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春闈(二)

科舉制度在十年前經歷了一次改革,不再以八股文爲主,三場下來只考一篇八股,其他詩詞歌賦題材不限,破題的範圍也不只限於四書五經,考生可以任意發揮。科舉考試雖然仍以文武二科爲主,其他諸如百工之類科目在逐漸增加,科舉選擇人才的範圍得到了極大的擴展。

二月初九日,春闈進行第一場考試,胤禩難得的早起,到了禮部,在禮部大堂坐着,等考生們都進去了,才進場。

進場後,坐在主考官位子上不言語,一切都由史文祿代勞了,史文祿代胤禩說了兩句鼓勵考生的話,就開始髮捲考試。胤禩坐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便覺的無聊,向史文祿招招手,史文祿上前兩步聽候吩咐,胤禩拿出王府令牌遞給史文祿道:“你拿着這個坐在這裡,本王出去透透氣。”不等史文祿迴應把令牌往桌上一放起身走了。史文祿無奈,只好領了牌坐在主考官的位子上。胤禩把跟着的人都留在了考場,自己在禮部閒逛,逛得累了,就在禮部花園的一個亭子裡睡了。主考官做到胤禩這樣的,他是第一個。

考場中,舉子們每人一個小隔間,除了第一排的,只有個別視角好的能看到主考官,其他人若是主考官不下來走動是看不到的。胤禩進場最晚,舉子們大多都沒看到他,他的動向除了考官外,也就那麼幾個舉子能看到。春闈的第一場便在考生們奮筆疾書,胤禩的酣然睡夢中度過了。

第一場結束後,史文祿從貢院出來,到處尋找胤禩。胤禩已經醒了,看看時間考生們已經下場,便向貢院的方向走去。剛出亭子就看見正在找他的史文祿,胤禩喊住史文祿:“史先生,下場了嗎?”史文祿道:“都考完了。”胤禩“哦”一聲:“那咱們回去吧。”

剛出了禮部大門,等候多時的李德全忙上前打千兒道:“王爺吉祥。萬歲爺請王爺進宮去。”胤禩向史文祿道:“本王今日不回王府了。”便跟着李德全進宮。

到了乾清宮,康熙正等着他吃飯,胤禩道:“皇父真好,知道兒子餓了。”便直奔向自己的位子,拿起筷子就要夾菜,被康熙攔下,道:“換了衣裳洗了手再來。”胤禩不情不願的放下筷子去更衣洗手。

不一會兒,一身淡黃色便服的胤禩坐到康熙身邊道:“這下可以吃了吧。”康熙瞟了一眼,衣領不正,腰帶傾斜,便眉頭微蹙,道:“衣冠不整,成何體統。”竟親自整理一番。才滿意的爲開始吃飯。夾了胤禩喜歡的水煮魚放到他碗中,胤禩嘿嘿一笑,拿起筷子也給康熙夾了菜,康熙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顯示他心情良好。

用了膳,康熙問胤禩:“今天監考怎麼樣?”胤禩道:“挺好。”康熙沒好氣的道:“是睡得挺好吧。”胤禩笑道:“皇父都知道還問什麼。”康熙恨鐵不成鋼的點着胤禩的腦袋道:“你啊,一事無成,真想讓皇父養着你?”胤禩吸笑道:“難道皇父不想養兒子了。”康熙道:“豈敢,我就是不養自個兒,也不敢不養你。”胤禩坐在椅子上喝茶,康熙淨面,胤禩的茶喝完了,康熙也收拾好了,向胤禩道:“你是跟着我去書房還是睡覺?”胤禩道:“當然是配皇父去南書房,兒子爲您老端茶研墨。”康熙道:“端茶就研免了,你安靜些就好了。”

父子二人到了南書房,康熙批閱奏摺,胤禩在一邊看書,畫面無比和諧。

次日,胤禎、胤祥就跑來問胤禩當主考官的感覺,胤禩道:“很好。”回答就兩個字,他們當然不滿意了,胤祥道:“怎麼個好法,說的仔細點。”胤禩挑眉道:“好就是好,沒有詳細的了,要真想知道就請皇父讓你們去監考啊。”胤禩的話氣得兩個皇子壓根癢癢,胤禎道:“八哥你太不夠意思了。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好八哥就說說嘛?”這時,太子走進來,笑道:“你們就別難爲他了,他是在禮部睡了一天,能有什麼感想?”胤祥鄙夷的看着胤禩道:“原來八哥睡過去了啊,怪不得說不出來。”胤禎附和。

