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憂見不到庚桑子,便以爲是自己又做了什麼讓師父不悅之事,於是,她趁着靈霜不注意的時候,便跑了出去。
頭很疼,搖搖晃晃的走着,水無憂臉色很蒼白,總感覺自己的腳下一腳深一腳淺。已經近到了黑夜,縱然是宮燈,可是有些陰暗的角落,還是有些看不清楚腳下的路。
就這樣的走到了庚桑子所居的客房的門口,水無憂手扶着牆站住,喘息了幾下,蒼白的臉孔,愈加的顯得蒼白。
“師傅,是我,無憂。”
輕輕的扣了一下房間的門,她不敢敲得太重,生怕惹惱了師傅,言語間更是很輕。
“師傅,無憂來了。”
話音才落,庚桑子打開了門,見她站在門前,眉間隱隱的有些冷意,這讓水無憂看着更是感覺自己的心裡已然是委屈。
擡起臉,她又輕聲的叫了着。
“師傅。”
庚桑子不動聲色的扶住水無已有已經搖搖欲墜的手臂,略加用力,撐起她的身體。
“有事嗎?”
仔細看着庚桑子的臉色,胸中竟是隱約的作着疼,血氣上涌,只感覺自己的嗓間一陣的難忍的哽咽。忍了又忍以後,水無憂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
“沒有。師傅。”
“那就回房去休息。”
庚桑子見她臉色之間已然是十分的難受,纔要擡手去扶她,這時候,水無憂卻撲痛的一聲已經是跪在了他的腳下。
“師傅,無憂是不是又犯了錯?”
她不知道,只是師傅此時間拒她於千里之外的疏遠,讓她異常的難受。
“沒有。”
庚桑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胸前,在月光之下閃着光澤的睚眥,他的手已然是握成了拳,在審時度勢間,才又緩緩的放開。
“你且去吧,師傅還有事。”
鬆開手後,庚桑子淡淡的說道。
“莫要任性。”
水無憂不敢回嘴,滿腹的委屈的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後,走下石階,沿着青石鋪成的嚴整的小徑,向王府後院的迴廊走去。
王府的院落裡有許多百年以上的古樹,幾人環抱的樹身,茂密,參天的遮擋住了月亮的清輝。在迴廊之上,點着也不知多少盞的宮燈,照亮着她眼前的路。
水無憂走了一會兒,便感覺自己頭暈得難受,只得扶着迴廊的木柱坐了下來。
“怎麼,不舒服?”
她才坐下,前面的月亮角門外閃出了一個人影,正是洛陽王唐非鈺。
唐非鈺此時穿着一件白色的素袍,袍面之上沒有繡任何的紋飾,只有袍底像是用銀絲繡了一些濤紋,再就是腰間一和碧綠色的玉帶,顯得他的人越發的風流倜儻。
“我叫人擡了軟轎送你可好?還是給你拿一些吃食過來?”
唐非鈺在今天見過了靈淮還有靈霜以後,更是對這師徒四人心生疑惑,只是什麼也查不出來,而且靈淮對他的態度,讓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剛纔府裡的下人回他說,水無憂自己去了她師父的客房,如此已經星夜之時,他以爲會有與他有用的東西,不敢離得太近,他只在王府的一個角樓處遠遠的望了,見師徒二人也僅是說了幾句話,便見庚桑子轉身進了房間。
“我不吃。”
水無憂的眼裡充滿了傷心,頭愈發的低垂,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真的倦了,便坐在這裡,怎麼也不想移動一下。
“你來了王府也兩日了,一粒水米未進,怎麼也要吃點?或者,你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我可以叫人去給你預備一些。”
唐非鈺看着水無憂聲音沉緩的對她說。
“還是,吃不慣王府裡的東西?”
“沒有。”
靈淮囑咐過她,不要與任何人說她不食凡間的煙火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明白,可是水無憂也知道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從口袋裡拿了幾粒六花果,她努力的笑了笑,對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的唐非鈺說道。
“我有吃的,這就是。”
不過就是幾個蓮子一般大小的銀白色的果子,有些像是山野裡的野果,唐非鈺擡手,纔要從她手裡捏起一顆,不料,他的手才伸出去,水無憂卻把手裡的六花果攥緊了,像是不願意給他。
收回手,唐非鈺只是淺笑,淡淡的問她。
“你就只吃這些東西。”
“嗯。”
水無憂捏了一顆塞到了嘴裡,心裡難受,她又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只是木然的拿着果子往自己的嘴裡送。
唐非鈺雖然不信怪力亂神之事,但是有庚桑子十幾年風采依舊,又有村野裡對靈淮的傳說,他試探的問水無憂。
“可還吃其它的東西?”
水無憂轉頭看了唐非鈺一眼,然後仍然又垂了頭,略帶嘆息的說了一句。
“桃子。”
唐非鈺此時已經把水無憂想成了精怪一類的山裡的妖精,而且在水無憂的身上有一種香氣,聞起來便他感覺心意鬆散,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藥製成的,可是,依唐非鈺在戰場上的警覺,他能感覺得到緣自於水無憂身上強大的煞氣,撲天蓋地的愈發的濃烈。
“那能和我說你住的地方嗎?我很少能走出王府,外面是什麼樣子?”
