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逛街嘛,不外乎吃好吃的,看好玩的,再買中意的衣服的。可憐莫傾跟着她們後面,又是看有沒有小偷偷她們荷包了,又是幫忙提着買下的東西啦,總之,他是連帶着保鏢護衛再加上僕人的身份全擔了。可幸福了後面跟着的幾個僕人,不至於每個人身上背上大大小小的包。
好在,女人愛逛,也有逛到累了的時候,在莫傾快要倒下的時候,憐娘總算拖住逛得盡興的九公主道,“我說揚兒,夠了,再走下去,姐姐的腳可有些受不住了。”
這一路行來,兩女的關係好到了幾乎能與親姐妹想媲美了。也許從古至今,男人與男人的相處模式是,一起喝個酒,便成兄弟,而女人與女人在一起,便是一起逛街,買衣服品男人才算是交心的開始。
也難怪憐娘與九公主如此投緣了。一來嘛,憐娘自小就一孤女,再往大里了,遇上那對不是人的父女,她的友好便被她埋在了心裡,要不是醉月樓裡的姐妹們,相互依賴,相互支持,再有芳兒的關愛,纔沒有讓憐娘孤僻成性,也沒有讓她遠離人羣。不過,她內心深處,還是很孤單的。而九公主清純靈動好似小妹妹一樣,讓她完全將內心深埋的柔軟挖掘了出來,大概越是相處,越發現這位大內公主,簡單得有點過了頭,或者說,她將自己保護得太好,一直不敢以最真誠的心面對所有的人。這讓憐娘沒來由的想保護她,親近她。
九公主李揚笑道,“嘻嘻……姐姐,不好意思,揚兒一逛起街來就沒了形沒了邊兒,都沒能體諒到姐姐,對不起啊。”內心裡其實在吶喊啊,這古代的小姐當真身嬌肉貴啊,才走了一個近三個小時嘛,一點不多啊,要是放在她在現代,她逛個六七小時都不成問題的。可她不敢說啊,難得遇上個這麼投性情的姐姐,可不能將她嚇跑了。
憐娘抹汗笑道,“都稱我是姐姐了,還這麼見外?”說完故意板起臉來,“再這麼見外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喲!”
李揚吐了吐小粉舌,“好嘛,妹妹錯了,姐姐懲罰揚兒吧,揚兒再也不敢了。”說着還伸出小手。
憐娘不經意間看到她的手,纖細的小手上佈滿了細細小小的傷痕,她不禁心驚,她一個公主,手裡哪裡來的這麼多疤痕呢?
李揚注意到憐孃的眼神在她手上駐留,馬上縮進衣袖了,抱住憐孃的手肩,就要上車,靠近憐娘耳邊時,她輕輕道,“姐姐別問,往後,揚兒必定告訴姐姐這前因後果。”前提是,這東唐的大好河山易主之後。
憐娘被她拖進馬車,芳兒於是只能與九公主的侍女們同車而行。
由於她們逛的時間過長,肚子也都有些餓了,於是,憐娘便打了簾子問莫傾,“莫大哥,可否在前面的客棧裡歇歇,吃了膳食再回程也不遲。”
莫傾擡頭看天,晚霞纔將天空掛滿,就是用了飯食之後回別院,也還是來得及的。“倒也不錯,大家都歇息會,吃了飯後
再起程。”
這倒令隨行的丫頭僕人們鬆了口氣。要知道,要是回了別院,主子們用膳時他們得陪侍在旁,再到主子沐浴之後歇下他們才得空用些飯食,那得等到多久之後,腸胃都餓成乾癟的了。
憐娘走了大半天路,太久沒有如此行路,只感覺雙腿發酸,無力起身,可李揚已經下車去了,她總不好坐在車裡吧?於是她撐着腰扶着窗框起身,眼角從窗簾縫中掃到一抹銀光。起身的動作一頓,她忙掃開窗簾,只見一個女人窈窕的身影轉進對面的院子裡,奈何窗框的尺寸有限,她看不見對面的院子是何營生。
是她麼?如果不是她,又有誰有那支天下無二的髮釵?可是她怎麼會來南豐?京都裡生意即便蕭條了,她沒有理由讓她來南豐這個小城啊。
不待她多想,李揚已經探頭進來,問,“姐姐,怎麼還不下車?莫不是身上不舒服?”
