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下機了。”
金髮碧眼的安妮拍醒了剛剛陷入沉睡的楊凡:“老闆,到中國了,到武漢了。”
楊凡揉揉眼睛,淡淡的應了一聲,顯得很沉默。
下機,回家。
這是楊凡最大最迫切的願望,算算,都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回家了吧。家裡的人還安好嗎?
突然,楊凡又後怕起來,畢竟這個世界讓你擁有多少,總要拿去相應的東西,是家人嗎?
安妮默默的拖着行李,看着一臉沉默的楊凡,暗暗數落着楊凡沒有紳士風度,居然讓自己一個大美女拖行李……
走過了機場,楊凡回頭看了眼安妮,問道:“車送來了吧?”
“我來打電話。”
安妮放下拖箱,翻出手機,和贊助商打電話,態度不像對楊凡這般和氣。
“我說你們的服務態度怎麼這麼差?我現在很生氣,如果你們不在二十分鐘內將車送到機場,和我們的廣告合同我馬上讓老闆和你們作廢……”
楊凡沒有理會安妮的電話,顯得絲毫不關心這些問題,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兩眼更有興趣的瞄着來來往往的人羣,和四周的建築。
“安妮,那邊是超市,我想喝點東西,哇哈哈AD鈣奶,”聽着安妮老實的示意明白,楊凡又叫過她,“對了,你給我去旁邊的移動廳買部手機,諾基亞的……嗯,就買C5吧。”
安妮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搖搖頭去辦事了。
楊凡只是想回憶,回憶而已,回憶總是好的。自己不記得家裡的電話,一年前是沒有任何可以聯繫家裡的條件,他也不敢聯繫,生怕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不在這個世界上——哪怕他已無數次的確定這是個和之前世界完全相似的世界,只是他這個人不同而已……
哇哈哈AD鈣奶,C5,這都是之前喜歡喝的和用過的東西。
當安妮拿着楊凡所吩咐的東西交給他時,楊凡突然快活起來。
“安妮,謝謝你。”
安妮盯着楊凡菱角分明的臉龐,沒有一絲脾氣,只好沉默。
“你不懂的,我是中國人,中國人喜歡懷舊。”
“哪怕是的鈣奶和一千多一些的手機?”安妮應道。
“是啊,我已經很迫切的想回家了。”楊凡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等會你開車,我們直接回家。”
“可是我們還沒吃飯。”
楊凡臉上滿是回憶的味道:“到時候你會吃到人間最美味的東西的。”
……
車來了,是奧迪公司的A6,楊凡示意安妮開車,自己則坐在副駕駛上指示道:“等車上了高速,離開武漢到N城的時候,叫醒我,我來……”
“好的,”安妮突然想到這個老闆或許會因爲回家而對自己體貼一點,“到N城了你來開車嗎?”
“不不,安妮,我來指示你怎麼走。”
“混蛋!”
安妮爲自己想到楊凡會好心而憤怒,“FUCKYOU!我只是你的助手,不是你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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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凡無辜認真道:“對不起,安妮,美麗的小姐,我不會開車。”
安妮:“……”
A6靜靜的行駛在公路上,安妮叫醒熟睡一路的楊凡,問接下來的路程怎麼走。
楊凡很興奮的指揮着安妮:“這邊走,這邊開到頭,這邊……”
安妮揉揉太陽穴,無奈的開着車。
路邊的風景慢慢變化着,沒有了高大的樓房,附近的風光變了,成片成片的田地,田地上翠綠的水稻,周邊的屋舍很複雜。有類似歐式的兩層小洋房,還有“合”字形的房屋。
“這邊的發展房子的建設都偏向小洋房,還有傳統的屋子,那是防雨的。這裡是平原,四季分明,風光明媚……”
“等等,老闆,”安妮指着公路旁那灣黑漆漆的河水,“污染很嚴重。”
楊凡尷尬道:“是啊,中國就是這樣,污染特別嚴重。”
沒等安妮問原因,楊凡恨恨道:“還不是他孃的資本主義,所以的資本大國都將中國當成了化工廠,加工廠,這環境能好嗎?這萬惡的資本主義啊。”
安妮很想提醒楊凡注意自己的言行,第一次保羅·艾倫讓自己當楊凡的助手時,安妮就收集了楊凡的資料,沒想到這傢伙除了在紐約廝混了近一年時間,其他的全是空白。不過自己在看到西雅圖哪場記者招待會和報紙上質疑楊凡的口出狂言後,安妮突然有點明白自己的老闆有些自我了。
是的,這種東西在中國有一個廣義上的名稱:憤青。
所以體育博士安妮助手原諒了楊凡的小憤青言論,問道:“還有多長時間?”
