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莫傾還有點拿不準公孫遠的想法,他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而兩個義弟卻是個中好手,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自作聰明誤了大事,還是問清楚爲好。
公孫遠也無意瞞他,於是他用內力對莫傾說着這般……那般……
公孫府·西暖閣
傍晚時分的陽光已轉過樓頂,落入看不見的深牆後頭,餘下一片霞光灑進西暖閣中。
芳兒才伺侯沉睡中的憐娘喝下藥,便聽見屋外有沉重地腳步聲傳來。聽這腳步聲,重且雜,應該不是那位莫公子,也不是給她送藥來的常六,是什麼人?在這時候過來西暖閣?
才放下藥碗,準備揭簾看看外頭什麼情況,便聽到銀翹的呼聲傳來,“芳兒姑娘,你快出來,少爺有吩咐來,你看看有什麼要準備的?”
這可奇了,芳兒暗自納悶,這位姑爺從拜堂到現在也沒見着人影,這會兒倒是有吩咐來,莫不是怕也她跟主子撒潑?可難道他不知道姑娘還躺在牀上麼?連見一面都不願,何苦當初求親來着?芳兒心裡百般不願出去聽那勞什子的吩咐,可她不去,會連累姑娘被人說管教無方,怕是更引來別人的嘲笑,只好板着張臉打了簾子出來。
銀翹是個機靈的,瞧着芳兒的臉色不好,忙拉過她,對屋堂站着的長工僕人們道,“這位便是少姨奶奶的身邊人——芳兒,你們待會兒搬挪東西還要問問芳兒姑娘的意思。”
芳兒微訝,又是搬又是挪的,他公孫府到底玩的是哪一齣?便拉了銀翹手問,“姐姐,我倒不知道這是什麼個狀況,又是要搬又是要挪地,莫非是姑爺有什麼……”
下面的話她沒說,銀翹眉眼一轉,便知道她說的是少爺厭棄了她家姑娘。忙哄聲道,“姑娘別亂想,姨奶奶多標緻的人物?少爺哪可能不憐香惜玉,這不,考慮到少姨奶奶身子不適,而南邊地豐城別院最最適合養身子,少爺才請了老爺將院子賞給少姨奶奶呢!”她是不理會主子有些什麼想法,反正她只是個傳聲筒,將話完完全全地帶到,她的事兒便算是完了。
只是看芳兒真心爲主子擔心,才寬慰她幾句,那南豐別院是倒是個好地界兒,只不過半年見不到少爺一次,這跟守了活寡又有什麼分別?好在是她不
用跟去伺侯,從早上那一幕,她便知道,這位主子倒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主兒,也是位心地和善之人,即便她爲人機靈,可也有爲難之處,不想到時爲難選擇,還是離她遠點的好。
芳兒細細打量了銀翹的臉,她是真心的高興,便輕笑道:“既是姑爺的意思,那便搬吧。”
她想過,南邊的豐城離這京都遠也不是頂遠,一兩天的路程倒是可到了。不管那位姑爺是不是想姑娘好好養病,興許只是讓姑娘遠離公孫府。那又有什麼關係,這會子姑娘的身子還沒好全,就算跟那公主搶姑爺,怕也會有心有餘力不足,不如順着姑爺的意思,去南邊養養身子,有了本錢,再從長計議。
幸好憐娘這時候不醒人世,不然她肯定要氣芳兒怎麼不跟她默契些,直接逃跑好了。之前讓芳兒看西暖閣不就是想好了,哪天過得不順心,直接閃人算了,不過大哥哥要她好好當個少夫人,她也盡力做到,可現在是公孫府放棄她呢,她肯定得跑路了,只可惜啊,她現在睡夢中,不知道,自己就被自己的丫頭給賣了。
莫傾是他們開始搬東西的時候來的,見到一室排開的箱子,不由皺頭,指着芳兒,招她過來,再挑個冷清的地方,跟她暗示道,“丫頭,你家姑娘現在還躺在牀上,你也不用太過操心那些家當,你只管收拾好你跟你家姑娘的緊要的家當便成。”他不好說,不管搬到哪裡,不都是公孫家的?她們沒看清,他還能不明白?不過,憐孃的東西自然是要記檔的,將來少了一份,自是要問公孫遠要的。
芳兒也不是懵懂的人,在打理家務這事上,她可是一把好手。莫傾的暗示她已然明白,再次確認道,“莫公子的意思是,我只要照顧好姑娘,那些家當自然有人收拾?”
莫傾投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先頭料這丫頭急起來倒有些傻意,這會兒倒是個聰明人,“不錯,還有,緊着貴重的隨身帶些。”他倒不是擔心去了南豐她們會沒有銀錢用,只不過,有了傍身的東西,她們自然底氣硬些。這些事兒他本來不關心的,可二弟跟他提出將府裡重要的人暗自移出府外後,他才思量着,憐娘她往後的日子,要是沒有銀錢,她的底氣不足,反而被些下人欺負。
芳兒點點頭表示明白,低頭又想起姑爺
的事,“那姑爺可會同姑娘一起去?”不是她希望或是不希望他去,名義上,到底是姑爺呢。
莫傾不悅地挑眉,很是不高興她將二弟跟憐娘連在一起。慍聲道,“你倒管得多,”擡頭望着院子外的影影樹枝。
芳兒縮縮肩,這個莫公子瞧着是個憐惜姑娘的人,可姑娘已經嫁給姑爺了,他這個表少爺,總歸沒有希望的。剛纔自己話怕是觸了他的痛處,悻悻地收回心思,就在芳兒認爲他不會再回復她時,他才嘆口氣,道,“必是會去的,你只管照看她你家姑娘,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不管二弟怎麼安排,他都會過去陪着她,在沒返回北蠻前,他想陪在她身邊,看她過得好,他才能心安地回去。他對自己這麼說。
五月裡的風比北方的風來得溫潤,莫傾坐在黑馬身上感受着那撫面而過的細細柔風。越往南,這樹也好,這花也好,都長得比北方來得蔥鬱,心情都好些,想來憐娘長年關在樓裡,怕是沒啥空閒時間來賞樹觀花,現下她要是醒了該多好?
這麼想着,腳自發地夾着馬肚子,往憐娘所在的馬車走去。芳兒坐在車伕身旁邊,也被道路兩旁地的紅花綠草吸引住視線,突地一陣陰影罩在她的頭上,她不用擡頭看也知道是莫公子,這莫公子一路上也不顧念旁人的眼光,時不時地就過來瞅瞅她家姑娘醒了沒,照顧起姑娘比她這個丫頭都細心。本來她還阻止個把回的,可他當沒聽到她的話,三番五次地過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見他過來,忙讓了身子讓他進去馬車裡。
反正馬車駕得平穩,也不擔心姑娘會摔到地板上,何況地板上還被某人特意用被子鋪了一地,摔了也不疼。芳兒心道。
莫傾才進馬車裡,眯眼適應了下馬車裡的暗光,這馬車裡只餘幾隻吊着的瑩燈,昏黃地,也能看清躺在牀鋪上的姑娘。
方纔外面那樣好的景緻她沒看到,怪可惜地,伸頭在她額頭觸了觸,她的發熱症早就過了,可爲何不醒呢?他暗自擔心,又撩起馬車的簾子,有風從窗外穿過來,讓她也感受到大好河山的美麗,早點醒來吧,他默唸。
不知是他的默唸有用了還是憐娘睡夠了,只見她微微顫動着睫毛,慢慢張開那雙如月似水的眸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