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的雨季來了,綿延不絕的一連下了五六天都沒有停歇的跡象,上午出門的時候要打傘,晚上也定然依舊,給行色匆匆的路人平添了幾分落寞。
每一個城市都有一些特點,就如榕城的霧,有無數的遊客會在下雨的時候登上山頂,看被雲霧環繞的榕城,猶如仙境一般,清新的空氣,淡淡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香味,四處瀰漫着,伴隨着放空的心情,自然一切都美好。
許漾站在巖洞裡,她望着那黑色大袋子中的白骨還有些微碎肉,心口有些作嘔,頭頂上方蹲在岩石上的烏鴉,格外的胖,那雙漆黑的眼睛,看着像幽靈一樣,或許是因爲它們吃了這具屍體的緣故。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衝進來了一個男人,髮絲上還帶着水滴,許漾是帶着帽子跑這兒來避雨了,所以沒有別淋到,她審視着面前的這個男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揹着一個軍旅包,修長的身材,揹着光,許漾看他的棱角分明的臉龐有些陰冷。
看到洞裡有人,他微微愣神,隨後眉頭緊鎖。
許漾知道,他肯定也是聞到了這洞裡的屍臭,看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許漾身後的袋子上,隨後眼神在她的身上肆意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在這個洞裡的緣故,許漾望着面前的人手指不自覺的緊握,她又站在這屍骨旁邊,心中忽然生出了莫名的害怕。
外面忽然颳起了大風,雨也很大,心想着今天怎麼都會淋一場雨了。
沈西何靜靜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他已經知道她身後就是屍體,但是看着她嬌小的身體,這屍體不會是她背上來的,他驚愕的是爲什麼她的表情那麼奇怪,淡淡的開了口:“你身後是......”
許漾眉頭一挑:“剛剛...發現的屍骨......”
她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沈西何伸手拍了一下發絲上的水珠,大步走了過去。
“報警了嗎?”
“還沒有來得及!”
“報警吧!”
“哦,好!”
許漾站在洞口打了電話,回頭只見沈西何把包放在了一旁,蹲在袋子旁邊查看這屍骨,望着他的背影,許漾緊緊的咬着脣,轉身就要衝進雨裡。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傳來,帶着淡淡的性感,瞬間就驚醒了身體中死寂的心。
可就那麼大的雨,她頭也未回的就衝進了樹林,奔跑離去。
沈西何看着她的背影,從屍骨旁緩緩的站了起來,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中,消失在迷霧茫茫的樹林裡,修長的手緩緩的揣進兜裡,目光幽深得似深淵。
段東明帶着人趕到的時候,沈西何坐在洞口的岩石上吸菸,煙霧瀰漫,看着地上的菸頭,面前這個人似乎是一個癮君子。
“你好,我是刑偵隊的副隊長段東明,請問是你報的警嗎?”
沈西何望着他,緩緩的伸出了手:“我是沈西何!”
淡淡的幾個字,卻字字如雷震耳,他是大名鼎鼎的神探,偵破了很多命案和無頭懸案,不過他在三年前忽然辭去了警察的職務,銷聲匿跡了,不過這個名字,段東明以及榕城市局裡的人都不陌生,因爲他還有一名徒弟,就在他們的隊裡。
段東明面色平靜,沉聲說道:“前幾天就收到郵件了,歡迎!”
“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段東明查看了屍骨,沉聲說道:“現場的這些碎屍,都是這些烏鴉啄的,從這些烏鴉的數量以及進食量看,她應該是兩天前送到這兒的,目前只能看出死者是一個女人,死亡原因要等法醫鑑定纔能有確切的結果。”
沈西何微微皺眉,開口說道:“我剛纔仔細觀察了一下,袋子裡面殘留的是血跡,是摩擦的時候粘上的,死者鎖骨位置有刀片劃過的痕跡,但又不是真正的傷口,加上現場殘留的碎屍上沒有一點點的皮存在,死者大概是死後被人剝了皮,她後背脊椎和腰部都有勞損受傷,她應該是一個經常練舞的人,最近可有報失蹤案的?”
“失蹤案的,小孩老人比較多,沒有符合的。”段東明話語落下,沈西何微微皺眉,沉思了片刻說道:“先確定死者的身份,下午的工作還是你來,我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明天見!”
沈西何說着又點燃了一支菸,拿起揹包就要離去。
在沈西何腦海中一直殘存的,是許漾奔進大雨中的背影,那麼慌亂的腳步,就如同早已錯亂不堪的心跳一樣。
他剛剛到榕城,沒有通知任何人,還沒有上任就遇到了這副屍骨,這不是偶然,而是預謀已久,這一份大禮,未免太重!
最讓他意外的,就是出現在山洞內的許漾。
許漾一直跑,一直跑,因爲樹枝,因爲路滑,她摔了好幾下,腿傷到了皮,胳膊也青了。
爲什麼要慌?爲什麼要跑?許漾不知道,但是她下山都忘記了可以打車回來,而是一路跑了回來,當一身狼狽的她站在茫茫人海中的時候,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的時候,她才恍然回神,自己亂了步伐,亂了節奏。
雙手緊握,屏息凝眸,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再看路人異樣的眼光,似乎都已經無關緊要,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
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有多壓抑的才剋制住了自己的顫抖。
“要50個雞翅!”她的話語落下,服務員望着她說道:“小姐在這兒用餐還是打包?”
“在這兒!”
“好,請稍等!”
許漾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服務員上了烤雞翅,許漾沉聲說道:“我要一瓶雪碧。”
“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冰的。”
許漾是一個病人,一個得了怪病的人,害怕慌亂的時候就要不停的吃東西,要一直吃一直吃,吃到她心中覺得不慌亂纔可以,只是吃了過後,她或許會胃疼,或許會蹲在路邊嘔吐不止。
吃飽了,心也靜下來了,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許漾經過護城河的橋,伸手扶住欄杆,趴在一旁嘔吐着,眼中都是淚漬。
此時的沈西何就站在不遠處,雙手捂臉,全身顫抖着,撐傘匆匆走過的路人都會停留那麼一秒鐘,看着這個站在雨中表情怪異的男人,望着遠處的女人痛哭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