“快了,馬上。”
聽到安妮的問話,楊凡興奮道:“快了!”
夕陽已黃昏。
河邊的楊柳低垂着樹枝,在荷塘中輕撫着水面,燕子一天的覓食也接近尾聲,好看的比劃着飛翔的姿勢,堂前的電線杆子上滿是它們的身影。
老楊家的人坐在門前侃白話。
幾個木頭椅子,兩條長凳,身後還有着兩把大風扇哧哧的颳着風,以解暑氣。
楊凡和安妮將車靠邊停下,楊凡遠遠的看着熟悉的身影,眼淚就這麼流下,慢慢的哽咽。安妮發現楊凡情緒的不對勁,遞過衛生紙在旁安慰道:“好了,老闆,你已經回來了。”
楊凡嘗試着穩定情緒,接過安妮的衛生紙狠狠的省了把鼻涕,然後迎面向家人走去。
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叔。
楊凡差點就喊出來。
楊父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少年,還有少年後面非常漂亮的外國妞,特別是少年哭泣的一面被他看見,不由很疑惑,於是站起身來問道:“小夥子,有事?”
爸不認得自己了。
楊凡心裡泛起一陣苦澀,但是突然想到自己已經“面目全非”了,定定神,他決定撒一個謊。
“叔叔,你好,我是楊凡的同學,也巧,我也叫楊凡……”一面說着一面試探性的看着爸爸的臉色。
終於,在聽到楊凡的話後楊父難過道:“原來是這樣,我們家楊凡前兩年走了……唉,你是說你也叫楊凡對吧?”
楊凡看着父親難過的樣子,恨不得立馬就撕破自己的身份,“爸……叔叔,我知道楊凡走了,但是我作爲他最好的朋友,我會照顧您和家裡人的。”
楊凡開始自己撒謊的計劃:“我一直想有自己的親人,爸媽,爺爺奶奶。但是我是孤兒。我和楊凡的關係,是最好的……”廢話,自己不和自己親,誰還和自己親?
“你的意思……”
楊父呆呆的問道。
“是的,我希望成爲您的兒子,我會好好盡到一個兒子的責任!”
楊凡吸口氣深深道:“喊您爸爸,喊媽媽媽媽,喊奶奶奶奶,喊爺爺爺爺,喊二叔二叔,是我這輩子最榮幸的事情!”
所以人呆住了,包括安妮。
沒有人會立即接受家裡多個兒子。
哪怕這個冒出來的“楊凡”開着四個圈圈的小車,穿着好像特別名貴的西服。
“好了,孩子,今天不說這些,你們大老遠的來,還沒吃飯吧,讓楊凡媽給你做飯去。”楊父打着圓場,轉移着話題。
楊凡卻笑着走過老人的身旁,親暱的摸摸老人的手,含淚憨笑道:“奶奶,楊凡想吃您的蛋炒飯,還有醬菜!”
轉過頭在老人的錯愕中,讓安妮去車中取出自己爲家裡人帶回來的東西。
老人怔怔的看着楊凡,恍惚中就把這個男人當成了自己的孫子,連連叫了幾聲好,起身回屋。
“奶奶,我幫你。”
楊凡擡腳輕車熟路搬從堂屋的前櫃中取出個打火機,安妮已經將他買好的給父親治療頸椎的按摩器和母親的化妝品還有奶奶的營養品和爺爺的菸草一股腦搬到了方桌上,用詢問的眼神盯着楊凡,接下來呢?
楊凡笑道:“你會中文嗎?”
