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心突然咯咯笑道:“小純,他摸鼻子的模樣好糗哦,不過可愛死了,要不我們就收他做小弟,肯定很好玩兒!”
朱自強暗地呻吟一聲,三十六計走爲上策,這兩個女孩子神經錯亂,要不就是天性惡毒,還是不惹爲妙啊。想到這兒立馬轉身就走,兩姐妹同時大喊道:“有人耍流氓啊!快來人了!”
朱自強嚇得一縮脖子,動也不敢動,極慢地轉身對着兩人打躬作揖:“兩位高擡貴手,小弟知錯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龍心伸出玉蔥般的食指衝朱自強勾勾,眼睛斜斜的,那樣子就像個滿腦子壞水的小孩兒,朱自強心裡很喜歡這雙生姐妹,當下就配合着往前走,臉上也誇張地露出害怕的樣子,果然龍心大爲得意:“你是哪兒人?”
“曲高市功勳縣人。”
“今年多大?”
“十九歲。”
“學歷?”
“這個…本科。”
龍心突然攥過龍純的頭,嘿嘿笑道:“他吹牛皮!十九歲就本科。”龍純笑道:“別管別管,繼續審!對了,該換我來了!嗯哼……你……對了,你到彩雲大學來幹嘛?”
“報考研究生。”
龍純又依過頭去,“奸”笑道:“嘿嘿,他考研?好像這次招的都是些半截子老頭嘛,又撒謊!朱自強!你給老實點兒!”
朱自強哭喪着臉道:“冤枉啊,小弟當真是來考研的。”
龍心突然問道:“你參加工作沒有?是不是革命同志?”
朱自強小聲地說:“參加工作兩年,剛剛加入組織,保證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
兩姐妹聽完一齊捂着嘴巴,眼睛一般兒的滴溜溜轉動,朱自強看着這麼可愛俏皮的一對姊妹花,心裡實在是喜歡得緊,兩人的表情、動作都透出一股子純真無邪。兩姊妹最大特點就是情緒變化全部寫在臉上,可以說臉上的一點一滴直接反應出內心的想法。
龍心抿着嬌豔的小嘴兒道:“好吧,算你過關,回答正確。那麼……對了,你說你十九歲?是什麼時候的生日?”
朱自強有些猶豫,之前不知道二月十四日是西方的情人節,現在知道了,並且是在大學,並且是面對這樣年青的雙生姊妹。但看到四道期盼的目光,竟然十分不忍心相瞞,或者以謊話敷衍,不由自主便如實說道:“我是七四年二月十四日出生的。”
龍純第一個反應過來,極爲誇張地叫道:“哇哈!原來是情人節出生的?喂,朱大個兒,你到底有多高啊?”
看着滿臉好奇的龍純,朱自強實在是有點怕怕了,現在天色已晚,要是再這麼審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哦!
“前年是一米八三,最近兩年一直沒量過,不知道高了還是矮了。”
龍心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我猜你肯定矮了,對了,我們以後就叫你豬豬……好不好?”
朱自強心裡暗暗好笑,還以後呢?這次老子閃人後再也不要見你們!龍純眼珠子又開始轉了:“那這樣吧,反正現在已經晚了,如果你答應當我們的豬小弟呢,哼哼,明天我們就帶你去找政通園,要是你不幹嘛……”轉頭問龍心:“要是他不幹怎麼辦?”
龍心愣了一下,馬上就說道:“不答應就不讓他考試唄!”
朱自強再也忍不住,看到兩姐妹的這付天真樣子,哈哈笑着彎下腰去,直笑得淚水模糊,指着這雙姐妹倆,朱自強笑得連話都說不清,龍純大怒,兩手叉腰,那種惡狠狠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跟“兇惡”扯不上半點關係。
龍心反而沒有生氣,眯着眼睛,做出一付有益無害的樣子道:“小豬弟弟,現在呢,你把我們的龍純大小姐給得罪了,如果你識相的話就請我們去大吃一頓,不然呢……讓你直着進來,橫着出去!”
前邊的話倒也沒什麼,後邊的話讓朱自強有些惱火,還橫着出去呢?笑話,老子朱自強長這麼大還沒有誰敢放出這種大話,今天倒要試試!想到這兒,笑聲也停了,冷冷地看了這姐妹倆一眼,轉身就走,朱自強的內心深處完全是自信與自卑的結合體,他的自信來源於自己的學習能力,而自卑卻是沒能進入大學校園進行深造,還有就是出身和成長環境,別人對他好,對他尊重,他就會還以十倍,同樣的,誰要是想欺侮他,也要還以十倍。
龍心見他走人,跺腳叫道:“你回來!回來!回來!”喊到第三聲回來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尖銳了,但是朱自強理都不理,繼續甩開大步走人,龍純還想故技重施“耍流氓民!救命啦!”
