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征和吳遠明兄弟倆吃過飯就在院壩裡曬太陽,難得的冬日暖陽,陽光把厚厚的衣物曬得發燙,貼在皮膚上很是舒服,現在兩兄弟已經認定豬肝是大哥了,可是豬肝之前的反常行爲,讓吳遠征有些不安,可惜他反應得太遲了,豬肝猝然發難,就憑他們倆怎麼抵抗得住?
張軍曾經教過豬肝一招制敵,軍隊裡的擒敵拳實用,一拳轟翻吳遠征,再趁吳遠明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勾手拿肩,迅速把人按翻在地,豬肝衝馬齊吼道:“繩子!”
吳氏兄弟動彈不得,任由幾人施爲,馬家兄弟雖然迷惑,但是豬肝這麼做,他們也沒有遲疑,等把人捆綁結實後,馬星這纔開口:“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豬肝搖頭道:“他們兩人犯的事情太大了,一旦被公安查到,咱們也要跟着完蛋,再說咱們的事情也不能壞在兩人手裡。”
馬星聞言笑道:“我昨天就想提醒你,可是你那會兒正在興頭上,勸你沒用。那他們要怎麼處理?直接割了?”
麻繩從兩人的嘴裡勒過,吳遠征沒有掙扎,只是無比怨毒地看着豬肝,吳遠明不停地抖動,嘴裡發出嗚嗚聲,豬肝冷冷地看着兩人,就像看着兩頭待宰的豬玀仔,摸着下巴道:“送給公安。”
馬星遲疑了一下,輕聲道:“那昨晚的事……”
豬肝聞言,掩飾性地笑道:“故意說來哄他們的,不然他們怎會安心?”說完掏出電話開始打110,一邊報案一邊在心裡痛罵自己,行事還是這麼莽撞,老是考慮不周!這兩個傢伙進去後,肯定要把昨晚的事情交待出來,立功減刑嘛,弄不好,他們爹孃老子的什麼醜事兒都會說。
豬肝有些頭疼,關鍵是沒料到朱自強要去中央黨校,不然,把這兩個傢伙帶在身邊,也夠豬腦殼受的,現在殺又不能殺,整個曲高都被兩個雜碎攪得雞飛狗跳,要是他們死了,公安絕對不會罷手。頭痛啊!
只有賭一把!豬腦殼把馬星和馬齊叫進屋去,叮囑兩人道:“昨晚的事,他們肯定會向公安交待,都怪我沒有考慮周全,現在只有這樣了,你們出面,跟公安說發現兩人形跡可疑,於是就想辦法穩住他們,扯謊說要到曲高發展什麼黑社會……我現在的身份有點敏感,還是繼續躲一陣子再說,後面的事,咱們慢慢來。”
馬星搖搖頭道:“老大,這事兒全亂了!幾個方面,第一,這兩人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兩人進去後,你大哥就完蛋了,你也逃不掉!第二,咱們的事情不論公安信不信,爲防萬一,他們肯定會派人監視我們。第三,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用他們的家人威脅,讓他們死也不敢把你供出來,這樣一來,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聽完這番分析,豬肝不禁對馬星另眼相看,當年馬星可是跟王國寶時間最久的人,想不到越來越成熟了!馬星接着道:“就算這樣成功了,咱們將來也很被動,所以,我的意見是……老大你不如主動自首,憑你上邊的關係,有可能只判個緩期,不用坐牢。而且,你還可以把這兩人交給公安,當作立功!”
豬肝天生討厭坐牢,對這件事非常抗拒,連朱自強都不願跟他提這個,但是這次由不得他了,誰讓他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現在的局面已經難以收拾!馬星的主意不錯,再加上他在果園裡想通了一些事情,爲了朱自強,不惜一切!
豬肝暗地咬牙,使勁兒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我走後,由馬星負責,暫代我的位置,馬齊,你要約束兄弟們聽馬星的。其他人先出去!”
