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人也許是沒想到顧蓮香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一時愣在門口。
“這位小娘子,多有打擾了。敢問張雄在嗎?”
說話這人便是前些日子來找張師傅的那位男子,因不識張師傅的名字,當日顧蓮香還鬧了個笑話,此時聽這人要找張師傅,顧蓮香可惜的道:“張師傅昨天回了京,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位大哥,屋裡坐着休息會吧。”
聽到張師傅不在,那人面露失望之色。半晌,苦笑道:“真是不巧,敢問張雄、就是張師傅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顧蓮香搖搖頭:“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見這人幾次來找張師傅,恐怕是有事,她道,“大哥貴姓,如果是急事的話,等張師傅回來後,我告訴他讓他去找你。”
那人想了一會,可是最終還是道:“不必了,既然他已經回京,想來是有事要辦。我過些日子再來。小娘子告辭了。”說完,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即大步離去。
這人到底有什麼事?
直到看着那人走出村口,顧蓮香才轉身回了院子。
門“吱啞”一聲響,顧蓮香擡頭看去,便顧志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走出屋,她不由笑了起來。
“香姐兒,是不是有人來了?”
“嗯呀,是來找張師傅的,就是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人。”許是剛剛顧志剛聽到敲門聲。
“哦。”顧志剛眉頭微皺,“就是你說像捕快的那人?”
顧蓮香點頭:“我和那人說張師傅上了京,看他那樣子有些失望。”
顧志剛問:“那人呢?”
“剛走,已經出了村口。”
“有問什麼事情嗎?”
顧蓮香再搖頭:“問了,那人沒說,只是說等張師傅回來他再來。哥,你肚子餓了嗎?”
顧志剛不知想些什麼,好一會纔回過神來,他唔了一聲:“還不餓呢?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一會把乾孃和五叔都叫來用飯。”
顧蓮香一聽她哥這話,啊了一聲,好傢伙,真是兄妹倆都想一塊去了,可是她不想今天請客呀。可是見顧志剛那樣子,她不去叫,他自個會去叫。看來之前那些想法顧蓮香只能統統做罷,只是一會她哥真要喝酒一定要勸着顧志剛少喝些。
顧志剛既然起牀,這廚房裡的活自然不願讓顧蓮香辛苦,打發顧蓮香去請乾孃,顧志剛鑽進廚房就忙活起來。
顧蓮香先去了五叔家,呆了片刻又往王家大院去。剛過了石橋,離着大院還有一段路,顧蓮香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看,顧蓮香微微一驚,她沒想到這個時辰她會遇到柳廣邦。
柳廣邦給她的感覺依然和以前一樣,哦不,應該說感覺比以前更危險,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看着有別以往的柳廣邦,顧蓮香心裡總感覺不踏實。
“香姐兒,你這是要去哪?”柳廣邦離着顧蓮香還有五步遠便站住了。
“廣邦哥,你這是要去哪?”顧蓮香反問了一句。
“剛辦完事,正要回去。你這是要去見吳大娘嗎?”柳廣邦一雙眼睛不住打量着顧蓮香,似乎很久沒見過一樣。
柳廣邦以前有什麼想法,從他臉上一眼便能看穿,可如今柳廣邦一副淡淡然的神色,反而讓顧蓮香一時之間有幾分無措。
好半天,她纔開口應道:“哦不,我去西村打些酒,我哥今天從山裡回來了。”
“哦,聽說大哥前些日子拜了師傅?”柳廣邦一副聊家常的樣子。
顧蓮香瞅了對面的人一眼,嗯了聲。
又過了半晌,柳廣邦再問:“香姐兒,聽說你開了豆油坊,生意可好?”
到了此時,顧蓮香想,柳廣邦這是沒話找話嗎?這人把她攔下來到底想說什麼?暗歎一聲,顧蓮香開口道:“廣邦哥,聽說你在城裡學本事,還要學多久?”
柳廣邦沒出聲,只是拿眼看着顧蓮香。
喲,顧蓮香心裡一驚,她莫不是看到了什麼?剛剛柳廣邦眼裡好像有一絲哀怨快速閃過。
心裡暗罵一聲,顧蓮香心想她就不該問這麼一句話,眨眨眼,也不等柳廣邦開口,顧蓮香忙道:“廣邦哥,你有事先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可柳廣邦又把她叫住。
僵着背扭頭看去,只聽柳廣邦道:“香姐兒,我現在變了很多,你看,咱倆的事是不是可以……”
一聽這話,顧蓮香心裡是驚濤駭浪,天呀,柳廣邦可千萬不要說那句話,不然她可真要跑了。
還好,不等柳廣邦把話說完,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顧蓮香擡眼看去,看到一匹熟悉的白馬。
這、這也太巧了吧?
沒一會,那馬便到了眼前,看着坐在馬背的人,顧蓮香真不知道就此時此刻的情形說她幸運還是倒黴?