朱自強還是不理人,但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順着原路,沒幾分鐘就從彩雲大學的正門出來,按照辦事處工作人員的指點,上了一路公交車直接回到休息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政通園,這次總算很順利,問到一個曲高的老鄉,那人戴着眼鏡,嘴上長滿了細細密密的鬍子,蓄着長髮,身上穿着花襯衣,皮帶的扣子很大,模樣有些搖滾,長相也非常搖滾,那臉就像被人一拳從中間打縮進去一般。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名叫祖正明的傢伙果然是個搖滾樂隊的吉它手,聽到朱自強是來考研的,眼裡露出了驚奇,學校裡這次特招的研究生好多都是當官的料,聽說是爲了培養後備領導幹部,可眼前這小傢伙,估計不超過二十歲,這也是後備幹部?
祖正明忍不住好奇心:“你真是來考研的?你在哪兒工作?”
朱自強有些奇怪,老子考研招誰惹誰了?點點頭道:“是啊,我在功勳縣委工作。”
“嚇,你多大了?什麼級別?”
朱自強暗暗好笑,轉轉眼睛道:“二十五歲,一般科員。”祖正明呼地一聲吐口長氣:“嚇了我一跳,這樣看來,你家的關係肯定不錯,嘿嘿,有前途啊小哥!”
等到了政通園,朱自強簡直有些氣苦不堪,昨晚明明已經走到了政通園門口,要不是那兩姐妹,肯定早就發現了招牌,媽的,看來女人真是壞事兒,害老子今天白跑一趟!想起來着實可氣,昨天真應該好好教訓一下那兩個可……愛的傢伙!呵呵,想到龍心和龍純天真可愛的樣子,朱自強忍不住笑了起來,真要去打她們屁股,估計萬難下手啊,可憐她們的爸媽,估計這輩子都沒試過揍孩子的樂趣!
“對了,還沒請教你是哪個系的?”
祖正明有些得意地說:“我是生物系的。”的確,彩雲大學的生物和社會經濟兩系在全國都排在前端,沒等朱自強說話,祖正明又熱情地邀請了:“朱自強,呆會兒跟我去學校的禮堂看我表演吧?你喜歡搖滾嗎?”
朱自強搖搖頭道:“不行,那玩意太瘋狂了,我根本聽不懂在唱些什麼。呵呵,要不,改天我再來看你?”
祖正明略略的有些失望,嘴上說道:“唉,每一種藝術的產生都會經歷各種各樣的苦難,但願你將來會喜歡!”
說完也不跟朱自強告別,徑直走掉了。朱自強張着嘴,看着祖正明,心裡茫然一片,這就是之前熱情的老鄉嗎?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人了?這算什麼事兒!媽的,藝術?搖滾是藝術的話,白癡就是歌唱家了。
“春江無處不飛花,春江四處是春天。”朱自強出了校園後,買張門票進入碧湖,小橋流水,荷塘垂柳,山石奇異,曲徑通幽,獨自走到燕子橋上,朱自強望着湖波粼粼的水面,幾隻水鴨悠然自得,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時不時傳來幾時古箏和銅鑼響,還有人放聲高歌,其中的曲調很是柔美,朱自強尋着歌聲走去,幾個戴着圓草帽的老人拉着二胡等樂器,自得其樂地演唱着,渾然不覺身外事,一心沉醉山色波光。
另一邊是幾個老頭穿着中山裝在拼殺象棋,獨特的春城腔調讓朱自強覺得好笑,聲音軟軟的,每句話後邊的調子都會拖着長長的尾音,朱自強一時沉靜在這公園的美景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朱自強完全沉迷在春江市的各種名勝古蹟,近日樓前的彷彿還能聽到古人穿街過市的吆喝聲,大觀樓上文人墨客揮灑風流,圓通寺中古剎鐘聲好似要告訴人們歲月不流痕,“水聲琴韻古,山色畫圖新。”圓寺八角亭的窗前,墨跡未乾,而清朝時的布政使留下的寺聯:
“圓如滿月麗天,靡幽弗顯,廣照大千世界;覺路同登,休論珠火爲眉、青蓮作眼,但入選佛場,莫非羅漢;
通喻慈航泛海,無往不達,普渡億萬衆生;菩提共證,奚必金花着面,萬字橫胸,始知轉輪王,即是如來;”這付對聯上聯的意思是說佛法無邊,只要來到聖地,即時是解脫;下聯意爲:佛心慈悲,因爲一切衆生,皆有佛性。
當然最讓朱自強着迷的還是號稱古今第一長聯的大觀樓聯,氣勢恢弘,上聯寫滇池景物,筆調灑脫,文氣清奇而意境空闊,下聯就彩雲省的歷史懷古候思,釃灑憑弔之意,情感跌宕,寄情深遠。
金殿裡當年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吳三桂彷彿愁苦樓下,當真是百年後,功名任憑說,只是朱自強猜想,這大漢奸引來了滿清最後又造反,究竟是想留得清白在人間,還是喪心病狂,妄想成就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