屋裡只留下馬星後,豬肝語速加快:“我現在亂得很,呆會兒我跟公安的一起走後,你打這個電話,他叫吳飛,按你的意思跟他說,這段時間曲高亂得很,機會千萬不能錯過,我箱子裡有二十幾個幹部的資料,還有兩張存摺,你拿到手中,詳細的辦法我已經寫在上面了,記住,先禮後兵,這事兒一定要冷靜處理,不收錢的就綁架小孩兒,一個個來,必要的話就幹掉幾個!把人給我全部控制好!明白了嗎?”
馬星急忙道:“明白了!”
豬肝兩手搭在馬星的肩膀上,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馬星,彷彿要看進他的內心深處,一字一頓地說:“我看好你!只有你跟王國寶學的時間最長,發揮你的本事,千萬別讓我失望!”
警笛聲遠遠地傳來,豬肝扭頭就走出屋外,馬星呆呆地站在屋裡,他的心中有股子熱氣在亂竄。豬肝的信任,自己的機會!
朱自強接到消息的時候,他人已經遠在北京,豬肝自首,對他來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個親哥哥終於可以恢復真實身份,從此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受到影響。憂的是豬肝的假身份。關鍵的一點,他還是曲高市政協委員!而且是假身份,一旦查下來,當初幫他作假的一系列人就會受到牽連,畢竟曲高現在是中紀委的人坐鎮,恐怕白武也耍不了手腳。
但是他人在北京,鞭長莫及,乾着急也沒用,但天無絕人之路,關鍵時刻,陳祖明出現了。
老人現在一身輕鬆,面色比幾年前還要紅潤。朱自強來的時候,劉學境特意跟他說過,**期間,陳老專門向他打聽過朱自強的事情。
師徒再次見面,倍感親切,特別是陳老,聽說了朱自強在田園的事情後,非常欣慰!拉着朱自強四處逛,連續幾天介紹他認識了好多老傢伙,朱自強只得夾着尾巴裝孫子,逢人就叫爺爺,連續幾天轉下來,令朱自強大開眼界,沒想到師傅在京裡的人緣這麼好!好幾個首長見到他的時候,態度格外恭敬。
朱自強陪着陳老呆了一星期,學校裡的規定還是得遵守,臨走的時候,陳老無比欣慰地說:“自強,你成熟了,這幾天來隻字不提豬肝的事。你很好!安心去學習吧,豬肝那兒不會有什麼麻煩。不過,我還得提醒你,當年我跟吳老夫子就看定你二哥是個陰狠人,不能學武,以後……你叫他好自爲之。”
朱自強點頭答應,心裡對師傅充滿了感激之情,老人家多好啊!不露聲色地幫了他一把,至於後邊句沒說完的話,朱自強沒放在心上,師傅的恩情恐怕還不掉了,“陳老,我有空會經常來看你的。”
陳老大笑着搖搖頭道:“次數多了要招人恨!你安心學習吧,爭取有上佳表現。適當的時候,我會讓人去接你。”