“不會。”
“那好吧,你到房間看會電視……呃,電視看不懂,你就玩你的手機吧,飯做好了叫你。”楊凡說完就去後屋的廚房。
家裡人面面相覷。
二叔嚥了咽口水,道:“我的個乖乖,到底哪裡冒出來的孩子?怎麼我看着就這麼像楊凡,雖然長的一點不像了。還有那個汽車,沒有60個大錢買不下來啊。”
楊母怔怔的說道:“看見他和他奶奶說話的語氣沒有?和楊凡一個樣,難不成是借屍還魂?楊凡又回來了。”說着說着眼圈紅了起來。
畢竟兒子死了是每個親人心中永遠的痛。
“我也覺得奇怪,”楊父想了想道,“對於楊凡以前接觸的人我還是認識幾個的,沒聽說過同名同姓的……或許,這孩子真回來了?怕嚇着我們所以說的謊說是同學?”
“是啊,或許就是那孩子呢。爸,你一生和神鬼打交道的,說有不有這個肯能啊?”
楊凡的爺爺靠着椅子,“看看吧,我也說不清楚,我和你們一樣,也覺得這孩子就是楊凡。”
……
家裡依然用木柴燒飯。這是堅持了很多年的傳統,奶奶和家裡人都喜歡吃炭火煮出來的飯菜。
楊凡接過奶奶燒柴禾的幹木條,笑道:“奶奶,我來吧,我會這個,和以前一樣,您洗鍋炒飯,我燒柴禾。”
楊凡很熟練的找到柴禾堆旁用來發火的塑料袋,點燃,然後將易燃的冒着青色的火苗置於幹木條上,因爲是夏天,火是非常容易發的,不要兩分鐘楊凡已經燒起了鍋下的火堆。
奶奶熟練的操作着,一邊操作一邊試問道:“楊凡啊,剛纔和你一起來的,和你什麼關係啊?”
“呵呵,奶奶,她啊,是體育博士,現在是爲我打工的。”
“啊?博士啊,博士怎麼可能給你打工呢?”奶奶皺眉道:“你小子連研究生都沒有考上,怎麼能讓博士給你打工呢?”很顯然,老人的代入心理很強大,她看着楊凡熟練的生火燒柴和溫和的講話,已經完全覺得這孩子就是楊凡了。
“哈哈,”楊凡笑道,“別看那外國妞是個博士,但是她什麼都得聽我的。您孫子現在可是有出息的人物了。一年就可以賺個300萬,玩兒一樣。”
保羅·艾倫雖然給自己了一個球隊,可是那個大佬非常小氣的給楊凡的薪資是一年50萬美元,可能是出於對這年輕人報復的心理吧。是啊,這小子說什麼來什麼,最後還不是乖乖的給他了個球隊,而且還簽訂了管理權限的合約,自己雖然套出了後半年經濟危機的事情,現在也在努力讓自己的財產蒸發的少一點,可是賣掉了波特蘭開拓者隊還是讓保羅·艾倫不爽。
飯菜很快就做好了,一大盤蛋炒飯和一大盤醬菜。
楊凡和奶奶一搭一搭的聊着,吹噓着自己這些天在美國是怎麼過的,包括現在是一個球隊的主教練等等等等。
老人不懂這些,只是知道眼前的“孫子”過的好就是了。
楊凡叫安妮一起下來吃蛋炒飯和醬菜。
安妮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發愣,吃驚道:“老闆,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楊凡驕傲道:“當然,這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說完再不理會美女助手的目光,拿起筷子就開始扒飯。
安妮看着史上最沒有吃相的老闆,驚呼道:“天啊。”
“別見鬼似的感嘆了,再不吃你晚上就要讓薯片填滿你的肚子。”
……
……
接下來的幾天讓外國妞充分感受到了楊凡的瘋狂。
這個小子在天亮的時候,一個勁的拉着自己往河邊跑,提着紅色的大桶子就穿着運動短褲和光着身子……照他的話說,他是去挖螃蟹。可是,螃蟹是什麼?
可憐的美女助手就成了河邊一道靚麗狼狽的風景線,因爲家中沒有遮陽傘,所以頂着大太陽的美女穿着格子碎步裙子打着雨傘陪伴在楊凡身邊。楊凡時不時的將泥巴有意無意的濺到她身上,這個該死的,安妮咒罵抗議了好多次,甚至有一次將整個桶子扔在了楊凡身上,讓螃蟹見機逃走了好多個……
當然,免不了惹得楊凡一番“臭罵”。
只是這些罵話都是安妮聽不懂的中國話,而且不是正宗的中國話……是方言。一個外國妞,怎麼可能聽得懂一個地道的“翠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