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間,永生

昊天塔下,經歷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天火之刑的血,拖着虛弱的步子,向着那塔內移着步子。不遠處,在她的身後,跟着的人是一襲白衣的雲澤。

“仙界一天,凡間一載,想是,他不會讓你等了太多的時候。”

“我不知道。”

在血的手裡,此時握着的是庚桑平素裡隨身的翠玉笛,那笛身之上,還沾着他的血。

只是,人卻現在早已經不在了她的身邊。

“是嗎?”

雲澤站住了身形,在昊天塔外,在他的身邊的遠處,便是那似是數不清楚的蓮花,此時間已經開了無數。

血這時候緩緩的轉過身,一雙黑色的眼睛神秘莫測的望向了雲澤,卻並不說話,只是過了很久了以後,才嘆息了一聲,便再也不理會雲澤,隻身便進了塔內。

雲澤知道自己勸不了血,他擡眼望了望那筆直的矗在他面前的昊天塔,然後轉身。

進了塔內,血半斜着身體,似是極倦的依靠着,坐在寒冰牀上,她的手裡,此時還緊緊着那柄青笛。

昊天塔內極是清冷,無處可散的陰寒之氣,被吸進了這裡,伴着一聲聲極冷的聲音,在血的耳邊。寒玉牀上,映着她絕世的容顏,卻僅僅是一副皮相。

冰涼涼的映出來的那張臉,在寒玉的冷光裡,鬱發顯得沒有絲毫的氣息。

這裡,沒有誰會不識趣的進來,所以,即使是這裡再過怎麼樣的清冷,也僅止是清冷如此罷了,倒也無人可以打擾到了血。

而且,這裡還有以前兩個人的氣息,因爲日日夜夜的纏在一起,併兼着那一夜裡的纏綿旖旎,這些,似乎是足矣溫暖這昊天塔內的冰冷。

啓了眸,血雖然像是已經睡了不知多少個時日了,可是,她眼裡卻釀着血絲。

血的眼裡有些悵然,望向塔尖之處,喃喃的對也不知此時在哪裡的人,只說了一句。

“你讓我等,我便等你。”

三哥哥已經走了,可能需要千餘年他才能重聚了神魂,到時候,自然會是能夠見到;除了他以外,血再也沒有什麼想要見的人了,所以,她從進去了的那一日後,便再也沒有出去過。

也不知道外面是怎麼樣的天,怎麼樣的雲,有什麼人來過,又有什麼人曾經悵然的離了這裡。

這些,對她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天庭幾次請她,無論是盛宴或是人間的災禍,血都沒有再走出去。

靈淮設法把她的軒轅弓送了進來,用了一個小鬼的陰魂,那小鬼陰魂還算是純靜,拖着一根繩子,後面扯着極大的一柄弓,進來的時候,站在血的面前,渾身瑟瑟的發抖。

想必靈淮是用了什麼法子,才讓這陰魂帶了這弓進來。可是,這弓又有什麼用處呢,不過也是一個死物罷了。

血冷眼的瞧着那個在地上瑟瑟的已經抖成了一團

的小鬼。

“仙長說,仙長說,請你出去見見。”

血皺眉,僅僅是皺了眉,拿起軒轅弓,那些前塵往事便映進了腦海裡,縱使是她怎麼不願意想起來,那些事情都如潮水般的涌了進來。

再是不願,她還是走了出去。

伸手展開,把那陰魂又放了出去。

“這樣的法子,你且莫再用了。”

“不,別走!別走!”

靈淮想要攔住血,他飛身將血擋住了,擋住她的去路後,很是急迫的看着血。

“師父他,他在哪裡,爲什麼我怎麼也找不到。”

“找不到?”

血轉眸,輕淡的眉目裡,根本沒有半絲異色。

“你在尋他?”

