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嬌貴,一向都是我自己來的,你且將我帶來的衣服挑件適宜地出來,待會兒也是要去拜見公婆的。”憐娘淡淡地吩咐。
既然他要她好好當公孫夫人,她必會按他的心意來的。
撐起身子,芳兒便近身扶她起來,許是起得太快,讓她頭一陣暈眩。擡頭按着額頭,對芳兒笑道,“這一覺睡醒,真是要長大了呢。”
芳兒亦笑道,“誰說不是,從今往後,姑娘便是人妻,往後便是人母,可不是長大了麼?”
憐娘擺了擺手,“多久遠的事,我們得動作快些,不然被人說我們沒有規矩可不好。”
芳兒攙着她往內室走去,“不着急,現才還早,便是你慢慢沐浴再作個打扮,都不遲的。”
憐娘點點頭,“但願吧。”還是能多快就多快吧,她可沒忘記剛進公孫府,連堂都沒來得及拜,新郎就被人拖走。
半晌後,她穿好衣服出來,被熱水一蒸,混身的懶勁去了大半,連頭都沒有那麼重了。
芳兒伺侯她梳妝,“姑娘,你今日是第一次見長輩,這妝可要化得隆重些麼?”
憐娘輕搖搖頭,長長的黑髮在她背肩擺動,“用不上,只要稍微帶些華麗就成。”太素會被人挑刺,才新嫁進來,也不投個吉慶?太過隆重一旦蓋過了長輩們,怕也會招來別人的冷眼。
芳兒小手在她腦後幾番纏繞,一個婦人的朝陽髻便在她頭上出來了。再插上幾支金釵,使平凡的髮式變得美麗。
“姑娘,你看,這髮式可還滿意?”芳兒笑道,不是她自誇,她的手巧可是出了名的,你看這朝陽髻,從側面看,端端將姑娘家的秀麗勾勒出來,特別是襯着憐娘這樣的小鵝蛋臉分外清純。再從正面看,一支金釵閃閃奪目,讓人正視它的存在,也讓朝陽髻生出幾分莊重。
憐娘雙手捧着腦袋在銅鏡左看看右看看,“嗯嗯!不錯,手法長進了不少,挑不出一點毛病出來。”手法確實不錯,將她的微帶青色的眼袋子都化得不仔細都看不出來。
“滿意就好,斷是不能讓你在公婆面前出醜的。”芳兒當她是計較這個,笑言安慰她。
憐娘白她一眼,“少貧會子嘴,你拾掇一些零碎銀子,門外的丫頭婆子怕是都等着你的孝敬呢。”
大門大戶裡的丫頭婆子可不好打發,如若一個不好,怕是連命都能丟在這兒,她不得不提醒芳兒留點神。既要在這安家,那必要將路上的小石子收拾乾淨了,纔不會磕着腳不是?
芳兒伸手扶她起來,再對門外努努嘴,笑道,“姑娘當我還是初來乍到的?大丫頭跟婆子先前叫水時已經將銀裸子發出去了。只餘些小丫頭,呆會兒
,順道發了便是,怎麼也要讓她們見見正經主子啊!”
憐娘見芳兒有她的打算,也不便多說,芳兒做事向來周全,她沒啥好不放心的,大丫頭跟婆子們先發了,必然辦事相對快些,小丫頭片子怕也不敢正面頂大丫頭們,這點芳兒拿捏得住。
“成吧,你都準備好了,那我們也該出去了。”憐娘深吸口氣,給自己打氣,就是遇到再苦再難堪的境遇,她也一定會撐下去的,爲了芳兒,她還會盡力做到更體面些,方對得起她這份心思。
芳兒扶了憐娘坐到西暖閣正廳的正位上,再招呼門外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進來見禮。
“奴婢們見過少姨奶奶!”衆人跪下,由一紅衣女子帶頭高呼,下面就是一片高呼。
少姨奶奶?嚇!是呢,她只不過是側室,雖有八擡大轎擡進來,終究庶民,哪敢跟皇室公主相提並論?
憐娘端起芳兒遞給她的茶,掃過茶葉,方緩聲,“都起喀吧,站起來回話。”不是她拿大,要站住腳,總要有幾分威勢治下,要不還不讓下人反了天?