水無憂不明白唐非鈺是在試探她,她垂着頭,虛應着的。
“我也沒有見過,師傅平日裡不許我下山,大師兄也不讓,”
“那平日裡,可有誰和你做伴?”
唐非鈺見水無憂心神渙散,便又試探的問她。
“你師父還有其它的徒弟嗎?”
“沒有了,孟峰上也只有一對青鸞,再沒有其它什麼人了,平時的時候只有師傅和我,還有三公子和睚眥。”
水無憂還在記掛着師傅爲什麼突然間就對自己這麼冷淡,頭抵着膝蓋,曲膝環抱,眼睛望着天上的冷月,像是在月亮之上,竟是師傅遙遙的站在那裡的背影,孤冷,寂靜。
“你在看什麼?”
由於水無憂的長髮的遮擋,唐非鈺已經看不見了她的臉,這時候,他伸手似是要去拍水無憂的背,纔要捱上之時,忽見一道火光滑過,在他意識到了危險的時候,一團熱浪襲來,眼前竟是鋪天蓋地間的一道黑暗,將他按在了幾尺之外的假山之下。
“睚眥!”
水無憂纔在愣神的時候,見睚眥化出了原形,她轉身之間,睚眥已經把洛陽王唐非鈺按在了前爪之下。
“睚眥,放開。”
水無憂大聲的衝着睚眥的叫着,因爲相處的時日久了,她並不是十分的害怕,急急的跑到了睚眥的面前,她皺緊了眉,手指着睚眥。
“睚眥,把他放開。”
睚眥掃着尾巴,撲打在地上,已經把花園裡的幾株古樹竟是連根的掃斷,一陣的轟然的巨響,院牆和迴廊被幾棵折斷的古樹瞬間就壓塌了。
“啊~~”
隨着唐非鈺一聲極痛苦的叫喊,水無憂看到睚眥嘴裡吐出了幾團火氣,已經到了唐非鈺的面前。
“退!”
就在水無憂想要衝前去扯唐非鈺的時候,趕過來的靈淮已經把她給抱開了,因爲看到了睚眥現了真身,又見它吐出了天火,靈淮怕傷到水無憂,又見師父也已經趕到了,所以,便是一揮袖,擋開了一道天火,雖然也是燎到了他的袍袖,但是以他的功力,還不以爲意。
“收!”
庚桑面沉似水,一隻手背在後面,另外的一隻手,手持青峰,睨視天地般的站在睚眥的面前。高高在上,又是從容不迫的立在那裡,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威武。
而睚眥爪下的唐非鈺,這時候已經被庚桑子的一道法罩已經護住了。
睚眥怒極,又吐出一團天火,仍是對着還在他爪下的唐非鈺。
“睚眥!”
水無憂遠遠的喊着。
這時候,靈霜也趕了過來,見唐非鈺被睚眥扣在爪下,下意識間便是不顧性命的撲了上來,以身體又擋在了睚眥的面前。
睚眥乃是神獸,並未修成人形,但是五靈俱全,見如此的情形,也是一愣。
“孽畜。”
庚桑子擡劍便要刺向睚眥。
眼見前師傅起了殺意,水無憂一陣的膽寒,她甩開師兄的大手,幾步就跑了過來,擋在了睚眥還有庚桑子之間。
“師傅,不要!”
庚桑子雖然是算出了靈淵今日有大劫將至,他也只以爲是當朝的皇上會怪罪與他,卻沒有想到這個災劫是應了睚眥的身上。
“靈淮,把你師妹拉開。”
“師傅,不要!”
水無憂被靈淮拉開的時候,腳碰到了一個硬物,她和庚桑子還有靈淮都低頭去看,她剛纔踏到的竟是一把刀刃鋒利的匕道,已經離了鞘。
庚桑子放下手裡的劍,他一看即知應該是唐非鈺想要趁水無憂不注意的時候,試探她的功力或是試探其它的什麼。而睚眥應該是爲了保護水無憂,纔會現出原形,意欲畢了唐非鈺的性命。
這時因爲水無憂的遮擋,睚眥惱怒的吼了一聲,王府的花園隨着這聲響,震了又震,庚桑子恐它惹出更大的禍事,而且,現在又無法用乾坤袋子收了睚眥,只怕以睚眥素來的性子,更是要惹出來禍事,他只得微微的閉了閉目,然後對水無憂說道。
“讓它放開了你師兄吧。”
“噢。”
水無憂回頭,仰起頭,幾乎是望着天的樣子,纔看到了睚眥正在噴熱氣的鼻子。
“你把他放開。”
她擡手拍了拍睚眥的爪子,又伸手撫了撫睚眥的獸腿。水無憂連着哄了兩三遍,睚眥才遲疑着的放開了按着唐非鈺的前爪。
因爲感覺到了出事的時候,庚桑子便當即就設了結界,雖然這麼大的動靜,可是還是沒有驚動王府裡的人。
庚桑子讓靈淮把唐非鈺抱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睚眥剛纔那一爪已經傷到了唐非鈺的三魂六魄,庚桑子查看過唐非鈺的傷勢後,對水無憂沉聲的說
“無憂,拿一枚仙桃,給你師姐。”
“噢。”
水無憂答應,從自己的錦囊裡便拿出一粒仙桃,遞到了靈霜的手裡。
庚桑子又對靈霜吩咐道。
“碾碎了,給他喂下,另外,再導一些仙氣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