“是。”

靈淮皺眉,看着神色默然的似是不關她什麼事情的血。

“你是神,該知道他在哪裡。”

“不,我不知道。”

說完了以後,血便回到了昊天塔內,只是這一次,她在昊天塔外下了結界,任是神鬼也都近不了這裡,所以,昊天塔更是鬱發的顯得寂靜了。

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血不過是一日又一日的想着,曾經庚桑在她的面前,奏的那些曲子,學的卻總是不像,零落的幾聲角色之聲,也都是荒誕的很。

擺弄了些日子,血便不再折騰那個青玉的笛子,偶爾她會拿着那隻笛子上了昊天塔的塔頂,以前在昊天塔內也不知庚桑爲她貯了多少的情人醉,拿着酒,望着月,有時候高興了,她便踏着月華,上了那青月之上,卻仍然是獨自飲酩,無人作陪。

她從來不去算庚桑的命數,也不敢去找。

在那天火之刑下,縱使是他,也是灰飛煙滅了,哪裡還要她等。

分明是師傅在騙她罷了。

也不知爲何,才從外面回到了塔裡,血竟然意識極胡亂的想着,也不知是哪裡起了這個心思,竟是控也控不住的哭了。

外面依舊是大雨瓢潑,伴着驚雷,把外面的天地照得極亮。

“師傅~~”

血跌跌撞撞的衝出昊天塔,才衝出到外面,身上的衣服就被那些雨給澆得溼了,透了。

一朵朵白蓮在夜裡,像是一盞盞的明燈,可是,卻都照不進她的眼裡,心裡。

“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師傅,你不該......”

腳下很滑,險些她就要栽倒,踉蹌着的在雨裡,血看着那雷電之處的白光。

她迷濛的走了過去,伸手招來雷電,打在她的手上,不過也是虛光幻像罷了,根本觸不動她的一絲毛髮。

心中茫然,眼中也極是混亂的一番,血今夜醉得極深,似是把自己泡在酒中的日子太久了,竟然聞到了那雨裡也竟是情人醉的味道。

Www ●t tkan ●¢O 最後,血還是倒在了地上,那是千萬年她的責任

,她的守護。第一次,在她眼裡只是無數塵土的大地,第一次承載了她的身體,將她護着,在那下了九日九夜的暴雨裡,沖走了無數的白蓮,沖走了無數的草木,只有她,躺在那地上,一動也不動。

待血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的時候,日光透過了雲層,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如一團火,在她的身上,極亮,極熱,極暖。

“你爲什麼要睡在這裡?”

在血的眼裡,藍色的天,白色的雲,綠色的桃樹也婆娑的在她的枝繁葉茂。

什麼時候,她竟是移到了此處?

這是西海之濱,曾經,她記得自己和庚桑曾經到過這裡,這片空地還是她當時清理出來的。

閉上眼,明明知道這聲音不過就是個幻像罷了,血也懶得理會,擡手才喚來了一瓶情人醉,將將的要往嘴裡放去。

“血,我這裡還有枚桃子,換了你的仙酒,還好?”

緩緩的擡起眸,雖然仍是不信,就是幻像,她這回也要看得清楚,他那張讓她思了百年的臉。

起了身,身上的青衣不帶一點的塵土,只是身形淺淺的踉蹌了一下,血就站住了身形。

屏着呼吸,頭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些桃花,隨着她起身的時候,瓣瓣的落在地上,如是一場花雨般。

一叢桃樹中,庚桑站在一片光色極暖的光下,手上是她曾經喜歡了許久的仙桃,兩瓣玉色的葉片,在他的指裡,遞到了她的眼前。

“我不要~”

摒着呼吸,她說了一句後,將自己的玉壺遞了過去。

“這酒飲了一口,便是要醉了千年,你敢喝嗎?”

那瓶口還有酒汁清冽的滯在那裡,似是帶着她的脣香,散着極濃郁的一股酒香,異常的誘人。

庚桑探身,將那桃子放在懷裡,看着血的眼,眉目間,極清淺的笑着,修長的手指伸了過來,似是要接她遞出的玉壺。

就在血全然忘了要呼吸的時候,庚桑修長的手指握上她的手腕,帶着些薄薄的涼意,像是他的手才浸過了冰一樣的涼,握着血的手的時候,卻是那般的堅定的把她往自己的懷抱裡帶了過去。

“有你,我便已然是醉了!”

這是夢嗎?

在夢中嗎?

庚桑的脣那麼的冷,罩在血的脣上,卻熊熊的如同是燃了火一般,讓血本就已經迷濛了的意識,再也不復清醒。

像是尋到了什麼,抓住了,摟在懷裡,血的心中只是嚅嚅的在兩個人的脣齒相抵的時候嘆息着,不要再醒了!

庚桑察覺了血的心思,頗有一分無奈的在血的耳邊,細細的說。

“傻丫頭,我在,是我回來了。”

淚,流盡了,血的眸裡,展了笑。伏在庚桑的懷裡,一雙手再也不願放開。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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