙條不是別的,正是……pride。”
什麼?這怎麼可能?
如果那是pride,那他母親的死算什麼?對了,他一直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被殺害的人都是達官顯貴,再不濟也是個稍有點名望的人。而他母親,卻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這是其一的疑點。
其二,其他人的死雖然不是什麼罪有應得,但至少也符合字條裡的內容,唯有他的母親,論自傲,論化妝打扮,有哪個女人不在乎這些?憑什麼選中了他的母親?沈西何可不相信,兇手每次殺人都要抽個籤。
其三,他母親被對待的行爲,簡直是令人髮指。先是濃硫酸毀容,然後再用刀子刺入心臟。這種惡行,與前四個死者都是給了痛快的一刀這種手段不太相符。
除了這三點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兇手冒充成許漾的樣子,故意讓劉大娘看見,而且熟悉明瞭的出入。
綜合上面所述,此時的沈西何終於確定了這條結論。有人在借刀殺人。這把刀,就是那個兇手。
也就是說,有人借了兇手的名義,然後殺死容雅安,再嫁禍給許漾,目的就是爲了使沈西何與許漾之間不和。而這個事情的犧牲品,就我容雅安。
肯這麼做的,如果他不是爲了自己,那就是爲了許漾。因爲只要沈西何與許漾之間變的陌生了,那麼對於其他人來說,纔會有機會。
在到達現場之前,沈西何憑着陸北給出的那一句話,他竟然思考了這麼多。不禁有些自鳴得意,佩服起自己的智商來。
陸北看沈西何沒有言語,只是沈西何的臉色神情,一直在變化着。他以爲沈西何是因爲沉浸在母親死亡的悲痛事實中,還沒有走出來,所以陸北只好拍拍沈西何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現在後悔把沈西何叫了過來,不過,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他也確實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可以帶出來了。尤其是像沈西何這麼聰明反應迅速的。
兩人正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然後很快就到了死者家中。
因爲提前吩咐人整理了死者的資料,所以待得二人到達之後,沈西何就接過資料先看起來。
死者叫杏子,化名,正是時下最炙手可熱的演員加歌星。因爲杏子的家庭條件,以及她風平浪靜的前半生,所以她便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她的骨子裡瞧不起所有人。
她的粉絲將她的特點稱爲個性,不喜歡她的人,自然就罵她“空有一副平囊的狐媚臉。”實則是說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關於杏子的新聞,大多數都是些負面的。比如她與xx明星產生了矛盾,發微博罵人家。再就是,她經常在節目採訪中說些心氣高的話,她的眼中容不下別人一分一毫。
不過,她也有自傲的資本。
刪繁就簡,沈西何把主要的關於死者杏子的信息都看完了。不過,在他看來,這些信息似乎並沒有什麼價值,杏子作爲一個公衆人物,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所以在百度上就能搜出她的大片新聞。甚至在前幾個小時,還看到她發的一個自我炫耀的帖子。
可惜啊,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她卻要永遠的埋葬於地下了。這就是對一個自傲女人的懲罰嗎?
杏子是被人在喝的水中下了安眠藥。大劑量的安眠藥,估計沒有人發現。因爲她與父母的關係並不怎樣,所以父母在她成名後就一般不去她的房間。
因爲警察都封鎖了消息,而且杏子的父母也是些冷靜睿智的強人,他們在報警之後,沒有辦分破壞現場,而且表現的很鎮定,不讓家裡的僕人看出來杏子被人謀殺的事實。
沈西何隨便刷着微博,發現微博上還有好多條關於杏子的消息。比如,杏子在幾天後要去開演唱會,杏子喜歡什麼樣的人……可惜,這些網友不知道的是,杏子已經死了。而他們作爲杏子的鐵桿粉絲,不知道杏子地下有知,會不會感到非常欣慰。
至於屍體,沈西何找人擡了出去。他們家的傭人已經被遣散,所以不必擔心這件事情會被傳出去。除了杏子的父母和這些警務人員,沒有什麼其他人在場。
沈西何不是法醫,既然之前已經說過了杏子是吞服安眠藥而死,那麼在這一點上,他再去看屍體也沒有什麼意義。
沈西何隨着陸北進了杏子的臥室,裡面沒有被人動過。兇手是個很小心但又很自負的人,所以他沒有必要去調查指紋。
沈西何掃視着這個比較大的臥房,兇手是怎麼混進來的呢?他查看了窗戶那邊,二樓,應該爬不上來。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是辦成僕人混進來的。
陸北將那寫有pride的字條交給沈西何,沈西何小心的接過,然後放入口袋,可以回去找人對比字跡,然後確認容雅安事件果真是借刀殺人案。
陸北在地板上看見了那用血寫成的average,當然,他記得,杏子耷拉在外的手臂上,似乎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估計這就是兇手的所作所爲。
既然這個案件纔是真的,那麼沈西何現在要找找下一個目標的線索。但是,他令所有人都搜查了一遍這個不大的房間,但卻沒有什麼效果。
難道兇手忘了?還是說,這也是一起借刀殺人案?
這時,牆上那幅油畫吸引了他的眼球。
畢加索的名畫,拿菸斗的男孩。當然,是贗品。只是,沈西何又上前靠了幾步,他看見了畫的又下角,一行英文。不過,不是署名。
沈西何再比較了畫上的字體與那個pride,average等,果然是如出一轍。也就是說這都是兇手寫的,兇手想告訴他們。
遊戲到此結束!