***豬肝自首的當天,豬腦殼被逮捕。直到三個月後,朱自強才從吳飛那裡得到消息,案情還在偵察之中,但是豬腦殼肯定完蛋了!
事情遠比所有人意料的還要複雜。豬腦殼被抓後,硬挺了三個月,終於選擇了坦白從寬。
豬腦殼調任大江縣人事局副局長後,經朱有財介紹,與定西宋信培、王文和等人結識,張哲調到曲高任市長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大江水電站動工,豬腦殼在開工典禮上與樂國慶和張哲第一次見面,在王文和等人的努力下,豬腦殼成功打通兩人的關係,帶領施工方的建築老闆送出賄金。由此豬腦殼深得張哲的信任,他也成爲張哲在大江縣暗地裡的代言人,除了大江水電站外。由於朱自強在田園取得了一系列扶貧項目的成功,全市都興起了一股申請扶貧項目的熱潮,豬腦殼趁機在大江制定了四個項目,以宋信培、王文和、唐開貴、李明秀四人名義獲得審查通過,除世行貸款外,詐取國家扶貧資金六百萬元,但豬腦殼一分未拿。
事後,他又以各種理由和手段造成項目失敗的假象,僞造投資失利證據,填充資金空缺,在審計中得以矇混過關。張哲落馬後,派人通知豬腦殼,務必要從易寒香手裡取得一個黑皮封面的記事簿,到手就毀去。豬腦殼受制於人,害怕張哲把他牽扯出來,不得不聽命行事,誰知道吳遠征兄弟竟然把易寒香給姦殺了!
案情進展到此,所有的焦點又轉移到張哲身上,對於張哲來說,幾百萬鉅額財產來源不明,還有已經查明的受鬱、以權謀私等,已經足夠讓他坐穿牢底!他現在牢裡是睡着打屁橫着響(想),反正老子一槍是死,十槍還是死。只要黑本本不落到專案組手裡,一時半會他還能保住性命。
作爲關鍵證物的黑本子至今沒有下落,專案組圍繞易寒香的社會關係展開調查,她的父母、親戚、朋友、同事,經過排查分析後,專案組的目光放到了易寒香的表妹李碧葉身上。李碧葉作爲功勳縣農業銀行職工,工作收入都不錯,剛剛從省財經學院畢業,按說前途一片光明,但易寒香當上大江縣委書記後,她馬上就辭職,到大江縣開了一家“香葉酒樓”。從酒樓的名字不難看出,這是取易寒香和李碧葉兩人名字中的一字組成。說明兩人關係很好,當然也不排除易寒香照顧表妹的可能。
專案組決定明暗兩面一起行動,明面上由專案組的人員登門詢問,開門見山,暗地裡派出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跟蹤李碧葉的日常行動。可是連續三個月下來,李碧葉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由於易寒香的意外死亡,大江縣領導班子大部分幹部落網,香葉酒樓的生意一落千丈。原本針對公款吃喝推出的高檔酒席無人問津,最後李碧葉只得把酒樓低價轉手,回到功勳縣,管中昆以田園鄉長的名義正式聘請她爲田園天麻基地的財務負責人,至此,專案組只得放棄李碧葉這條線索。
豬肝的案子經過半年的調查審理後,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四年。果然被馬星猜中,但令豬肝萬分不解的是,在整個案件審理過程中,公安方面根本就沒有過問他假身份一事,對此隻字不提。好像他這個全市政協委員就像空氣一樣,這讓豬肝都有種錯覺,難道前幾年的生意人白當了?
但不論怎麼說,豬肝現在可以堂堂正正地出門,可以恢復他朱自桂的名字。從看守所裡走出來的豬肝,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永樂已經兩歲半,再有半年就可以上幼兒園了。豬肝一把撈起兒子,舉在半空轉了兩圈:“永樂,想爸爸嗎?”
朱永樂人如其名,非但一點不怕,還嚷着再轉幾圈。馬星在旁邊微笑着,看這對父子逗趣,豬肝把永樂交給老婆,轉頭對馬星道:“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馬星笑道:“談不上辛苦,都是兄弟們賣力,我什麼事都沒做。”
豬肝道:“我心裡有數。”說完轉頭問自己婆娘:“老三還有多久回來?”
“玉煙說年底就結束了。”
馬星插嘴道:“老大,兄弟們給你擺了酒宴,這會兒要不要過去?”
豬肝點點頭,對老婆說:“你先帶着永樂回去吧,呆會兒兄弟們會送我回家的。”馬星張張嘴想說什麼,眼睛看向豬肝的婆娘,最後還是忍住了。等豬肝的老婆走後,馬星這才問道:“老大,怎麼不把嫂子一起叫上?”
豬肝搖頭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讓她知道,孩子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