“三少爺!”見到來人,柳廣邦忙上前行禮。
三少爺沒出聲,探究的眼光來回在顧蓮香與柳廣邦之間打轉。
顧蓮香僵着笑行了一禮:“見過三少爺。”
“香……”三少爺頓了下,改口道,“顧家小娘子,你這是往哪去?”
顧蓮香沒想到三少爺會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擡頭看了眼,她低聲道:“去打酒。”
三少爺不着痕跡的微揚眼眉,然後轉頭看着一旁的柳廣邦問道:“廣邦,今早吩咐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柳廣邦低垂着頭,道:“回少爺的話,事情辦妥了。”
“行,那咱們回吧!”說完,打馬揚鞭往王家大院去。
顧蓮香退到一邊,直到馬蹄聲遠了她才擡眼看去,可這一看卻正好對上柳廣邦的眼睛,她心裡不由一怔,她不明白柳廣邦眼底的那絲陰冷從何而來,然而就是這麼一眼,卻讓她心裡的不安感變得更加嚴重。
總覺讓人不寒而慄啊!
……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
雖然張師傅不在,沒有人天天逼着顧志剛練功,可是顧志剛也不敢大意,自個在家是早晚勤練不斷,顧蓮香打趣顧志剛這是不是準備去考武狀元。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也不知道顧志剛存了什麼心思,反正最近幾天把放在家裡的舊書翻了出來,空閒的時候也隨手翻兩頁。
顧蓮香見此,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笑便做罷,做學問她哥不成,若真有心考個武狀元,顧蓮香想顧志剛還是有幾分希望的。
這日,白惜安過來用晚飯,吃過飯,打發顧志剛去洗碗,顧蓮香泡了山楂水有事和白惜安商量。
“什麼?花樣的生意不做了?”白惜安略有些驚訝的看着顧蓮香。
“也不是不做,只是我想收回自己賣,以後也不打算通過繡坊代賣了。”顧蓮香有她的打算。
白惜安略做思考,道:“香姐兒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最近花樣的確不好賣,可已經有了一定的名氣,這生意來錢快,如今你收手不做,恐怕……”
顧蓮香笑了起來,道:“白大哥,你誤會我了,這生意來錢快,我定是要繼續做下去的,只是如今王家大少奶奶身子不好,以前還可以藉着大少奶奶的名頭好做生意,現在可不成了。再說,這花樣又不是多了不起的東西,現在的姑娘大多心靈手巧,其實買一副花樣回去,同樣的東西翻來覆去的可以用好久。我是打算收回來細水長流,把這花樣再精細一些,以後只做大戶人家的生意。這樣一來,表面上看東西賣出去的不多,可是以後賣出去的花樣比之前更好更精美這價格一定不低,銀子只會越賺越多。”
她這麼一說,白惜安腦子靈立馬明白她的意思,他笑道:“這樣也好,不過你要是準備替剛哥兒備着銀子上京,恐怕光做大戶人家的生意也不夠。”
白惜安的意思顧蓮香懂,別看她有間賺錢的豆油坊,可是那都是表面上的,顧蓮香現在手裡也不過只有十兩左右的現銀,家裡的錢基本上全壓在豆油坊上了。
顧蓮香輕嘆一聲,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纔不得不想別的法子。”她哥真要考武狀元的話,等明年開春顧蓮香也想隨顧志剛一道上京,一來長長見識二來麼她是想看看京城有沒有發財的機會,永遠守着這麼一畝三分地,賺小錢行可想賺大錢可就行不通了。
白惜安見顧蓮香心裡早有想法,感興趣的道:“如此說來,香姐兒這是又打算賣什麼了?”
微微一笑,顧蓮香也不打算瞞着白惜安,輕聲道:“我想賣絹花。”
“絹花?”
“是,前幾天和我哥去了趟城裡,我發現城裡女子頭上戴的絹花樣式都很一般,回來時帶了些絹布回來,試着做了一些絹花,昨天讓人帶去城裡,沒想到很好賣,小半天的功夫,就全賣光了,賺了五百文。我就尋思着這做絹花也不是什麼力氣活,成本又低,請幾個大媳婦回來,只要做熟練了四五個人一天就可以做出近百朵絹花,三天賣一次,積少成多也是很來錢的生意。”爲了增加可信度,顧蓮香把她做好的一朵白合絹花拿出來給白惜安看。
仔細看後,白惜安道:“的確不錯,看着就像真的一樣。我以前還沒見過這樣的絹花。”
顧蓮香抿嘴偷樂,有些小得意的道:“我這絹花是用細竹做骨,外面又用絹布或者絹絲縫製,再配些珠子略做裝飾,自然好看。”要不是鐵絲難得,不然顧蓮香還可以做出更好的絹花。從白惜安手裡接過百合絹花,顧蓮香隨手就插在頭上,可等再擡頭看去,卻見白惜安眼勾勾的看着她。
“怎麼了?”顧蓮香一時沒反應過來。
過了半晌,白惜安才臉紅紅的輕聲道:“香姐兒,你真好看。”
顧蓮香小臉“轟”一聲,紅了。