但是,這是命案,不是遊戲!沈西何對這個兇手的做法以及思想簡直深惡痛絕。
兇手利用了油畫上的陰暗反射處以及油畫中黑色筆調的地方,恰到好處的隱藏了想要表達的信息。他寫在油畫上的英文與留下的字條上的筆法基本一致,那麼這應該就是兇手的意思了。不過,殺了五個人之後纔想着遊戲結束,這也太忽略他們警察了。
還有沈西何想不明白的一點,從第一個案子到現在,兇手所留下的信息都是英文,難道他是在誤導警方自己是個美國人?還是說,他是想通過這個表達什麼呢?
沈西何左思右想,都不解兇手的作風。或許他就是有這種癖好呢!沈西何搖搖頭,這可誰也說不準。
沈西何再次專心致志的偵察起臥房的情況。
這是別墅的二樓,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兇手是通過辦成僕人才進來的,因爲外面牆壁光滑,沒有支撐,這個爬牆的可能性排除了。
還有就是他想不明白的一點,杏子倒了水之後,應該是接着喝的,兇手怎麼會有機會下藥呢?
而現實表明,兇手不止下藥,在把目標殺死之後,他還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杏子家。
杏子的母親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歲月未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跡。“警官,這麼晚還麻煩你實在不好意思,只是……杏子她從來不喝白開水的。甚至這個水壺都是第一次出現在她房間。她平時喝的都是蘇打水。”
女孩子喝點蘇打水,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她的母親說過的,這個憑空出現的水壺。
“屍體呢?”沈西何突然想到了,他轉身問向陸北。
“不是受你吩咐,已經交給她的父母了嗎?”陸北道。
哦,那大概就火化了吧!沈西何想。他腦袋有些疼痛,好像有一步忘記了,是什麼他也想不起來。
“沈隊,你說封鎖現場,不讓消息傳出去,這恐怕行不通啊!明天就有杏子的演唱會,而且以她的態度,每天都要在微博上發些什麼的。”陸北道。
他說的也是,那這可如何是好呢?
“哎!”沈西何沉重的嘆口氣。
據杏子的母親所說,現場與杏子生前幾乎一致。也就是說,除了極其細微,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那明面上能看到的,應該都沒有什麼問題了。
沈西何現在在觀察着,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發現。甚至自從杏子母親說了杏子不喝白開水時,連開始的關於死於安眠藥的都被否定了。
白開水是兇手爲了迷惑警察的,那估計應該是死於針孔注射。當然,這是沈西何假設的。
然後,就是所留下的英文信息了。杏子的母親偶然間瞥見了牆上的油畫,她不自覺的走了過去,像是被什麼吸引一般。
待她看見油畫右下方的字跡時,明顯的出現了一時的恍惚,她穿着細高跟鞋,瞪着那行英文,她腳步紊亂,向後退去,幸好陸北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沈西何注意到了杏子母親的姿態,她爲何會這麼驚訝?
初次看到兇手的字跡,她的確會失神些,但……地上的血跡和杏子衣服裡的字條,她都沒有表現出什麼大幅度的動作,爲何看到這畫後纔會這般神情?
“我有些不舒服,警官你們先看看吧!還希望你們一定要找出殺害我女兒的兇手來。”她說的咬牙切齒。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的。”陸北正氣凜然道。
杏子母親點點頭,就離開了這兒。
“你怎麼會知道一定能抓到兇手?”沈西何戲謔的問着陸北。
現在,沈西何可以確定一點了,那就是杏子這個案子一定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這裡面,大有文章。
在前四起案子中,雖然沈西何沒有親眼目睹現場,但他聽陸北描述過。雖然會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應該也差不多了。
那幾位死者的家人無一不是哭的死去活來,甚至說出了“願意拿出一半家產,只望警察快點緝拿兇手”的話語。這種瘋狂狀態與今日所見的杏子母親的狀態很是不同。
這個女人平靜,冷淡,氣質出塵,但是據沈西何所看到的資料來說,杏子確實是她的女兒。而且之前,這母女之間也沒有發生過口角,關係很是融洽,所以,杏子母親平時是很寵愛這女兒的。
沈西何可不相信真有這麼冷靜的母親,況且杏子還是獨女。
那麼……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了沈西何的腦中,也正是這個猜測,才能解決前面所有疑惑的問題。
這個猜測就是,杏子沒有死。這一切,都是杏子母親用的金蟬脫殼的這麼一出計策。
但她的母親沒想到的,就是那油畫上的一行英文。也就是說,兇手打算把杏子列爲目標,但不知他知不知道杏子已經死去的事實,在油畫上留下英文。
當然,這是最大膽最不可能的猜測。不過,在探案時,也正需要這些推測,纔會贏得先機。只是,這個猜測,僅僅是猜的地步,他沒有任何證據。況且,也不可能通過對她家人的調查,來證明自己的想法。
沈西何的想法是有依據的。
因爲只有這一個解釋,才能串聯起所有的事情。
將杏子的死告訴警察,利用了兇手的名義。反正凶手已經殺了人,再加這一個也沒有什麼,都是死刑。
而杏子的母親又和他說了杏子明天演唱會的事情,還有那個白開水一事,表面是在協助他們警方探案,實則,她是想多提供線索,然後才能取得警方的信任。他們家每處都有攝像頭,而且杏子母親看上去也是個比較自負的女人,兇手混進杏子的房間,留下了那行英文,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壞了,沈西何一拍大腿,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杏子母親現在一定是在查看杏子是否死亡。
說不定,這也是他們查清真相的一個方法。
“快,帶人去找杏子母親。”沈西何命令陸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