“我旁邊的是芳兒,我的陪嫁丫頭,不管你們之前是侍侯哪個主子的,既然被派到我西暖閣來,那便是歸於我管了。而芳兒的話便是我的話,往後要是哪個不長眼的,犯了事兒,別說我少……少姨奶奶沒跟你們事先提個醒!”前幾句還輕輕淺淺,直到少姨奶奶這四個字吐出來後話裡已經帶着幾分戾氣。
下面的人喏喏就是,憐娘從杯沿望過去,有兩個婆子,還四五個小丫頭看似聽話,但背挺得僵直,必是心裡有幾分不服吧。
她也不多說,飲了口茶,指着底下的紅衣女子問,“你是老爺指派過來的?叫什麼名字?”雖是問話,卻有十二分肯定。
紅衣女子欠身道,“回少姨奶奶的話,奴婢叫銀翹,奴婢一定得盡心伺侯少姨奶奶,不負老爺的囑託。”
銀翹聲音不卑不亢,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丫頭。憐娘點點頭,笑道,“銀翹姑娘哪裡話,往後還得煩請你多提點芳兒,她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姑娘不要顧忌我,直接教訓她都是可以的。”
芳兒忙閃身到銀翹身邊,歪着頭嘻笑道,“正是呢,往後都跟着銀翹姐姐學習,姐姐可要多費心了。”
“聽少姨奶奶吩咐,銀翹定當盡力協助芳兒姑娘。”銀翹不聲不響微退開芳兒的親近,緩聲道。
不驕不躁,進退有度,難怪銀翹會被派來伺侯她了。憐娘暗忖,公孫老爺當真是個會算計的人呢。
“行了,既然都照過面了,大家就是一屋子的人,只要我這邊得了好處,必是少不了你們的,少姨奶奶我今天新婦見公婆,就不阻大家更多的時間,
都各忙各的去吧。”憐娘說得很慢,芳兒行動速度地再次將碎銀子發給下人,憐孃的話說完,芳兒的事也辦好了。
芳兒回到憐娘身邊,憐娘扶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行至大門邊上,一轉身對銀翹道,“銀翹姑娘,你還是隨我一道去拜會老爺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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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個妙人兒不多加利用,豈不是浪費?再說了,她跟芳兒都是新來公孫府,連公孫府的正門在哪裡,她們倆都是找不到呢。
銀翹道了聲是忙跟在憐娘身後出西暖閣。
西暖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少比起醉月樓裡她的小院子是要大上許多,憐娘一路不緊不慢地行着,她瞧着這路上的野花開得不錯,便讓芳兒去摘幾朵花兒來。
“我看那少姨奶奶都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呢。想不到青樓裡出來的姑娘還拿起大牌了。”一個尖細的聲從花叢的另一邊傳進憐孃的耳朵裡。
另一個稍輕挑的聲音接着道,“哼,你當她真有那本事?不是過做做樣子,紙老虎一隻,你可知道,昨天少爺可是宿在大房公主府那兒呢!她一個不得到夫君幸寵的女人,我看她能囂張到哪裡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銀翹已經輕咳兩聲,那聲音便沒有了。憐娘暗道,讓自己聽到,卻又不讓她聽全,莫非是來試探的?還是她運氣這麼好,走個路都能找出兩個對她不滿的人?
她深深地看了銀翹一眼,芳兒這時已經摘了花朵兒過來,嬌嬌嫩嫩的,還有兩點露珠在花葉上滑動,“姑娘,還是你眼睛厲害,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花兒,開的這麼好。”
憐娘笑笑,是啊,多好的花兒啊,卻因爲她的一句覺得不錯,就斷送了開花結果的機會,跟她的命運何其相似?“是很好,來,我給你帶上。”憐娘取過花兒,插在芳兒的發上。
“嗯,看着多精神。銀翹啊,你覺得是不是花兒就應該有它的命運。如果它開得好,必會得到讓它榮耀地機會,如果它開得不好,或是被蟲兒害了,那必是不能再帶着頭上了,你覺得我說得在不在理啊?”憐娘眼看着芳兒的俏模樣,輕笑着對銀翹道。
“是,奴婢定會吩咐花農,注意時時除蟲,不讓害蟲來鑽了好好的花兒。”她何嘗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要整治那兩個嚼舌根的人?
憐娘拉過芳兒的手,往院門走去,“嗯,那就辛苦銀翹姑娘了!走吧,時辰不早了,再去遲了公公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銀翹掩了眼中的驚訝,她之前也有幾分剛纔兩個小丫頭的想法,不料,這個新上任的少姨奶奶,卻不是個好唬弄的主啊。還是向主子好好說道下,順便打探下新主子的情況,不然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