胤禩陰測測的道:“小十三、小十四你們那是什麼眼神,皮癢癢了不是?”嚇得胤祥、胤禎忙躲到太子身後,向太子告狀:“二哥,八哥欺負我們。”太子看着胤禩威脅的眼神道:“你們兩個還怕他一個,勇敢的上吧,二哥支持你們。”胤祥兩個知道太子是不會幫他們出氣了,嘟囔道:“原來太子哥哥也怕八哥。”太子彈了他一個腦崩,道:“什麼叫怕,二哥我是好哥哥,怎麼可以欺負弟弟。”胤祥揉着被彈的地方不服的道:“二哥就會欺負我。”太子臉色一正道:“你們兩個不去上書房了?”兩個小皇子是課間偷偷跑來的,已經好大一會了,想到太傅的手段,不禁打了冷顫,一溜煙的跑了。

胤禩看着太子道:“二哥很閒?”太子道:“這會兒剛好無事。”胤禩道:“咱們手談一局。”太子道:“可以。”胤禩便道:“樑九功,擺棋。”樑九功極快的擺好棋盤。二人便下棋消磨時光。太子手執黑子,落下一子道:“還有兩場考試,八弟都打算睡過去?”胤禩道:“那麼無聊的事不睡覺幹什麼,你們又不去陪我說說話。”太子道:“你做了他們的主考官,今後他們就是你的門生了,你這般態度就不怕他們不服?”胤禩道:“他們不服,我還不樂意有他們這些門生呢。”太子道:“八弟如此冷情,真不知道什麼人才會走進你的心裡。”太子的這句話似乎包含了萬千感慨。胤禩道:“二哥說的好像我多麼無情似的,我可是把太子哥哥放在心裡了。”太子笑了笑,不可置否。

餘下的兩場考試,胤禩都像第一場一樣睡過去了。考試結束後,胤禩就無事一身輕,其他的都有人去辦。放榜這日,汪繹名居榜首,杜子謙的名字在前五之列。殿試後,選出一甲進士三名,第一名狀元汪繹,第二名榜眼杜子謙,第三名的探花是那位賣字的青衣書生,他是個滿人,屬鑲黃旗,叫呼延覺羅·阿克敦。

殿試過後便是瓊林宴,進士們朝賀畢,一甲前三名打馬遊街,之後到瓊林苑參加瓊林宴。本朝的瓊林宴皇帝向來是不參加的,考官們必須參加,主考官更是不能落下。因此,胤禩是要參加的,禮部準備的格外用心,生怕胤禩不滿意。

瓊林宴這天,胤禩像往常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梳洗過後,用了些早點,就動身往瓊林苑去。其他考官們都關注着胤禩的動向,聽到胤禩出門的消息,也都從家裡往瓊林苑趕。往年都是進士們聚齊了,考官們纔到,胤禩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他覺得無事可做就去參加瓊林宴。遊街的進士可以晚到,其他人若是還讓胤禩等着就是大不敬了。

如今得知胤禩提前動身,他們自然要趕到胤禩的前頭。所以,胤禩到了瓊林苑,除了尚在遊街的,其他人都在門口候着了。禮畢,胤禩被簇擁着進去,各自歸座。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而遊街的三個聽說胤禩已經到了,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也到了。三人匆匆進來扣頭請罪,胤禩道:“起來吧,是本王來的早了,金榜題名,春風得意之時,正該高興,是本王擾了你們的興致,該是本王向你們賠罪纔是。”三人見胤禩態度和藹,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裡,謝恩起身。

衆人都入座,胤禩向樑九功小聲道:“到了時間沒有?”樑九功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胤禩點頭,向衆人道:“今日喜宴,望各位不要拘束,都要盡興纔好。距開宴還有些時間,衆位可先用些茶點,本王將府中舞姬帶了來,邊喝茶邊欣賞歌舞如何?”胤禩提議自然沒人反對,廉王府中的舞姬便跳了一支霓裳舞流雲。是根據古舞霓裳羽衣改編,此舞比起霓裳羽衣少了幾許嫵媚,多了幾分氣勢。衣袂舞動,如行雲流水,舞姿翩躚,宛若蛟龍,很有視覺衝擊力,讓人歎爲觀止。舞畢,正到了開宴的時間,胤禩態度隨和,在座的漸漸放開了,有些大膽的還與胤禩攀談起來。瓊林宴,賓主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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