憐娘忙掩飾好眼裡的疑惑,笑道,“揚兒就是有心,既然你送上門來,那就有勞公主殿下扶我下車吧。”
李揚不是個嬌情的人,便牽了她的手下來,“舉手之勞,榮幸之至。”
一路跟着莫傾進了這名叫客來酒家的客棧,再到吃食,憐娘心裡一直在想,她清楚的瞧着,是她的髮釵無誤,那身段,也是別人模仿不來的,如果她出現在這裡,那醉月樓必定是出了大事情了。
她無意識地端了碗,往嘴裡送飯,輕慢地咬着米粒。她又想起來最近公孫遠的行蹤,不說他爲何突然出現在南豐,還故意裝作出門迎她,這點就有點可疑,更不用說,他才呆了一個晚上,翌日便起程回京都。
照芳兒所言,她們出府時,總管是說家裡的直系親屬都已經安排妥當,不可能九公主不安排出府,那麼,公孫遠回京都就有可能是查醉月樓的大事了?如果說醉月樓出了大事,那麼,她纔會離開京都,來到南豐,這事情就可以解釋了。同時,也能更好的理解爲何她們一行人出城來逛街也非得有莫傾陪着,那極有可能是,醉月樓被一羣武藝高強的人給……
她不敢再想,要是醉月樓怎麼樣了,那些姐妹們呢,她們可好?
莫傾一直注意着憐孃的表情,她從馬車上下來臉色就不太好,一路強顏歡笑,這會兒吃飯,都不夾菜,只吃米粒,還咬着筷子不鬆口,一張臉更是青白得嚇人。
莫傾不得不探手摸向她額頭,一陣冰涼,“你怎麼了?怎麼頭這麼涼?”莫不是受了熱氣中暑了?
憐娘感覺一陣熱氣往頭上涌,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怕男女授受不親了?可她的臉色本就介於青白之間,這點血氣,只能勉強讓她的臉色看起來蒼白一些。
九公主也擡頭看她,“是啊,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這麼白?”
憐娘才摸了自己的額頭,是自己擔心過多了,表現得如此明顯,讓大家都爲她擔心了。“沒啦,就是……就是今
天行了太多的路了,腳痠無力,到現在還不太能適應。”她只好找個藉口搪塞,也幸好,她本身真的覺得腿腳無力。
莫傾幽深的眸光裡閃動心疼與憐惜,奈何憐娘一片心思放在醉月樓的事情上,並沒有看到他的擔心與關懷。
“嗯,那早早吃完,我們儘快回府上,晚上用熱水敷着小腿,再用塗上活絡散,明天休息一天就沒有事了。”
李揚也點頭附和,“就是就是,要是姐姐那裡沒有活絡散,我這裡可是有上好的潤膚膏哦,不僅美顏,還能消除疲勞、”
憐娘笑笑,“好了,是我這身子不中用,倒讓你們擔心了,快些吃吧。”說着,便夾了一塊大大的紅燒肉到莫傾的碗裡,再夾了一個魚丸到李揚的小碗中。
兩人再次謝過。憐娘見大家都放心了,她才低下眉頭,看來這事兒,她不能硬着來,到時她一個人查也查不到什麼,倒不如問問後來的九公主,她指不定聽到些什麼風吹草動的。
吃完飯,一行人再次起程往別院出發。憐娘臨出客棧門的時候,仔細看了眼對面的成衣坊,對李揚笑道,“揚兒,剛纔我們錯過了這家店鋪呢。”
李揚大概是有點累了,瞄了眼成衣鋪,“嗯,這麼小,估計也沒有什麼好看的,要是姐姐有興趣,咱們下次再來吧。”
憐娘只得笑着應是,如果太執着去,反而不好,“我也就說說,我們都買了一車的東西,只怕爺要生氣呢。”
李揚嘟着嘴,“那個冷人臉,不會這麼小氣的。姐姐,他家豐厚的,這些小財,他不會在意的。”男人賺錢本來就是爲了給女人花的嘛,放在家裡又不能生錢。
憐娘點點她的小鼻頭,那個公孫遠,也只可能這麼寵着她纔會將家當給她使用,她可沒聽說過公孫家的是個慷憾的主兒。
李揚吃飽了,似乎有點困,眯着眼,往憐娘懷裡靠,嘴裡還在迷糊道,“姐姐,今天真開心呢。可是揚兒想丫頭了。”
憐娘推推她,狀似無意間問,“揚兒啊,姐姐也想樓裡的姐妹了,不知道醉月樓裡的姐妹們怎麼樣了?”
李揚迷迷糊糊地接口,“還能怎麼樣,都一把火了,估計都成灰了吧。”她近乎是睡夢中回答憐孃的。
可憐娘聽到如雷劈過一樣,醉月樓被火燒了??一把火全燒了????她不信,她想搖起李揚問個明白,可她不能夠,九公主不過是睡夢中無意識說的,如果她醒了的話,肯定不會多說一個字。
從公孫遠不讓她出府,再到非得莫傾守着她們一起逛街也一樣,都是不想她知道關於醉月樓的一切。可是她怎麼能當不知道?從看到月靈那抹冷豔的身影起,她便有了不好的預感,醉月樓定是出事的。
要怎麼辦?是誰?連那些可愛的姑娘都不放過?看來,得好好思量了。
憐娘託了託李揚要滑下去的身子,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